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板蔚然
褚蔚然站在铺着原木地板的咖啡馆门口，环视着还泛着一丝油漆味的空间。
半落地的玻璃窗上贴着刚刚手写的招牌：“蔚然咖啡，试营业，寻找志同道合的店员。”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几个字写得比合同签字还要郑重。
她习惯性地抚平外套下摆，门口正对着一张崭新的小黑板。
高牧跑过来，递了杯她点的美式，看似不经意道：“老板，要不先让我帮你招两个店员？
靠谱的。”
蔚蔚然挑眉：“靠谱的你还是算了。
上家欠了我仨月房租被你推荐的，记得吗？”
高牧挠头，自知理亏，假装研究起手机。
蔚蔚然正把高牧的胡闹当耳旁风，门铃突然清响，一身皱巴巴T恤的路阳提着简历，推门而入。
“你们还招人吗？”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早起后被凉风拍清的倦意与紧张。
“职位不限，工资面议。”
蔚蔚然审视着他——这个小城里最不显眼的男青年，头发有些乱，鞋子洗得发白，但眼神明亮。
高牧倒是比老板还激动：“呦，你也来凑热闹？
路总，你不是混得比咖啡还寡淡吗？”
路阳一愣，嘴里蹦出句：“有茶坐。”
蔚蔚然看着二人插科打诨，心头却有一根刺扎着：自己咬着牙改造咖啡馆，用的是全部积蓄，真能托付给这群瞎胡闹的年轻人？
但招聘会还没开始，她问出面试的第一个问题：“你会泡咖啡吗？”
“不太会，但我知道市场推广。”
路阳坐得笔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点用处，“我之前在公司干行政的，偶尔帮忙做活动，办过两场小型文创市集。”
高牧在旁边使劲点头，“你别小看他，这家伙点子多，嘴皮子还能唬人。”
蔚蔚然瞪高牧一眼，余光却落在路阳身上。
市场推广——或许和她想要的店不谋而合。
“你对咖啡馆有什么想法？”
她再次抛球，不带表情。
路阳吸了一口气：“咱们小城人喜欢热闹，不如试试社区活动——比如每周一场分享会，邀请做手工、搞摄影的邻居们参与。
再把新品设计做成打卡赠饮，借朋友的自媒体推推。
说不定十天半个月，这店能火起来。”
他语调微带犹豫，但一字一句如实落地。
褚蔚然的手指敲敲菜单本，思忖半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你有做过预算吗？”
“这，倒是没有太细。”
路阳坦然承认，耳根有些泛红，“但能慢慢摸索，蔚然老板，如果你愿意试试，我愿意搭把手。”
高牧在两人中间插话：“让我来评判一下啊，这叫互补。
你投入资金，他负责折腾，你们能不能别光想着赚钱，好歹让我这免费劳动力吃点好喝的。”
蔚蔚然收敛起惯常的锋利，除去审视己久的警戒，慢慢伸出手：“要不要试试合伙？”
空气凝固了片刻。
高牧险些把咖啡喷出来，路阳则是有点一脸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
路阳声音低了半度。
“刚刚你说市场推广，我确实不擅长。
与其请一个店员，不如合作，一人一半，但事情都得算清楚，利弊讲明白。”
路阳眼神亮了，“那——我可以负责门店宣传和活动策划，你分管出品和账务，遇到重大决策咱们坐下来谈？”
褚蔚然点头，神色比刚才柔和许多，“但你记住，我看重的是效率和结果，不是空想主义。”
“你说得对。”
路阳露齿一笑，忽然轻声，“其实我一首想干点自己的事，但老被生活劝退。
这回算是怼回去一把。”
两个人第一次微微有了同盟的默契。
高牧举起空咖啡杯，作势要碰，“行，哥几个投票通过，蔚然咖啡首席劝退官兼拉流量小子入伙！”
门外有人路过，往店里探了一眼。
褚蔚然顺势拿起黑板，写下“欢迎光临，今日特饮半价”，回手递给路阳：“测一测你的运营水平，店里第一场活动，你说安排什么？”
路阳想了想，认真答：“晚上可以来个‘第一杯半价日’，让身边有故事的人来现场讲故事，讲完还有咖啡券。
只要半杯的勇气，咱们负责剩下半杯。”
高牧嘻嘻一笑，说：“那我能报名吗？
我的故事保准全城最短——‘我失业了，但想蹭杯咖啡。
’”褚蔚然嘴角弯起，摆手让他们去准备。
她深吸一口气，窗外的风带进来桂花香。
也许这些不靠谱的小年轻，真能闹出点名堂。
到了傍晚，蔚然咖啡馆终于拉开试营业帘布。
路阳按她的计划做海报，发在本地微信群里。
高牧联络老同学，庄安琪不知怎的跑来捧场。
这座小城的熟人圈子，永远缺一个由头聚在一起。
试营业首日，三个人在收银台后像打仗一样排班，褚蔚然穿着工装裙利落点单，路阳嘴里逗笑围观的大爷大妈，高牧忙着拍照发朋友圈，客人比预期多了三倍。
褚蔚然偶尔望向店外，她曾无数次幻想的创业图景，今天真真切切带着汗水和笑闹落了地。
夜幕降临时，店里笑声不断，杯盘磕碰，气氛温暖。
路阳揉揉鼻子，看着褚蔚然擦拭吧台的背影，忽觉自己好像也变得不那么平庸。
他把海报又投进邻里群，写上：“你有故事，我有咖啡，一起来座谈。”
门铃再响，一位身穿志愿者马甲的女孩推门而入，朝他微微一笑。
路阳心头一动，还没等他反应，那女孩就径首走向了褚蔚然。
窗口透进橘灯，映得每个人脸上都露出点希望。
咖啡的苦与香，悄悄印进了这座城市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