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只剩下机箱运转的低鸣和雷一鸣沉重的呼吸声。
他的眼皮像是灌了铅,每一次眨眼都需要耗费巨大的意志力。
屏幕上,那行要命的错误代码“0xDEADBEEF”在日志中不断闪现,像是一双嘲弄的眼睛。
“就快好了...就快好了...”雷一鸣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敲击着,几乎全凭肌肉记忆在编码。
这是一段异常处理程序,用来捕获并安全处理那个罕见的致命错误。
正常情况下,这需要他全神贯注,仔细推敲每一行代码的逻辑和边界条件。
但此刻,他的大脑己经混沌得像一锅粥。
连续三十六小时的编码,中间只趴在桌上断断续续睡了两三个小时,喝下的功能饮料早己失去了效果。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屏幕上闪烁的光标和窗外无尽的黑暗。
王经理一个半小时前又来催过一次,语气中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屏幕:“一鸣,这个功能关系到明天demo的成败,老板非常重视,你务必搞定!”
雷一鸣很想回复一句“去***”,但想到母亲的医疗费,他只是简短地回了个“明白”。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代码在眼前扭曲、重叠。
有那么几秒钟,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在写什么,只是本能地敲击着键盘。
异常处理的逻辑本该是这样的:```javaif (error.code == "0xDEADBEEF") {handleException();}```这是标准的做法——安全、可控、符合规范。
但就在他写完条件判断,准备输入处理函数时,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按错了几个键。
等他回过神来,代码己经变成了:```javaif (error.code == "0xDEADBEEF") {executeUnknownCom***nd();}```“executeUnknownCom***nd”——这个函数名让他心头一颤。
几个月前,他在研究一个古老的分布式系统时见过这个API调用。
当时的文档语焉不详,只说这是一个“未公开的实验性接口”,警告开发者不要在生产环境中使用。
好奇心驱使下,他尝试过研究它的功能,但最终无功而返。
现在,这个被遗忘的函数出现在了他的生产代码中。
雷一鸣的脊背窜上一股寒意,瞬间清醒了大半。
他下意识地想要删除这行代码,重新输入正确的版本。
但就在他的手指即将按下删除键的瞬间,办公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他姐姐发来的消息:“妈今晚情况不太好,医生说最好能准备下一阶段的治疗费用。
你那边能周转多少?”
消息后面跟着一个数字,让雷一鸣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那几乎是他全年收入的总和。
他的目光在手机屏幕和代码之间来回移动,内心的挣扎几乎要将他撕裂。
删除这行危险的代码,重新编写,至少需要半小时。
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或者...就让它这样?
毕竟只是一个异常处理分支,触发概率极低。
就算真的触发了,最坏的情况也就是系统崩溃,重启一下应该就能解决。
而现在,他迫切需要完成这个功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争取那份丰厚的年终奖...雷一鸣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后来改变了他一生的决定。
他移开放在删除键上的手指,转而按下了部署确认键。
“代码编译中...打包完成...开始部署到生产环境...”进度条缓慢地前进着。
雷一鸣的心跳随着进度条的移动而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终于,“部署成功”的提示跳了出来。
雷一鸣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准备测试一下新功能。
但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服务器日志突然开始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疯狂滚动,不再是熟悉的黑底白字,而是闪烁着诡异的、从未见过的字符流——像是某种非人类的语言,又像是高度加密的数据。
屏幕亮度骤然增加,刺得他眼睛生疼。
更可怕的是,他戴着的神经反馈式耳机——公司最新研发的“专注力提升设备”,号称可以通过微电流***帮助程序员保持专注——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蜂鸣,随即变得滚烫,像是要熔化在他的耳朵上。
“怎么回事?”
雷一惊慌地想要摘下耳机,却发现自己的手指不听使唤,僵硬地悬在半空中。
那股滚烫的感觉不是停留在皮肤表面,而是首接钻入了他的大脑。
一股强大的电流——或者说是某种无法理解的数据流——通过耳机涌入他的颅腔,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椅子上摔倒在地。
他的视野被撕裂成无数碎片,0和1组成的数据洪流奔涌而来,将他彻底淹没。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仿佛听到一个冰冷而机械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接收到未知指令...开始解析...正在重新映射神经连接...初始化融合进程...然后,是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