电脑屏幕上"未保存"三个红字刺得眼睛生疼，陈露两小时前递来的拿铁在胃里翻腾。
"如烟姐，这是你要的市场数据。
"陈露捧着文件夹站在隔断旁，薄荷绿的指甲划过我桌上凌乱的草图，"明天提案会加油哦，王总说这次竞标全看你的方案了。
"我揉着太阳穴接过文件，指腹蹭到某种黏腻的触感。
下一秒，整杯冷掉的咖啡泼在键盘上，蓝光闪烁的屏幕骤然黑了下去。
"哎呀！"陈露的惊呼在寂静的办公区格外刺耳，"我马上找IT部！"她踩着细高跟匆匆跑开时，我分明看见她耳后的碎发在颤抖——那是人在憋笑时才会有的颤动。
备用电脑开机需要七分钟。
我打开云文档的手突然顿住，原本存着完整方案的文件夹空空如也。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顾明的消息框跳出来：听说你们在竞标星海城的案子？我刚在蓝樽看到陈露和对方项目经理喝红酒。
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衬衫领口。
我抓起桌上的U盘冲进打印室，图纸在激光打印机吞吐声中渐渐成形。
玻璃门外，陈露举着手机朝这边张望，口红色号比白天深了两个度。
"柳总监，王总让你现在去他办公室。
"行政小李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手里皱巴巴的图纸，"陈露刚提交了完整方案，说是你让她帮忙完善的......"推开磨砂玻璃门的瞬间，我差点撞进带着雪松香气的怀抱。
顾明单手扶着我的肩膀，西装袖扣在晨光中泛着冷光："王总，星海城的张董刚跟我通过电话，他对今早收到的匿名邮件很感兴趣——关于某位员工私自接触甲方的证据。
"陈露手中的文件夹"啪"地掉在地上，露出和我电脑里一模一样的VI设计图。
我举起U盘，金属外壳映出她煞白的脸："上周三监控显示你深夜来过我工位，要看看设计软件里的历史版本记录吗？"第一集 梧桐与雪松我抱着素描本冲进设计大楼时，梧桐叶正扑簌簌地砸在玻璃幕墙上。
九月阳光把走廊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琴键，空气里漂浮着松节油与咖啡混杂的气息。
"同学，这里是建筑模型室......"男声从堆满雪弗板的操作台后传来时，我的帆布鞋已经踢翻了门口的马丁尼酒杯。
浅金色液体顺着地砖缝蜿蜒，浸湿了散落一地的硫酸纸。
"对不起！"我手忙脚乱地蹲下收拾，指甲缝立刻沾满黏腻的酒液。
抬头瞬间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男生指尖还夹着半截燃烧的雪松木，青烟在他修长的指节间缭绕。
他忽然轻笑出声："新生？"我这才注意到他衬衫第二颗纽扣松着，露出半截银色链子，锁骨处还沾着几点深蓝颜料。
画架上的水彩未干，泼墨山水间突兀地嵌着几何线条的现代建筑。
"这是违反透视原理的。
"我指着画中扭曲的飞檐脱口而出。
男生眉梢微挑，沾着颜料的刮刀在指间转了个圈："说说看？""传统建筑的举折比例是1:3，你这个至少1:5。
"我捡起地上的比例尺抵在画纸，"而且斗拱结构......"玻璃门突然被撞开，穿JK制服的女生举着手机冲进来："顾明学长！学生会说你的毕设模型......"她的尾音在看到我的瞬间陡然变调，"这位是？"我这才看清她胸前的烫金铭牌：林菲菲。
她甜美的笑容像融化的棉花糖，目光却像蛇信子般扫过我被酒液染黄的衣角。
"柳如烟。
"我把比例尺放回工具架，"视觉传达设计新生。
""如烟学妹对古建筑很了解？"顾明忽然把刮刀塞进我手里，松木余温灼着掌心，"帮我把歇山顶改成宋式营造法式？"林菲菲的指甲掐进掌心："学长，毕业展只剩两周了......""正午光影投射角度不对。
"我鬼使神差地接过刮刀，刀锋刮开颜料时，飞檐的弧度突然在眼前具象成父亲测绘古建筑时的侧脸。
等回过神时，顾明正俯身在我耳畔轻笑："要加个微信吗？"他呼吸间的雪松香混着松节油气息，把我耳尖灼成玛瑙色。
林菲菲突然挤到我们中间："学长，教务主任找你！"她转身时裙摆扫过我的小腿，蝴蝶结发卡上的水钻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
