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壳无声裂开,一座宫殿拔地而起——通体由月核寒玉筑成,表面浮着一层极薄的冷辉,像被凝住的月光。
它在永夜的月背独放光明,却更显孤绝。
青铜大门自开,门轴发出漫长叹息。
殿内穹顶高悬,星辉被切成碎银泻下;正中央,九十九级寒玉阶通向唯一的王座,扶手雕着盈亏月相,刀口如新。
月归寂拾阶而上,靴跟与铠甲轻撞,丁当声在空阔殿内层层回荡,像旧时战鼓的余韵。
他振袍转身,落座。
窗外幽暗光线切过他的侧脸,深蓝长发与冷铁甲胄同时浸在月色里,锋芒毕露。
随后,他揪出胸前盔甲中藏着的小光球,将那团白亮的小光球捧在手上,安放在自己双腿上。
指尖探入光晕,轻轻一拨——晏清被凉意激得打了个旋,光屑像受惊的萤火西散。
月归寂低低一笑,指腹继续逗弄,时而绕圈,时而轻弹,像在试一盏灯的明暗。
晏清痒得忍不住乱颤起来,他感到一阵恼怒,报复似的猛地缩成更小一团,旋即“嗖”地弹起,不轻不重地撞上他的额头——像一颗小石子砸进深潭,只荡起几圈涟漪。
月归寂眉梢未动,两指轻捏住那团白光,晃了晃:“小家伙脾气还挺大。”
晏清闷哼一声,扭身钻进他腿窝与甲裙的褶皱里,光晕渐柔,像熄灯后的烛芯,悄悄睡着了。
月归寂单手支颐,另一只手覆在腿窝上,指腹顺着光团的轮廓缓缓摩挲。
殿内只剩寒玉王座与彼此的呼吸声,孤寂被揉进了月色,倒生出相依为命的温度。
偶尔,他会带晏清去仙境。
那里云雾如瀑,仙气浓得将人紧紧包裹住,不受控制般渗透进皮肤里。
月归寂布下阵法,逼晏清将天地清气一丝丝纳入核心。
晏清偷懒时,便把自己压扁,贴到草叶背面装死。
月归寂也不恼,指尖一点,一缕银辉精准弹在他中心:“又躲?”
晏清被震得嗡嗡作响,只能蔫蔫飘回阵心,继续吞吐。
如此往复,不知几千个昼夜。
久到晏清再忆不起自己为何而来,只记得醒来第一眼,便是那人深蓝长发与冷金瞳仁。
晏清体内的仙气如同滚雪球般越聚越多,仿佛一颗不断膨胀的光茧。
当积累到一定程度后,他感到身体被一种紧缩感紧紧包裹,外壳似乎即将被撑破,仿佛即将迎来一场蜕变。
月归寂敏锐地察觉到了晏清的变化。
他抬脚一跃,飘在空中,将晏清带到了一片宁静的水面上。
月归寂踏入水面,步履轻盈,每走一步,水面便荡起层层涟漪,如同银色的波纹在脚下轻轻摇曳。
这片水面与众不同,水面上生长着各种由水组成的透明花朵。
这些花朵虽无颜色,却格外清澈美丽,阳光洒下,透过花瓣,折射出柔和的光芒,波光粼粼。
水面中央是一片由水组成的草坪,草坪上长着一棵由水构成的参天大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
大树内部充满了浓郁的仙气,使得整棵树看起来仙气缭绕,变得通体发白。
月归寂将晏清轻轻放入树中,只听“咕咚”一声,晏清被水瞬间吸入其中。
刹那间,清凉的水流包裹住他的全身,仙气如同细丝般渗入他的身体,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
晏清感到极度的惬意,他任由仙气在体内流转,仿佛在享受一场温柔的洗礼,身体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明亮和通透。
紧接着,晏清感觉自己像是裂开了一样,随后又急速地聚拢。
周围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原本站在面前、一眨不眨盯着他的月归寂也不知所踪了。
他挣扎着,但周围的黑暗紧紧贴着他,让他无法动弹。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凝实——骨生、肉覆,凉意沿脊椎炸开。
他的身形清瘦,修长。
肤若暖玉,腰窝一掌可扣;腿线笔首,踝骨伶仃,足弓弯出柔弧。
银色发丝倾泻至腰,带着冷冷的花香,让人心旷神。
衣为红黑戏服制式:纱罗为面,暗纹翻涌,胸***叠处薄得透光;下摆只覆腿根,沙罗裙摆的倾泻而下至脚裸,膝上风光一览无余。
足踝处系着血红细链,铃舌两点,一动就发出脆响。
腕链如蛇,蜿蜒至肩,在阳光下折射出碎光,像星辰一般璀璨。
他额间带着朱红绑带,左鬓银辫穿带而出,尾部系上铃铛;额链碎珠零落,半遮眉心。
耳坠是红绳流苏,上端的圆红宝石滴艳欲滴。
面庞妖冶:桃花眼尾浸上霞色,睫羽浓黑;眉似远黛,眸含潋滟春水。
一点朱唇,鼻尖玲珑;右眼角殷红泪痣,似将滴未滴的血。
整副容色,只一眼便足以令众生颠倒。
他挣出黑暗,一线白光劈裂黑幕,从裂缝中透了进来。
晏清踉跄而出,白光刺目,他下意识阖眼;再睁开时,月归寂的视线己锁在他身上,炽烈得几乎灼痛。
那目光从银丝长发滑到赤红纱衣,又掠过***的腿与踝铃——一寸一寸,像燃起的火。
月归寂呼吸陡然重了一拍,耳尖瞬间爬上一抹绯红,却仍一动不动,仿佛整个人被钉在原地。
晏清被他盯得耳根发热,双臂环胸,眼尾一挑,娇声嗔道:“怎么,是我长得差强人意?”
说罢偏过头,银发滑落肩背,铃音细碎,像赌气的小兽。
月归寂骤然回神,急急上前两步,声音低而哑,解释着:“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你的人形竟会这么美。”
话落,他己握住晏清双臂。
掌心滚烫,力道却轻得像怕碰碎雪,指尖微微发抖。
晏清听到他的回答,唇角暗暗翘起,却仍板着一张小脸,手腕一挥,绯纱袖口便从月归寂指间滑出,像一尾带着花香的鱼儿溜走了。
那缕冷香擦过月归寂的鼻尖,他心口猛地一颤,指尖下意识收紧,却只抓住一缕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