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代已故长姐嫁给蒋良安后,我始终未得到半分尊重。
我们没有圆房,甚至他都不知道我的样貌,成亲当天,堂都没拜,就请旨远赴南方治水患。
等长姐三年孝期一过,就迫不及待地送来了一纸休书。
那时蒋家不再有我的位置,母家也容不下我。
我便独自远走,吃了许多苦,磕磕绊绊地开了间画坊。
县令瞧中了我一幅画,说要将这幅画献给贵人。
没料到,隔天贵人便踏入了我的画坊,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蒋良安眸子清亮,满目含笑对我说道:
此画风骨,恰如姑娘气韵,某倾慕不已,能否求个相识机缘?
1.
我从没想过能再见蒋良安。
那是一个寻常的午后,我有一幅画刚被县令瞧中,得了大把银两。
我心跳如擂鼓地坐在账房旁的矮几上,把手上的三十二两数了又数。
美滋滋地想着是这钱是该拿去修缮一下房屋,还是该存到钱庄子里时,蒋良安就出现了。
他来得太过不合时宜,当时我捧着钱袋子,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猫,毫无仪态可言。
但我还是从他眼中看到了一抹惊艳。
他一如我记忆中地俊朗清润,柔声问我《云深归雁图》是否为我所做。
我呆呆愣愣地看他,嘴里说不出半个字来。
蒋良安却不急,浅笑着耐心等待我的回复。
恍惚间,我点了点头。
他脸上的笑意与柔情更甚,望着我仿佛望着什么稀世珍宝。
姑娘果真大才,先前拜读姑娘画作,便觉妙绝,今日幸会芳容,方知画如其人。
很老套的搭讪方式,对吧,可我却笑不出来。
他又自顾自地说了许多,我却始终沉默。
最后他问我闺名。
我扯出来一个并不算好看的笑容,我姓方。
方?
蒋良安面上出现一抹异色。
但也只是瞬息,旋即就被他压制了下去。
蒋良安还想说更多,但被画坊的伙计胡青青瞧见了。
他长臂一揽,搭着蒋良安的背,半是客气半是警告地将其带了出去。
蒋良安哑然失笑,临走前对我说:方姑娘,我还会来的。
2.
往前再数三个年头,我若得了这话,不知会有多高兴。
长姐议亲那年,京中时疫肆虐。
她院子里采买的小丫鬟染了病,紧接着长姐便也倒下了。
嫡母急得哭天喊地,将伺候的下人都打了板子发卖了出去。
当时我不过十四岁,却干瘦得像是十岁出头。
我饿得眼冒金光,找到嫡母把头磕的砰砰响,说愿意亲自伺候长姐。
不是我不怕死,是我实在没办法了。
我自打出生起,就是没有小娘的。
下人们有的说我小娘是被嫡母去母留女了,有的说是小娘放荡,生了我便跟别人私奔了。
不管怎样,嫡母总是格外不待见我。
我只比长姐小了一岁,我小娘也是父亲头一个纳的姨娘。
所以,嫡母恨我小娘恨得牙痒痒,顺带也恨上了我。
她愿意叫我读书,却不愿意让我吃饱,我饿得无力抬起毛笔时,嫡母便要故意把我的懈怠说与父亲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