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了它，每个月十万，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气疯我妈。”
我眼前这个身高一米九，气场两米八的男人，用他那双能狙杀敌人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仿佛在下达一个斩首任务的命令。
合同第一页，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我的职位：陆战霆先生的契约女友。
我，苏然，一个被高利贷逼到准备跳江的戏剧学院辍学生，觉得这事儿比跳江刺激多了。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抬头迎上他压迫感十足的目光，笑了：“陆先生，只是气疯吗？气到中风或者心梗，价格是不是得另算？”
陆战霆的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妈身体很好。”
“那就好办了。”我拿起笔，利落地在合同末尾签下我的名字，“合作愉快。不过我有个问题，令堂……有什么特别的雷点吗？比如，她讨厌什么样的女孩？”
“所有。”他言简意赅。
“所有？”我来了兴趣。
“她送走了我二十七个相亲对象，理由包括但不限于：学历太高会压制我、太漂亮是花瓶、太有钱的太强势、没钱的想攀高枝、爱笑的轻浮、不爱笑的阴沉……”陆战霆面无表情地背诵着，像在汇报战果，“所以，你的任务不是去踩雷点，而是要让自己，成为雷区本身。”
我懂了。这是一个绝望的儿子，试图用一场“焦土政策”，来换取婚姻自由的终极反抗。
“最后一个问题，”我晃了晃手里的合同，“如果我演砸了，或者……你妈太喜欢我了怎么办？”
陆战霆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外星生物。他沉默了足足十秒，才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绝不。”
半小时后，我拖着一个行李箱，站在了一栋戒备森严的军区大院别墅前。这就是未来几个月我的“战场”。陆战霆像一根电线杆似的杵在我身边，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门开了，一个穿着精致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气质堪比外交官的阿姨站在门口。她就是我的终极目标，陆战霆的母亲——秦淑芬女士。
我深吸一口气，按照我们说好的剧本，给了她一个热情的熊抱，嘴里发出甜得发腻的声音：“阿姨您好！我叫苏然，是战霆的女朋友！哎呀，您可真年轻，说您是他姐姐都有人信！”
陆战霆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秦淑芬女士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恢复了优雅。她轻轻推开我，脸上带着一丝无可挑剔的微笑，目光却像X光一样，从头到脚将我扫了一遍。
“苏小姐，欢迎你。”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距离感，“战霆这孩子，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快进来坐吧。”
客厅里，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所有物品都摆放得像是阅兵式上的士兵。我一屁股陷进真皮沙发里，大大咧咧地翘起二郎腿，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
秦淑芬的目光落在我牛仔裤的破洞上，又看了看我那只刚贴上不久的、花里胡哨的纹身贴纸，最后，停留在我耳朵上那排闪闪发光的耳钉上。
我以为她会发飙。
然而，她只是端起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吹了吹，然后微笑着对我说：“苏小姐的风格，真是……别致。现在的年轻人，都很有自己的想法。”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反应不对劲。说好的古板、挑剔、难以忍受呢？这笑里藏刀的段位，有点高啊。
陆战霆坐到我身边，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警告：“别掉以轻心。”
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这男人，在战场上是不是也这么酷？
晚饭，秦淑芬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养生菜。她热情地给我夹菜，每一筷子都精准地避开了我爱吃的红烧肉，专门往我碗里堆西兰花和苦瓜。
“小苏啊，看你这么瘦，要多吃点蔬菜，对身体好。”她笑得像个慈母。
我一边嚼着苦瓜，一边在心里骂娘。
饭后，秦淑s芬拉着我的手，开始“忆苦思甜”，讲述陆战霆从小到大训练有多苦，执行任务有多危险，拿了多少军功章，身上留了多少疤。
“这孩子，把命都交给了国家，”她说着，眼圈微微泛红，话锋却突然一转，看着我，“所以啊，能陪在他身边的女孩子，一定得是个能让他安心、能照顾好他的贤内助。你说对吗，小苏？”
我被这颗糖衣炮弹打得有点懵。这哪是聊天，这分明是给我上思想政治课！
我正准备胡说八道几句，把天聊死，陆战霆却突然站了起来。
“妈，时间不早了，苏然明天还有事，我先带她去客房休息。”他面无表情地打断了这场鸿门宴。
走上二楼，拐进走廊尽头的房间，陆战霆在我身后关上了门。
“感觉怎么样？”他问。
“你妈……”我咽了口唾沫，“是个高手。”
“我提醒过你。”
“不是，”我看着他，“她这不叫挑剔，这叫‘政治审查’。我感觉自己不是来当女朋友的，是来申请入伍的。”
陆战霆的嘴角，似乎微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他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回头给了我一个郑重的警告。
