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尘世信仰
她并未急于行动，神的时光足够漫长，足以冷静审视这片因她而喧嚣的尘世。
目光再次垂落，山下人群如蚁，祈祷声汇成灼热的浪潮，不断冲击着雪山结界。
“神女赐福！”
“求神女垂怜...”各种祈愿***而功利，与信仰的纯净相去甚远。
霜璃能清晰分辨其中掺杂的私欲——家族荣华、个人前程，真正纯粹的信念微乎其微。
就在这时，一道明黄仪仗沿着清扫出的山道蜿蜒而上，停驻在半山腰的祭坛旁。
皇家旌旗在雪风中猎猎作响。
人皇轩辕弘步下銮驾。
他身着玄色祭服，冕旒垂绦，面容威严如石刻。
即便隔着结界与距离，那股试图掌控一切的帝王气场依然扑面而来。
他朝着山巅方向深深一揖，姿态无可指摘：“恭迎神女苏醒。”
声音通过阵法传遍山野，“神女归位，实乃人族之幸。”
霜璃静立如冰雕，山风只卷起她几缕发丝。
轩辕弘继续道，语气恳切：“今日恰逢十年一度神侍大选，各地德行兼备之女齐聚于此，渴望得神女认可。
此亦为稳固信仰、安抚民心之举。”
他抬手示意山下，“恳请神女赐福。”
赐福？
蓝眼眸中掠过极淡的讽意。
这所谓大选，本质是权力与利益的再分配。
人皇通过掌控流程，将神权彻底工具化，将她视为维系统治的祥瑞。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轩辕弘维持作揖姿态，额间渐现薄汗。
当那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即将破土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在每个人灵魂深处响起：“信仰，在心，非在形。”
六字如冰玉相击，清越而威严。
轩辕弘身体微僵，抬头试图穿透结界。
山脚下泛起窃窃私语。
霜璃不再理会反应。
神识如细网掠过那些少女——年轻，美丽，带着或真或假的虔诚。
就在扫过某几个身影时，同源的感应如琴弦轻振。
不是完整魂魄，而是历劫残留的印记，或与转世有过深切关联之人。
收集这些星辰余晖，能让神格更为圆满。
清冷声音再次响起，这次首指人皇：“吾需入世巡游。”
不是请求，是告知。
轩辕弘脸色骤沉：“神女初醒，世间浊气弥漫，恐损神体。
不若...嗯？”
一声轻疑如雪花坠落，带着千钧威压瞬间笼罩全场。
轩辕弘喉间话语戛然而止，在刺骨寒意中低下頭，掩去眼底翻涌的怒意：“谨遵神谕。
朕会安排护卫...不必。”
拒绝干脆利落。
她的目光掠过人皇，投向遥远帝都。
那个白发身影在心头一闪而过。
属于凌霜的记忆，因这熟悉的权谋氛围，再次变得滚烫。
---记忆溯回春日的皇家猎场，草木疯长。
那时的凌霜还是将军府独女，火红骑装如燃烧的旗帜。
她避开阿谀奉承的人群，独自策马深入林间。
惊鹿引路，变故突生。
受惊的野猪撞向马匹，在骏马扬蹄的瞬间，玄色身影疾驰而至。
剑光闪过，热血溅上春草。
凌霜勒住缰绳，看见端坐马上的南宫曜。
他收剑的姿态从容不迫，疏离眉眼间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姑娘受惊了。”
那一刻，凌霜望着他沉静的眼眸，心跳漏了节拍。
她不知这场邂逅经过多少算计，不知那沉稳目光深处藏着对将军府势力的志在必得，更不知其中还掺杂着对这片明媚的惊艳。
命运齿轮从此转动。
将军府的势力，少女的真心，都将成为通往权力巅峰的垫脚石。
---雪山之巅，霜璃收回目光。
以神之视角回望，那场“初遇”不过是写好结局的戏剧开场。
她向前踏出一步，向山下走去。
雪地依旧未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