那天深夜，我蜷在宿舍床上翻看顾明的朋友圈。
最新动态是张水彩画照片，扭曲的飞檐变成标准的宋式歇山顶，配文写着：遇到只会画直线的圆规小姐。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跳出短信：明天下午三点，设计大赛组队？林菲菲的头像在年级群闪动：有没有人捡到我的速写本呀？封皮是梵高的星空哦~我望向书架上沾着酒渍的素描本，星空封皮内侧用极浅的铅笔写着：顾明。
窗外忽然下起雨，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未完成的设计图。
第二集· 墨线与星光顾明的消息提示音响起时，我正用美工刀削断第十八根崩裂的铅笔芯。
手机在硫酸纸上震动着滑向桌沿，被染着深蓝甲油的手指轻轻按住。
"如烟，三号展厅的模型架......"林菲菲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垂眸看着屏幕上跳动的顾明二字，嘴角梨涡深了几分，"需要帮你带咖啡吗？"我抽回手机，图纸上未完成的星海城商业区在夕阳中泛着暖光："冰美式，谢谢。
"直到她薄荷绿的裙角消失在走廊拐角，我才点开那条语音消息。
"组委会要求增加实体模型。
"顾明低沉的声线裹着电流声传来，"今晚十点，建筑工坊见。
"玻璃幕墙外的银杏树沙沙作响，我摸着速写本内侧的铅笔字迹。
这周第三次"偶遇"林菲菲后，那个星空封皮的速写本已经躺在了院长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工坊的白炽灯在深夜十点准时亮起。
顾明挽着袖口搬运椴木板，小臂线条随着动作在阴影中起伏。
我盯着他锁骨上晃动的银链，突然想起林菲菲昨天在更衣室说的话。
"学长戴的是情侣项链呢。
"她当时正在补妆，口红擦出唇线半毫米，"听说另一条在巴黎美院的高学姐那里？""图纸。
"顾明突然伸手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松木香惊散了回忆的雾气。
他指尖点着星海城商业区透视图："中庭的悬浮连廊，承重数据有问题。
"我怔怔地看着他推过来的演算纸，密密麻麻的公式间夹着句铅笔小字：别信林菲菲说的鬼话。
耳尖突然发烫，我抓起雕刻刀划向椴木板："先做桁架结构......""你紧张时话会变少。
"顾明突然按住我颤抖的手背，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手术手套渗进来，"林菲菲上周申请调换了评审顺序，我们的展示排在她后面。
"工坊的排气扇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我看着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扇形阴影。
三个月前在蓝樽咖啡馆，成为他项目搭档的那个雨夜，我也是这样被他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措手不及。
"所以需要Plan B。
"我抽出手指，从工具盒底层抽出透明亚克力板，"还记得你改过的宋式飞檐吗？"设计大赛当天，林菲菲的展位铺满香槟玫瑰。
她提着裙摆走向评审席时，我注意到她耳钉换成了银杏叶形状——和顾明衬衫上的袖扣一模一样。
"接下来是林菲菲团队的《云中阁》方案！"我猛地攥紧胸前的工牌，大屏幕上赫然是我们废弃的初版设计。
菲甜美的笑容："这个概念源自北宋李诫的《营造法式》......""要现在揭穿她吗？"顾明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
我望着贵宾席上翻阅文件的院长，摸到口袋里老式U盘的棱角："再等等。
"林菲菲的模型开始旋转展示时，我按下遥控器。
她身后突然传来结构坍塌的巨响，亚克力板在众目睽睽下绽开蛛网状裂痕。
"怎么会......"她踉跄着扶住展台，突然转头瞪向我。
我举起写着《营造法式》的星空速写本，朝她晃了晃内页的借阅登记表——日期显示她是在我们初稿完成后才借的书。
