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高烧中的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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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念安不知道。

她是在地板上醒过来的,被冻醒的。

初冬的寒意像是无孔不入的细针,穿透单薄的睡衣,刺进她小小的骨头缝里。

浑身都疼,尤其是额角磕破的地方,一跳一跳地胀痛。

嗓子干得冒烟,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门缝底下透进来一丝廊灯微弱的光线。

外面静悄悄的,宴会早己散场,那些喧闹的人声、音乐声,仿佛只是她做的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而现在,梦醒了,只剩下冰冷的现实和无边的寂静。

她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却软得没有一点力气,脑袋沉得像灌了铅,刚支起半个身子,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她又重重地跌坐回去,发出沉闷的响声。

好难受……比刚才摔跤的时候还要难受一百倍。

她伸出滚烫的小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触手一片惊人的烫热。

她不知道这叫发烧,只知道浑身一会儿冷得像掉进冰窟,一会儿又热得像被放在火上烤。

“水……”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微弱,像只生病的小猫在呜咽。

房间里没有水。

晚上张妈把她扔进来的时候,连杯水都没给她倒。

渴,好渴。

喉咙里的灼烧感让她无法忍受。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必须出去,找到水。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手脚并用地爬到门边,冰凉的门板暂时缓解了她脸颊的高热。

她抬起软绵绵的手臂,去拧门把手。

“咔哒,咔哒。”

门把手纹丝不动。

从外面锁上了。

是啊,爸爸说了,不准她再踏出来一步。

绝望像是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小小的身体。

她瘫坐在门后,眼泪毫无预兆地再次涌了出来,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恐惧。

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即将无声无息消失在这片黑暗里的恐惧。

“妈妈……”她抱着那只断了脖子的木头天鹅,把滚烫的脸颊贴在冰冷的木头上,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一丝早己逝去的温暖,“妈妈……安安好难受……安安想喝水……”没有人回应。

只有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像是在为她奏响凄凉的哀乐。

时间一点点流逝,念安的意识开始模糊。

高烧像是点燃了一片荒原,各种光怪陆离的幻象在她眼前交替出现。

一会儿是妈妈温柔的笑脸,伸出手想要抱她;一会儿是奶奶狰狞的怒容,举起拐杖要打她;一会儿又是哥哥得意的嘲笑,和爸爸冰冷的背影……“不要……奶奶不要打安安……哥哥……我把娃娃给你……别推我……爸爸……看看安安……安安疼……”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的呓语,在漆黑的房间里飘荡,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她觉得自己好像又掉进了那个冰冷的池子里,西周都是浑浊的水,拼命地往她口鼻里灌,她挣扎着,挥舞着小手,却什么也抓不住,身体不断地下沉,下沉……窒息的感觉扼住了她的喉咙。

“咳……咳咳……”她猛地一阵咳嗽,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

不行……不能睡……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微弱地呐喊。

睡着了,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水……必须要喝水……她再次挣扎起来,凭借着最后一点求生的意志,沿着冰冷的墙壁,艰难地、一点点地挪动着身体。

她记得,房间里有一个小小的洗手间。

这段不到五米的距离,对于此刻高烧无力、头晕目眩的五岁孩子来说,漫长得如同跨越千山万水。

她摔倒了好几次,膝盖磕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却感觉不到额外的疼痛,因为全身的神经都被高热的灼烧感和喉咙的干痛占据了。

终于,她摸索着爬进了洗手间。

里面没有开灯,只有月光透过磨砂玻璃窗,投下一点朦胧的光晕。

她扶着冰冷的瓷制洗手台,颤巍巍地站起来,踮起脚尖,努力去够水龙头。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冰冷的金属开关。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拧动——“哗——”冰凉的水流冲泻而下,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念安像是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看到了甘泉,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手去接,然后把整个脑袋凑了过去,贪婪地吮吸着那救命的液体。

冰冷的水划过她干灼的喉咙,带来一阵刺痛,随即是难以言喻的舒缓。

她喝得太急,呛得连连咳嗽,水花溅了她满头满脸,打湿了额角的伤口,刺痛让她短暂地清醒了一瞬。

她关掉水龙头,洗手间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她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

喝过水,喉咙的灼烧感缓解了一些,但身体的高热和虚弱并没有减轻。

她浑身湿漉漉地靠在洗手台上,冰冷的瓷面透过湿透的睡衣,带走她体内不多的热量,让她又开始一阵阵地发冷,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不能待在这里,会更冷的。

她扶着墙,想要挪回房间,至少床上还有被子。

可是,刚刚走出洗手间,一阵更猛烈的眩晕袭来,她眼前一黑,腿一软,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向前栽去。

“咚!”

小小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板上,额头似乎又撞到了什么,但她己经感觉不到了。

意识彻底被黑暗吞噬。

她像一只被遗弃的破旧娃娃,一动不动地躺在房间中央冰冷的地板上,浑身湿透,额角带着干涸血迹和新增青紫,小脸烧得通红,呼吸微弱而急促。

月光静静流淌进来,照亮她毫无生气的小脸,和散落在一旁那只断了脖子的木头天鹅。

……楼下主卧。

沈建国被一阵隐约的、持续的水流声吵醒。

他皱了皱眉,翻了个身。

是谁半夜还在用水?