“小心点，”他压低了声音，眼神里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我妈退役前，是军区文工团的团长，但她入伍时，是侦察兵。”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好家伙，我这是……闯进特种兵的狼窝了？
侦察兵？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这副“小太妹”的打扮——挑染的紫色头发，夸张的烟熏妆，耳朵上一排八个耳钉，还有手臂上那只吓唬人的龙形纹身贴纸——突然觉得这点装备，在真正的侦察兵面前，简直就是儿童乐园级别的伪装。
不行，首战必须打出气势。常规武器不行，就得上“生化武器”。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穿着一件印着骷髅头的宽大T恤，一边打哈欠一边走下楼。秦淑芬女士已经坐在餐桌前，正在优雅地看着一份军事报纸。
“早上好啊，阿姨！”我故意把拖鞋踩得啪嗒作响。
她闻声抬头，看到我的样子，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然后指了指桌上的早餐：“早上好。牛奶和三明治，趁热吃。”
又是健康得让人毫无食欲的早餐。
我没坐下，而是从我的帆布包里掏出了我的秘密武器——一个大功率的便携蓝牙音箱。
“阿姨，我觉得早晨太安静了不好，得来点音乐，唤醒一天的活力！”我说着，按下了播放键。
下一秒，撕心裂肺的重金属摇滚乐，如同山洪暴发一般，瞬间淹没了这栋安静得像纪念馆一样的别墅。吉他失真的咆哮和鼓点疯狂的轰炸，足以让任何一个心脏不好的人当场升天。
我满意地看到，秦淑芬端着报纸的手，明显地抖了一下。
成了！
我跟着节奏，旁若无人地甩着头，把餐桌当成了舞池。陆战霆黑着脸从楼上下来，看到这副群魔乱舞的景象，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苏然！”他低吼。
“干嘛？一起嗨啊！”我冲他挤眉弄眼。
我以为秦淑芬会拍案而起，会指着我的鼻子让我滚出去。然而，她只是放下了报纸，静静地听了将近一分钟。在一首歌结束的间隙，她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贝斯和鼓的节奏，配合得不太好。”她语气平淡，像在点评一场军事演习，“主唱的高音部分，气息不稳，应该是熬夜录的。小苏，你喜欢的是‘死亡金属’这个流派吗？我个人觉得，‘激流金属’的编曲更有层次感一些。”
我傻了。
甩动的头僵在半空中，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她……她竟然懂这个？而且还说得头头是道？这不科学！
陆战霆也愣住了，显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母亲的知识库里，还包含了这么“潮”的内容。
秦淑芬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我以前在文工团，也负责过乐队。各种音乐形式，都得有所涉猎。不然，怎么做好思想工作呢？”
我感觉自己像个自作聪明的小丑，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被棉花里的钢板给硌了手。
“那个……阿姨，您不喜欢啊？那我关了。”我灰溜溜地关掉了音箱。
“别啊，”秦淑芬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年轻人有点爱好是好事。不过，音乐虽好，可不要贪杯哦。长期听这种分贝的音乐，容易造成永久性听力损伤。”
一整天，我都处于一种极度的挫败感中。我试着在客厅里吃螺蛳粉，秦淑芬微笑着给我递上一瓶空气清新剂；我试着在院子里练习滑板，摔了个四脚朝天，秦淑芬第一时间让警卫员拿来了医药箱，处理伤口的手法比专业护士还利落。
无论我出什么招，她都能云淡风轻地化解，并且用一种“我是为你好”的姿态，让我哑口无言。
晚上，陆战霆敲开了我的房门。
“阵亡了？”他言简意赅。
“我怀疑你妈才是兵王。”我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她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读心术？还是预判？”
“她没有特异功能，”陆战霆靠在门框上，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但她有三十多年的‘敌后工作’经验。”
“什么意思？”
“我爸以前也是特种兵，常年不在家。我从小到大，从爬到跑，从上学到入伍，每一次闯祸，每一次叛逆，都在她的监控范围之内。我曾经三次尝试离家出走，最远的一次，跑出了不到五公里，就被她亲自开着吉普车给截了回来。”
我听得目瞪口-呆。这哪里是母子，这分明是谍战片里的顶级特工和叛逆小子的对决。
“所以，你那些小把戏，在她眼里，跟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区别。”陆战霆下了结论。
“我不信！”我从床上一跃而起，斗志重新被点燃，“她肯定有弱点！我就不信她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她的弱点，就是我。”陆战霆的眼神暗了暗，“所以她才不会对你发火。因为她知道，一旦她把你赶走，我就会立刻找下一个‘苏然’回来。她是在用她的方式，跟你耗。”
“耗？”我冷笑一声，“那就看看谁耗得过谁！明天，我就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雷区’！”
我打开行李箱，翻出了我的终极作战计划——一份我亲手绘制的，别墅改造草图。
“明天，我要把你家，变成我的主场。”我对陆战霆宣告。
看着图纸上那个标着“轰趴区”和“游戏室”的客厅，陆战霆沉默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需要后勤支援吗？”
我看着他，这个男人，为了自由，也是拼了。
“当然，”我冲他眨了眨眼，“帮我搞定你家小区的物业和安保。明天晚上，我的姐妹们，要来开个盛大的‘认亲派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