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地滚落,打湿了她素白的罗裙,洇出一朵朵深色的花。
她紧紧咬着下唇,试图不让哭声传出去,可那悲痛却如汹涌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方敏姐姐说的字字句句,她望着那紧闭的窗棂,仿佛自己也被这狭小的空间囚禁,找不到一丝解脱的出口。
外面唤她干活的透着不耐烦的声音此起彼伏,喊她做饭的,让她抱柴火的......不管再怎么难过,眼下手里的活还得干,她用袖口擦掉满脸泪痕,将所有的伤心和痛苦深埋心底,挣扎着出了屋子。
依旧是各种各样的杂活等着她,她麻木地干着手中的活儿,一刻也不愿意停歇,只要一停下来,失去方敏姐姐的痛苦就会被无限放大,席卷她的全身。
翌日一早,陈勇那张肥腻而猥琐的脸,突然出现在沈若依眼前,她吓得倒退一步,本能地回避。
陈勇很不高兴地问道:“你是不是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了?
怎么见了我还躲?
你这是要躲到哪里呢?”
他挑衅地问道。
沈若依有种被别人操控命运的感觉,仿佛是猫捉到老鼠后不急着吃掉,而是先戏耍一番。
此时此刻,陈勇就是猫,而她就是猫爪下的一只在劫难逃的老鼠而己。
“班主,我早就想通了,能被您看中,是我的福气,只是我这个样子有点...有点过于寒酸,我怕会污了您的眼!”
沈若依头压得低低的,声音里满是小心谨慎。
陈勇一听这话,瞬间眉开眼笑,想不到小姑娘还挺懂规矩,她说得倒也是事实,这身衣服也忒破旧了些,若换些鲜亮漂亮的衣服首饰,凭这个丫头的紫色,那他也是艳福不浅,陈勇想想就激动。
“这样吧,这些银子你拿着,去外面街市上买些漂亮衣服、胭脂水粉什么的,好好把自己捯饬捯饬,今晚,我在房中等着你!”
陈勇掏出些银子放在沈若依手里,说完这些,用他肥腻的手,拍了拍沈若依的脸颊,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沈若依强忍着内心的恶心,跪地道谢,一副乖巧顺存的模样,心里却己经想好了下一步计划,临走时从陈勇身上骗些银子,算是替他这个死变态行善积德了,其实更重要的是,她心里己经打定了要去盛京,去找那个害死她方敏姐姐的罪魁祸首讨个公道,盛京繁华,花销一定很大,她必须多带点银子傍身!
眼下,银子己经骗到手,她赶紧回到房间,将之前就己经收拾好的包袱,从床底下拿出来,将方敏姐姐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书信塞到包袱里,趁着大家都在吃饭,院里没人的时候,从后院墙的狗洞里,将包袱塞了出去,然后拿树枝遮挡好,又重新返回厨房,接着干活。
午后,她光明正大地从正门出了戏班,今日她和班主的对话,有好几个人听见并在戏班成员中间传开了,此刻众人见她出门,也不觉得稀奇,只是免不了,后面说她几句。
无非就是小小年纪不不学好,倒是一手狐媚人的功夫,竟然公然和班主眉来眼去,论班主的年纪,都快能当她爷爷了之类的!
栗叔当然也知道了这件事,他心里有些难过,多好的一个女娃,看来,还是逃不过班主的魔爪了,这也难怪,小小年纪,又失了双亲,无依无靠,被主人家盯上,她又如何逃得掉!
栗叔将手里的二胡拉得凄厉婉转,让人闻之落泪,其他人也被触动,停止了议论,默默散开,练功的练功、练嗓的练嗓!
沈若依一出门就拐到后院墙根处,拿了包袱后,她不敢耽搁片刻,疾步朝着盛京的方向离开,路过集市的时候,她用陈勇给她的银子,买了一身最便宜的男装,又置办了些干粮,穿过树林的时候,她换上了刚买的男装,将满头青丝高高梳成一个发髻,用墨色的丝带绑着。
当她再从树林走出来的时候,己经是一个俊俏的少年郎了!谁都不会想到,半个多时辰前,她还是那个匍匐在别人脚下等待施舍的小可怜。
一切就绪,沈若依加快脚步朝城外走去,她步履轻快,目光坚定,此去盛京必定困难重重,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帮助方敏姐姐报仇,只是,若什么都不做,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待在戏班子里任凭别人欺辱,那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去拼尽全力,去闯一闯,万一老天开眼,她能为方敏姐姐讨回公道,那即便是死,也算死得其所了!
打定了主意,她就绝不会回头,只要达成目的,她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如今的她,也只剩这具躯体,大不了追随方敏姐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