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边的三头骡子早已套好车辕,骡子的鼻孔里不断喷出白气,兴奋地踏着蹄子。
伙计滕五正奋力地把盐包、布匹往车上搬,还有些针头线脑、洋火之类的杂货,全堆在车板上,码得整整齐齐。
滕五虽然年轻壮实,可一阵忙活过后,他的额上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罗爷,都装妥了!”
车上的滕五抹了把脸,并后退两步,踮起脚察看了一下车板,确认货物没歪,这才跳下车来。
罗爷点点头,抬头瞅了瞅天边的鱼肚白:“今儿个天不错,没风没雾,赶早不赶晚,走吧。”
罗爷年轻时眼神极好,好的能看清二里地外骡车的车辙,虽然如今上了岁数,眼睛有些花,但辨个天色还是很准的。
滕五应了一声,利落地跃上车辕,手里的鞭子往半空一扬,没真抽下去,只是虚晃一下。
赵爷则稳稳坐在他身旁,挺直了腰杆——这是他跑了三十年商路的习惯,坐得稳,心里才踏实。
滕五甩响了鞭子,打破了清晨山野的寂静。
三头骡子得了指令,一齐迈开步子往前挪,车轮碾过路面的霜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虽然单调却很执着。
鲁中地区的山路弯弯曲曲,昨夜的霜凝结在路边草叶上压弯了茎秆。
一阵细风吹过来,冷嗖嗖的钻进罗爷的脖领里,他感到了刺骨的凉。
罗爷紧了紧身上的粗布棉袄,又朝手心哈了口白气,一团白雾迅速消散在冷空气中,他随即搓了搓树皮般的手掌。
那双手上的硬茧和裂口是他几十年跑商路,风霜给他刻下的印记。
罗爷本名罗德信,五十出头,在淄川到济南这条路上跑了近三十年买卖。
年轻时,他跟着同乡学做货郎,挑着担子走村串户。
后来攒了些钱才置了骡车,做起了盐、布之类的正经买卖。
他面容黝黑,脸上皱纹很多,看上去很苍老,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能看透路上的坑洼,也能辨清人的心思。
滕五是他三年前在路边捡的——那时候滕五刚从战乱里逃出来,父母死在炮火里,他饿得只剩一把骨头,蜷缩在路边的草窠里,罗爷见他老实,便下车递了个窝头给他,后来便索性把他带在身边,教他搬货、赶车,算是给了他一条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