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冲突
清晨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将室内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光域，空气中飘浮着细微的粉尘。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教室里人不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声音低缓。
沈予走到走向后排靠窗的位置——那里清静，视野开阔。
何嘉简跟在他身后，嘴里还在念叨：“……所以说烁哥，咱们最近真得避着点，那疯狗上学期期末看你的眼神就跟要杀人似的……”沈予没应声，将背包放在靠窗的桌面上，拉开椅子坐下。
他刚拿出耳机，教室后门方向的气流微微一变，一股混合着汗水和运动后蓬勃热意的气息逼近。
何嘉简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沈予抬眸。
江平野高大的身影堵在了课桌之间的过道上。
他刚运动完，黑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背心紧贴着他结实的胸膛，微微起伏。
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随意地拎着件外套搭在肩上，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首首钉在沈予脸上。
周围的窃窃私语瞬间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聚焦过来。
“哟，稀客。”
江平野开口，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哑，懒洋洋的，却透着毫不掩饰的敌意，“这么早？
看来出国没把你时差彻底搞乱。”
沈予平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这种程度的挑衅，不值得回应。
何嘉简试图打圆场，脸上堆起勉强的笑：“江、江哥，早啊，今天训练这么早结束？”
江平野连眼皮都没朝何嘉简掀一下，目光依旧锁着沈予，往前逼近一步，膝盖几乎低到沈予桌沿。
他俯下身，阴影笼罩下来，压迫感十足。
“怎么？
现在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他扯了扯嘴角，笑意未达眼底，“还是说，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亏心事，没脸吭声？”
沈予的指尖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轻轻点了一下，然后抬眼，目光清冷冷地迎上江平野的逼视：“有事？”
两个字，平淡无波，像冰水滴进滚油。
江平野眼底的血色瞬间翻涌了一下。
他最讨厌的就是沈烁的这副样子——无论怎么挑衅，都一副无辜的模样，好像自己什么都不知情。
“有事？”
江平野重复了一遍，声音压低，带着危险的意味：“当然有事。
我最近听到些风声，关于陈默的……”他刻意顿住，观察着沈予脸上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沈予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下文。
这种反应让江平野的耐心告尽。
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沈予放在桌面的手腕！
力道之大，指尖瞬间泛白。
“砰”的一声轻响，是沈予的手背撞在桌面上的声音。
何嘉简倒吸一口冷气，差点跳起来。
“我问你话呢！”
江平野逼近，气息几乎喷在沈予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陈默退学前那天晚上，你在‘夜色’，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别他妈跟我装失忆！”
沈予腕骨处传来尖锐的痛感，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能感觉到周围瞬间凝固的空气和那些惊惧又好奇的目光。
他尝试抽了一下手，江平野攥得更紧，像是铁钳。
“松开。”
沈予的声音冷了下去，不再是平淡，而是带上了清晰的寒意。
“松开？”
江平野嗤笑，“把话说清楚，我自然松开。”
眼看冲突就要升级，教室门口传来一声咳嗽声。
专业课教授吴育名抱着教案走了进来，看到后排这剑拔弩张的一幕，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后面干什么呢！
江平野！
沈烁！
又是你们俩！
一大早就在这儿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江平野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狠狠瞪了沈予一眼，这才猛地甩开他的手。
沈予收回手腕，白皙的皮肤上赫然留下一圈清晰的红痕。
他垂眸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将手缩回卫衣袖子下。
“都给我回座位坐好！
准备上课！”
吴育名重重地把教案拍在讲台上。
江平野阴着脸，没再看沈予，转身大步走向教室另一侧的空位，拉开椅子的动静大得让整个教室都为之侧目。
何嘉简这才敢大口喘气，凑近沈予，用气音急道：“烁哥你没事吧？
我就说那疯狗……”沈予微微摇头，示意他噤声。
他拿起笔目光投向讲台，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但课桌下，他轻轻活动了一下依旧发麻的手腕，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冷冽的锐光。
接下来的半节课相安无事。
江平野要么趴着睡觉，要么眼神放空地看着窗外，只是偶尔，那审视的目光会不经意地扫过沈予的侧影。
下课铃响，教授刚离开，教室里的气氛瞬间活络起来。
江平野几乎立刻站起身，似乎想找沈予把刚才的账算清楚。
就在这时，教室前门被人轻轻敲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一个穿着浅色连衣裙的女生站在门口，妆容精致，气质优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她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后排，声音清亮地开口：“哥！”
这一声，像按下了暂停键。
江平野即将迈出的脚步顿住。
他皱着眉转头看去：“亦瑶？
你怎么来了？”
江亦瑶笑吟吟地走进来，对周围投来的或好奇或惊艳的目光视若无睹。
她径首走到江平野面前，“妈让你等下回家吃饭，说有事商量。
我给你发信息你没回，我就过来了。”
她说着，目光似乎不经意掠过窗边的沈予。
就在那一瞬间，沈予敏锐地捕捉到，江亦瑶看向他的眼神，与看其他人时有些不同。
那不是未婚妻看“未婚夫”的羞涩或亲昵，也不是看陌生人的平淡，而是一种极快的、带着某种探究和……确定一味的打量。
虽然只有一瞬，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眼底那抹惯有的、看戏般的懒散似乎轻微顿了一下。
沈予心下一沉，下意识觉得江亦瑶有些不对劲。
而这一幕，同样分毫不差地落入江平野眼中。
他虽没看懂他妹那一瞬间的异常，但她看向“沈烁”的那个眼神，以及“沈烁”那一瞬间怔忪，像一桶汽油，轰地一下浇在了他本就烦躁的心火上。
江平野的目光再次盯在沈予身上，但并没有立刻发作，只是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沈烁，”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冷的寒意，“我们的事，没完。”
说完，起身离开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