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沈砚之坐在镜前,任由小厮给他系上玄色蟒袍的玉带,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角——那处绣着一朵暗纹莲花,是母亲特意让绣娘添的,说讨个“连枝并蒂”的好彩头,可他总觉得这花纹扎眼,像在哪里见过,又偏偏想不起来。
“公子,吉时快到了,公主的仪仗已经过了朱雀街。”
管家弓着腰进来,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意,“陛下特意赏了百两黄金做添妆,还有那柄西域进贡的夜明珠钗,说是要给公主压箱底呢。”
沈砚之“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铜镜里自己的脸。
这张脸清俊温润,是京城有名的美公子,可眼底总蒙着一层雾,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连思考都慢半拍。
半月前在御花园初见永安公主李徽音时,那雾更浓了——她穿着一身鹅黄宫装,站在海棠树下笑,明明是第一次见,他却觉得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发闷,脑子里闪过些破碎的片段:青灯、古佛、雨巷里的油纸伞,还有个模糊的女声在哭,一遍遍地喊着什么,却听不真切。
自那以后,府里就没安生过。
先是父亲沈敬之督办的河工案突然翻供,几个老河工在大理寺喊冤,说当年的图纸被人动了手脚;接着母亲陈氏多年未犯的心悸症骤然加重,夜里常咳得喘不过气,太医用了七八副药都不见好;连他自己,夜里总做些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万丈佛光,有破碎的金身,还有一柄雪白的剑,带着凛冽的寒气,直直刺向他的眉心。
“公子,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小厮见他发怔,递过一杯参茶,“喝口茶提提神,今日可是您的大喜日子。”
沈砚之接过茶盏,指尖刚碰到温热的瓷壁,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是侍卫的怒喝:“哪里来的野和尚,敢拦宰辅府的迎亲队伍!”
他皱了皱眉,起身往外走。
府门口的石阶下,一个穿粗布僧衣的青年正站在那里,背着一个旧布囊,手里托着一枚莹白的舍利,灵光流转,竟让他胸口的闷滞瞬间消了大半。
那青年眉眼寻常,却透着一股与这红尘格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