评审骚动中，顾明忽然握住我的手腕。
他指尖擦过我掌心的冷汗，将微型投影仪塞进我手里："该收网了。
"当我启动真正的悬浮连廊全息影像时，观众席爆发的掌声淹没了林菲菲的啜泣。
顾明低头帮我调整耳麦，呼吸扫过我发烫的耳垂："今晚庆功宴，能借走我的圆规小姐吗？"深夜的便利店玻璃上，我们的倒影与星海城模型重叠。
顾明把热可可推到我面前时，西装内袋突然掉出半截银链——挂着和我手中一模一样的建筑比例尺挂坠。
"这是......""三年前毕业展的纪念品。
"他摩挲着挂坠上的刻痕，"某人用这个戳穿了我模型的承重谎言。
"我忽然想起那个雪松木燃烧的午后，比例尺抵在他画纸上的瞬间。
窗外飘起今年的初雪，他的拇指轻轻擦掉我嘴角的奶油："柳如烟，要不要和我谈个跨维度的恋爱？"手机在此时疯狂震动，林菲菲的消息弹窗撕裂了温存的空气：你以为赢了吗？配图是工坊监控截图，画面里我正在调整坍塌装置的连接线。
第三集· 香槟与砒霜顾明指尖的红酒在高脚杯里摇晃出漩涡时，林菲菲正站在宴会厅水晶吊灯的正下方。
她珍珠白礼服上的碎钻与手机屏幕同时闪烁，我后背突然沁出冷汗——那张监控截图的拍摄角度，应该正对着我藏微型投影仪的方位。
"恭喜我们的冠军组合！"学生会主席醉醺醺地举杯，"顾明学长要不要讲讲恋爱......啊不，夺冠心得？"哄笑声中，顾明突然揽住我的肩膀。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真丝布料灼烧皮肤，混着红酒气息将我笼罩："最该感谢我的圆规小姐......"宴会厅侧门在这时被推开，夜风卷着银杏叶扑向香槟塔。
林菲菲踩着满地碎光走来，高跟鞋敲击声与手机提示音同步作响："这么精彩的夜晚，是不是该请功臣展示下夺冠道具？"大屏幕骤然亮起，监控画面里我的手指正搭在亚克力板连接线上。
人群响起抽气声，院长手中的酒杯"当啷"落在镶木地板上。
"这是结构自毁装置吧？"林菲菲的珍珠耳坠随着偏头的动作轻颤，"为了陷害我，柳学姐真是煞费苦心呢。
"我摸向手包里的U盘，金属棱角却变成了丝绒触感——三小时前别在胸口的栀子花胸针不翼而飞。
顾明突然按住我颤抖的手腕，他袖扣刮过表盘的声音让我想起职场竞标会那个雨夜。
三个月前·蓝樽咖啡馆陈露将拿铁推到我面前时，薄荷指甲划过杯沿："如烟姐的策划案简直完美。
"监控探头在她头顶闪烁红光，我摸着西装口袋里的录音笔微笑："要看看更完美的吗？宴会厅吊灯突然熄灭，顾明的手机闪光灯对准舞台。
他拇指擦过我手背的触感与那夜在打印室如出一辙："林学妹不如解释下，上周三为什么要破坏消防警报？"大屏幕切换成建筑工坊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林菲菲正用美工刀划断电线，时间显示在我们模型坍塌前六小时。
人群哗然中，我摸到顾明塞进我掌心的栀子花胸针——背面藏着微型摄像头。
"看来有人自导自演了这场坍塌秀。
"我将胸针别回领口，金属冰凉贴着心跳，"需要我播放你在更衣室说的话吗？关于怎么伪造微信聊天记录......"林菲菲踉跄着后退，撞翻的香槟塔在空中划出璀璨抛物线。
顾明将我拉进怀中时，冰凉的酒液正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我锁骨上。
四周快门声此起彼伏，他忽然低头附在我耳边："现在真要坐实恋爱绯闻了。
"露台月光浸透他的白衬衫时，我正用湿巾擦拭他领口的酒渍。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林菲菲在离场时"意外"崴伤了脚踝。
"她不会罢休的。
"我盯着手机里陈露刚发来的职场文件，后缀名显示是加密格式，"就像......""就像十年后的陈露。
"顾明突然接话，他解下项链缠在我手腕上，"当年林菲菲盗取设计稿时，用的也是同样手段。
"银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吊坠内侧刻着LY&C的暗纹。
我猛地抬头，他眼底晃动的星河与办公室那夜重叠。
当时他作为甲方总监突然空降，也是这样扯松领带说："柳总监，要不要和我联手做个局？"回到宴会厅取外套时，侍应生递来束蓝玫瑰。