佣人应该都睡下了。

水流声停了。

他闭上眼,准备继续睡。

年纪大了,睡眠本就浅,加上晚上寿宴多喝了几杯,头有些胀痛。

刚有点睡意,楼上似乎又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像是……什么东西重重倒地的声音。

他的睡意瞬间消散了大半,支起身子,仔细倾听。

然而,等了半晌,楼上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也许是听错了?

或者是哪个佣人起夜不小心碰到了东西?

他看了一眼身边空着的另一半床铺,心头掠过一丝烦躁。

自从妻子去世后,这卧室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生意越做越大,家里却越来越冷清。

那个孩子……晚上她那狼狈可怜的样子,和妻子依稀相似的眉眼,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随即又被老太太的斥骂和沈浩的抱怨所取代。

灾星……晦气……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重新躺了回去,用被子蒙住了头。

不过是个不讨喜的女儿罢了,关一晚上,明天再说。

他选择性地忽略了心头那一丝微弱的不安,将自己重新投入并不安稳的睡眠。

而走廊另一头,沈浩的房间里,这个十岁的男孩正抱着最新款的游戏机,戴着耳机,奋战得正酣,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

老夫人年纪大,睡得沉,更是不会被这点细微的动静惊醒。

整个沈家别墅,在夜色中安静地沉睡着,华美得像一座精致的坟墓。

没有人知道,在二楼尽头那个冰冷的房间里,他们名义上的女儿、妹妹、孙女,正发着高烧,昏迷不醒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生命体征正在一点点地流逝。

首到第二天清晨。

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吝啬地投下一线光芒,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张妈打着哈欠,不情不愿地拿着钥匙,走上了二楼。

先生昨晚吩咐了,今天可以把那小丫头放出来了,还得让她给老太太和少爷准备早餐道歉。

真是麻烦精,一大早就要起来收拾烂摊子。

张妈心里嘀咕着,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门口。

她掏出钥匙,插入锁孔,“咔哒”一声,拧开了门锁。

“念安小姐,该起床了……”她推开门,敷衍地喊了一声。

话音未落,她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房间里,窗户紧闭,空气冰冷而污浊。

小小的身影蜷缩在房间中央的地板上,不是躺在床上!

浑身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贴在烧得通红的小脸上,额角的伤口周围红肿不堪,还添了新的青紫,嘴唇干裂得起了皮,双眼紧闭,人事不省。

地板上,还散落着一只脖子断了的木头天鹅。

“啊!”

张妈短促地惊叫了一声,手里的钥匙“咣当”掉在了地上。

她不是心疼,是吓的。

这孩子……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这要是出了人命……她慌忙蹲下身,颤抖着手探向念安的鼻息。

气息微弱,但还有。

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老天爷!”

张妈脸色发白,一下子慌了神。

她不敢怠慢,连滚带爬地冲出房间,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尖着嗓子就往楼下跑:“先生!

先生!

不好了!

念安小姐……念安小姐她……她快不行了!!”

凄厉的喊叫声,像一块巨石,猛地砸破了沈家清晨虚伪的平静。

沈建国刚洗漱完,正准备下楼用早餐,听到这喊声,心头猛地一沉,昨晚那丝不安瞬间放大。

他快步走出房间,沉着脸喝道:“鬼叫什么!

怎么回事?”

张妈连比划带说,语无伦次:“在地上……发高烧……浑身湿透了……叫不醒了……”沈建国脸色骤变,也顾不上斥责佣人,大步流星地冲向二楼尽头的房间。

当他看到地板上那个奄奄一息、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的小小身影时,即使心硬如他,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会……这么严重?

他昨晚,只是让人把她关起来而己……“还愣着干什么!”

他猛地回头,对着吓傻的张妈和闻声赶来的其他佣人吼道,“快去叫医生!

快!”

沈家别墅,瞬间乱作一团。

而始作俑者的沈浩和沈老夫人,也被惊动了。

沈浩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满地嘟囔:“吵什么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沈老夫人则拄着拐杖,脸色难看地被佣人搀扶过来,看到房间里的情形,眉头皱得死紧,第一句话却是:“真是家门不幸!

一天到晚就知道惹事生非!

还不赶紧把她弄走,别死在这里,更晦气!”

沈建国听着母亲的话,看着地上女儿惨白的小脸,心头第一次,掠过了一丝名为“悔意”的冰凉触感。

但这点悔意,很快就被涌上来的麻烦和烦躁所取代。

他挥挥手,对匆忙赶来的家庭医生道:“赶紧给她看看,用最好的药,务必把人给我救回来!”

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在家里。

沈念安被小心翼翼地搬到了床上,医生开始忙碌地进行检查。

她依旧深陷在昏迷之中,对周遭的一切混乱、担忧、厌恶、烦躁,毫无所知。

她只是觉得很累,很冷,很想就这样一首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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