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瘸子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对这个陌生世界新的认知大门。
他不是没想过依附某个势力,但金家的霸道和唐门的诡秘,都让他本能地感到排斥。
而千门,这个以智慧和布局为核心的神秘组织,似乎隐隐契合了他作为历史系学生,对策略与人心的敏感度。
“老先生,” 陈百里的眼神变得深邃,“您说的千门之路,具体是指……?”
王瘸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他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枚巴掌大、用黑色硬木雕刻的令牌。
令牌上没有任何繁复的花纹,只在正面刻着一个古朴而抽象的“千”字,笔画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韵律感。
“拿着这个。”
王瘸子将令牌递给陈百里,“三天后的巳时,你去城西的忘尘茶馆,找一个穿青色长衫、左手戴玉扳指的人。
把这枚令牌给他看,他自然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陈百里双手接过令牌,触手冰凉,质地坚硬。
他能感觉到令牌边缘打磨得十分光滑,显然是被人长期摩挲所致。
他握紧令牌,心中既有激动,也有忐忑:“老先生,您怎么会有千门的信物?
您和千门……”王瘸子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似有追忆,又似有感慨:“有些事,你不必多问。
我帮你,一是看你还算顺眼,二是……也算了结一段旧缘。”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地告诫道:“百里,我必须提醒你,千门之路,凶险万分,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们筛选门徒的方式极为严苛,而且过程往往九死一生,你要想清楚,一旦迈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陈百里看着手中的黑色令牌,又想起了那个被金少炎强行掳走的小女孩,想起了荒城的混乱与残酷,想起了自己孤苦无依的处境。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老先生,我想清楚了,与其像蝼蚁一样苟活,任人宰割,我宁愿选择一条充满挑战的路,哪怕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
看到陈百里眼中决绝的光芒,王瘸子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好!
有骨气!
像我年轻时候的样子。”
他从布袋子里又拿出两个窝头和一小袋粗糙的麦麸,递给陈百里,“这是给你准备的口粮,省着点吃。
这三天,你就待在我这里,不要出去乱跑,尤其是别靠近金家的地盘,免得节外生枝。”
“多谢老先生!”
陈百里感激地接过口粮,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在这冷漠残酷的荒城,王瘸子的帮助,无疑是他黑暗中的一缕微光。
接下来的三天,陈百里便安心待在王瘸子的茅草屋里。
白天,他会帮王瘸子劈柴、挑水,听老人讲一些荒城的奇闻异事和生存技巧。
王瘸子虽然看起来普通,但见识却十分广博,对荒城各方势力的盘根错节、人物关系都了如指掌。
陈百里听得十分认真,将这些信息一一记在心里。
他知道,这些都是在荒城活下去的资本。
晚上,他则会摩挲着那枚黑色的“千”字令牌,思考着自己的未来,也回忆着那本《江湖秘闻录》里关于千门的零星记载,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期待与不安。
这三天里,外面偶尔会传来一些喧闹声,甚至有一次隐约听到了金家的人在附近搜查什么,但都被王瘸子用一些巧妙的方法应付了过去。
陈百里也因此更加确定,这位看似平凡的老人,绝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终于,到了约定的日子。
清晨,天刚蒙蒙亮,陈百里便起身了。
他换上了王瘸子给他找的一件相对干净的粗布长衫,将那枚黑色令牌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又揣上了仅剩的一个窝头。
“老先生,我走了。”
陈百里对着王瘸子深深鞠了一躬。
王瘸子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期许:“去吧。
记住,到了那里,少说话,多观察。
千门之人,个个心思缜密,一言一行都可能藏着试探。”
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如果实在不行,就回来。
这里永远有你一口吃的。”
陈百里心中一暖,用力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茅草屋。
清晨的荒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和炊烟的味道。
街道上己经有了不少行人,大多是为了生计奔波的穷苦百姓,脸上带着麻木的神色。
陈百里按照王瘸子的指引,一路向西走去。
城西的景象比他之前待的地方更加破败,房屋低矮拥挤,街道也更加泥泞。
他小心翼翼地穿梭在狭窄的巷道中,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忘尘茶馆”。
这是一家十分简陋的茶馆,屋顶甚至有几处破洞,用茅草勉强遮盖着。
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用暗红色的漆写着“忘尘茶馆”西个大字,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陈百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迈步走了进去。
茶馆里很安静,只有三两个客人散坐在角落,低声交谈着。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茶香和淡淡的烟草味。
陈百里的目光快速扫过全场,很快就锁定了目标——在茶馆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男人。
他面容清瘦,颌下留着三缕短须,一双眼睛深邃如潭,正端着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品着。
他的左手食指上,赫然戴着一枚色泽温润的白色玉扳指。
就是他了。
陈百里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衣衫,缓步走了过去。
“这位先生,请问这里有人吗?”
陈百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礼貌。
那中年男人抬起头,目光落在陈百里身上,眼神平淡无波,却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
他上下打量了陈百里一番,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陈百里心中一松,在他对面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他刚想开口说明来意,那中年男人却先一步端起桌上的茶壶,给陈百里倒了一杯茶。
“尝尝。”
中年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
陈百里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水入口微苦,但回味却带着一丝甘甜,茶香浓郁,沁人心脾。
“好茶。”
陈百里由衷地赞叹道。
中年男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淡淡问道:“年轻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百里不再犹豫,从怀中掏出那枚黑色的“千”字令牌,轻轻放在桌上,推到中年男人面前。
“先生,我是来……赴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