卡片上是打印字体：见面礼喜欢吗？花瓣间藏着枚微型存储卡，插进手机的瞬间，二十岁的我与顾明在工坊接吻的合成照片铺满屏幕。
顾明的气息突然笼罩下来，他真实的唇瓣擦过我耳尖："要不要让谣言成真？"我转身将存储卡按进他掌心，却摸到尚未愈合的咬痕——和他在办公室为我挡下的碎玻璃伤口一模一样。
第四集·雨线与代码顾明的手掌覆在我眼前时，林菲菲正在礼堂门口撕碎设计稿。
碎纸屑被雨打湿黏在玻璃上，像一串未完成的摩尔斯电码。
"别看。
"他呼吸间的雪松香漫过耳廓，指尖顺着我颤抖的脊线下滑，"她在等你的反应。
"我转身把脸埋进他胸口，听装可乐在他西装口袋硌着下巴。
三小时前，那张合成照片已经在校内论坛发酵成《天才情侣学术造假》的热帖。
他心跳声穿过衬衫传来，与窗外雨滴同频共振。
"你早就知道存储卡里有照片？"我闷声问。
他轻笑震动胸腔，松开两颗纽扣抽出项链："记得这个吊坠吗？"银色比例尺背面突然弹开，微型芯片在幽蓝光线中闪烁，"昨晚一点到三点，有人用校园网IP上传了三十七个马甲账号。
"雨势渐大，他握着我的手在触控板上滑动。
那些污言秽语在数据流中现出原形——全是林菲菲机房电脑的IP地址。
我突然发现我们十指交扣的姿势，像极了工坊里组装桁架结构时的模样。
"冷吗？"他忽然脱下西装裹住我，余温挟着心跳声将我包裹。
袖口掠过鼻尖时，我嗅到淡淡的止血贴味道——是昨晚他徒手捏碎玻璃相框留下的伤口。
建筑馆顶层的暖气管隆隆作响。
我踮脚取下通风口的摄像头时，顾明突然从背后环住我的腰："小心。
"他下颌擦过我发顶，手臂在身前收紧的刹那，我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
显示器的蓝光里，我们交叠的影子映在满是涂鸦的玻璃窗上，像一幅解构主义的双人剪影。
"找到了。
"我捏着还在发烫的储存卡转身，后腰撞上操作台边缘。
顾明的手垫在棱角处，掌纹与我心跳共振。
他忽然抬手摘掉我发间的银杏叶，叶片背面用荧光笔写着时间地点——正是林菲菲崴脚那天的医务室。
"明天陪我去个地方？"他变魔术般展开两张门票，烫金字体在月光下晕染开上海国际设计展。
我认出主办方LOGO，正是后来陈露就职的那家4A广告公司。
设计展当天的暴雨中，顾明把我护在伞下。
他握着伞柄的手背青筋微凸，雨帘将我们与世界隔成磨砂玻璃里的剪影。
在路过星海城展区时，他突然停下脚步。
等比缩放的商业区模型在雨中流光溢彩，我呼吸突然凝滞——中庭悬浮连廊的承重结构，竟与我们当年夺冠设计一模一样。
"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早实现这个构想。
"顾明将伞面压低，温热呼吸混着雨汽扑在耳畔。
展板上的竣工日期显示是三年前，正是我们参加设计大赛的那年秋天。
手机在包里疯狂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张模糊照片：二十岁的顾明站在施工中的星海城前，手里拿着我们当年获奖的图纸。
第二张照片是上周的咖啡厅，陈露正将牛皮纸袋递给林菲菲。
"小心！"顾明突然拽着我后退。
重达三吨的钢架从展台坠落，砸碎我们刚刚站立的位置。
雨幕中，穿工作服的男人压了压帽檐，转身消失在人流中。
医务室消毒水刺痛鼻腔时，我才发现顾明的手背在渗血。
他任由我包扎伤口，突然说："毕业后来海市吧。
"碘伏棉签停在半空，他指尖拂过我散开的发带："我的公寓离外滩很近，阳台能看见你最爱的悬日。
"窗外惊雷炸响，他忽然低头吻在我颤抖的眼睑。
这个吻像飘落在湖面的银杏叶，轻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雨打散。
我攥紧他染血的衬衫下摆，听见自己心跳震碎雨声。
护士推门瞬间，他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却将我的手指扣进指缝。
我们交握的手心里，躺着从钢架废墟捡到的工牌——陈露的照片在血渍下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