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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燃烧的大火将苗青禾的面颊烤得通红。
她结婚三年的夫君亲手烧掉了他们居住的院落。
只因这个被她捡回来的男子不是别人,而是当朝失踪三年的太子殿下景珏。
只是景珏失忆了。
如今被影卫寻回,他才想起自己的身份。
他恢复记忆第一件事就是要烧掉他和苗青禾一起生活过的院落。
苗青禾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阿玉,你毁了这些我们该去哪?这不是我们的家吗?”
但是她的丈夫不为所动,冰冷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就像是在打量一个物件。
苗青禾心中一冷,她的丈夫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她。
他的目光从来都是温柔缱绻的,仿佛苗青禾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恋。
如今一切都变了。
苗青禾眼见火势越来越大,她挣脱宫女的钳制不顾一切冲进火场。
景珏愣了一下:“......青禾!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她给孤从火场中拉出来!”
苗青禾从火场中取出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她听景珏这么说不觉心间有些动容。
果然她的丈夫还是在意她的。
影卫听了纷纷出动,站在景珏身边佩戴面纱的女子脸上有几分不悦。
“珏哥哥,既然她愿意以身殉道,将殿下这些年的遭遇皆掩盖在火场之下。为何不由她去了?”
宋婉儿是景珏失踪前陛下钦定的太子妃。
景珏与她青梅竹马。
这一次据说就是因为宋婉儿也在,景珏才能成功恢复记忆。
此时苗青禾已经被影卫从火场中拉出来。
苗青禾灰头土脸,手臂更是有一处烧上的痕迹。
景珏只冷冷瞥了一眼被影卫拽出来的苗青禾。
影卫将苗青禾怀中的布袋抢夺过来,却只从其中倒出几从枯草和几枚碎金子。
景珏皱了皱眉,对这个贪恋钱财不要性命的女人不觉有几分嫌弃。
苗青禾充满希冀的眼神又让他有几分不忍。
但他还是移开目光冷冰冰说道:“她怀了孤的孩子,幼子无罪皇家血脉更不能流落在外。”
苗青禾怔怔摸了摸小腹。
原来是因为孩子,是了,这是她的孩子,也是景珏的孩子。
“婉儿,此后你贵为太子妃,孩子自然交由你教养。”
“苗青禾只不过一乡野村妇,不必在意。”
苗青禾愣了愣,她看着自己夫君温柔地对待别的女子,心头撕裂的闷痛几乎将她淹没。
苗青禾声音颤抖地询问:“阿玉......如果她是你的太子妃,那我是谁?”
“大胆!”太监厉声呵斥,影卫更是直接按着她的肩头让她趴在地上。
她倔强地抬着头不肯低下,妄想从景珏的脸上找到一丝动容。
可惜没有。
景珏只是挥了挥手,她便觉得肩胛上压力骤减。
景珏看着她眼神中并无往日的温情。
“孤与婉儿青梅竹马,自幼得父皇赐婚,她自然是孤唯一的妻子。”
“而你,”景珏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孤会将你带回京城,给你个侍妾的位置让你颐养天年。”
“也不枉你这三年来对孤的照顾。”
苗青禾跪在地上,她看着面前这对锦衣华服的男女。
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她的丈夫阿玉已经死了。
面前这个活下来的男人是大梁太子景珏。
苗青禾拼命挣扎:“我不,我不要跟你回去做妾,你不是我的丈夫!”
景珏闻言只是皱了皱眉,头也不回地走出小院。
他冷冷撂下一句:“带走。”
苗青禾被影卫拖着带到一架马车前,任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侍卫的桎梏。
宋婉儿在她面前停下。
侍女照旧趾高气昂:“苗姑娘,这是我宋家的马车,依规矩您要上车需对着车叩三个响头。”
苗青禾登时明白过来,这是要她跪拜畜生,不过就是在阴恻恻说她牲畜不如。
骏马湿漉漉的眼睛就像透露着同情,而它面前拿下巴看人的女子神情中只有阴毒。
苗青禾被强行按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泥土和砂石磨破了她的额头,她咬紧了牙关没有吭声。
宋婉儿用绣鞋碾了碾她的指尖,苗青禾发出一声痛呼。
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但仍然没有换回景珏的回头。
宋婉儿轻轻地说:“你不过一草芥医女,能服侍太子三年已是福分。”
“如今还能跟太子回京,更是前世都修不来的福分。”
侍女钳制着她被烧伤的手臂,血液和疼痛直让苗青禾掉了几滴眼泪。
宋婉儿更是扬起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直视天颜,该罚。”
“苗姑娘既然要跟殿下回京,自然应该好好学学京里的规矩。”
苗青禾眼中噙着泪水:“我没说要跟你们回去......”
她的丈夫死了,活下来的是个她一无所知的男人。
男人死了就死了,她又为什么要跟着一个陌生人走?
宋婉儿微微勾起唇角,“我也不想姑娘回去,”她压低了声音:“我想姑娘死。”
苗青禾看着这个女人恶毒的面孔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宋婉儿身边的侍女扬起手掌还要再扇,就听前面那乘华盖马车中传来声音。
“好了婉儿,不要耽误了回京。”
宋婉儿听完只冷冷剜了她一眼,便去了前面车上。
苗青禾被侍卫丢上了车。
火光在她身后烧成了烟。
苗青禾只觉得自己鼻尖酸酸的,心口像被撕开一样痛。
她的丈夫急于掩盖曾经流落乡野的过往,连同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付之一炬。
她冲回火场从来都不是为什么碎金子。
而是和金子放在一起培育的蛊虫。
苗青禾轻轻抚摸着皮下安静的蛊虫。
她从来不是什么医女,而是苗疆蛊女。
一月后蛊虫成熟,是苗疆蛊女回寨的日子。
她曾经说过的,只是景珏那时摔伤了脑子记性不好。
苗青禾还想着将景珏带回苗疆给阿爹阿娘看看。
看看她的男人又贴心又温顺,中原男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现在不用了,也不必了。
苗青禾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马车上。
一只小小蜈蚣爬到她的膝头挥舞触须。
苗青禾用手指点了点蜈蚣触须。
“告诉阿爹阿娘,届时蛊王诞生,百虫齐鸣,圣女自然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