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红木立钟藏在阁楼最深处,蒙着厚厚的灰,钟摆却还在轻轻晃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他擦干净玻璃罩,才看清钟面上的指针——时针和分针都停在三点十分,唯有秒针在固执地转圈,而钟的侧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第三只,归林。”
“归林”是外婆的名字,林野从小听到大,可“第三只”是什么意思?
他翻遍阁楼,只找到外婆的旧日记本,最后一页的字迹潦草得几乎辨认不清:“三点十分,钟响了,他来了。”
日期停在十年前的今天,正是外婆突然“失踪”的日子。
林野记得那天的细节。
十岁的他放学回家,外婆常坐的藤椅空着,桌上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收音机里放着她最爱的评剧,却再也没见那个总笑着喊他“阿野”的老人。
警方查了半年,只说是老人可能走失,最后成了悬案。
首到他触摸到立钟的瞬间,钟摆突然加速,“滴答”声变得急促,像是在催促什么。
他顺着钟身摸索,发现底座有个暗格,里面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外婆站在一座老钟铺前,身边站着两个陌生男人,三人面前摆着三座一模一样的红木立钟,而外婆手里,正拿着刻着“第三只,归林”的那座。
照片背面写着两个名字:陈默、周正明。
林野立刻去查,这两人都是外婆年轻时的同事,十年前外婆失踪后,陈默没多久就移民国外,周正明则留在本地,开了家古董店。
他找到周正明时,对方正坐在柜台后擦拭一座旧钟,看见林野手里的照片,脸色瞬间白了。
“你外婆……她还好吗?”
周正明的声音发颤,手指紧紧攥着布巾。
“十年前她就失踪了。”
林野盯着他的眼睛,“这张照片里的钟,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三只’代表什么?”
周正明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当年我们三个在钟铺当学徒,老板有个规矩,每座卖出的钟都要刻上买主的名字和序号。
可你外婆那座,是老板私下给她的,说‘第三只钟,能藏住想留的时间’。”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十年前那天,你外婆突然找我,说‘钟响了,陈默要带它走’,我没信……后来就听说她不见了。”
林野心里一沉,他想起外婆日记里的“三点十分”,立刻追问:“陈默现在在哪?”
“不知道,他移民后就断了联系。”
周正明摇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这是当年你外婆留给我的,说如果有人问起钟的事,就把这个给他。”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钟摆停时,去老槐树下找。”
林野立刻赶回外婆家,后院那棵老槐树还在,枝繁叶茂。
他围着树转了三圈,在树干离地三米高的地方,发现一个被虫蛀空的洞,里面藏着一个小小的铜盒。
打开铜盒的瞬间,他愣住了——里面没有别的,只有一枚生锈的钥匙,和一张外婆的字迹:“阿野,当你看到这个,说明钟己经告诉你真相了。
三点十分不是时间,是钟铺的暗号,代表‘第三排第十个钟’。
陈默偷了老板的祖传钟芯,想装在我的钟里卖钱,我拦着他,他就把我锁在了钟铺的地下室……”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林野的手开始发抖。
他突然想起那座红木立钟的钟芯——比普通立钟的钟芯大了一圈,像是被人动过手脚。
他立刻拆了钟芯,里面果然藏着一张折叠的纸,是陈默的忏悔信:当年他偷了钟芯,被外婆发现后争执起来,失手把外婆推下楼梯,慌乱中把尸体藏在地下室,又伪造了老人走失的假象,之后就逃到了国外。
而信的最后,写着钟铺地下室的地址。
林野报了警,警方很快在旧址的地下室里,找到了外婆的骸骨,身边还放着一座小小的玩具钟——是林野小时候送给外婆的,钟面上的指针,同样停在三点十分。
那天晚上,林野把外婆的旧日记本和那座红木立钟放在一起。
钟摆终于停了下来,秒针定格在三点十分的位置,仿佛外婆终于等到了迟到十年的答案。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第三只,归林”的刻字上,像是老人轻轻的叹息,终于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