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三行诗

谷雨三行诗

作者: 永恒不朽问心君

言情小说连载

书名:《谷雨三行诗》本书主角有苏清宴沈砚作品情感生剧情紧出自作者“永恒不朽问心君”之本书精彩章节:第1雨三拾苏清宴的指尖触到铜铃的刹巷口的青石板缝里恰好钻出第三株狗尾谷雨的雨丝细得像绣娘失手断沾在她月白衫的袖口晕开一小片浅铜铃卧在墙根的青苔饕餮纹被雨水浸得发铃口那道浅痕却亮得扎眼——和前两次捡到它时一模一连位置、深浅都分毫不“白兰三分钱一朵嘞——”卖花女的声音裹着雨雾飘进苏清宴的后背倏然绷她甚至不用抬就知道那姑娘梳着双丫蓝布围裙的角...

2025-10-11 09:07:47

第1章 谷雨三拾苏清宴的指尖触到铜铃的刹那,巷口的青石板缝里恰好钻出第三株狗尾草。

谷雨的雨丝细得像绣娘失手断线,沾在她月白衫的袖口上,晕开一小片浅痕。

铜铃卧在墙根的青苔里,饕餮纹被雨水浸得发暗,

铃口那道浅痕却亮得扎眼——和前两次捡到它时一模一样,连位置、深浅都分毫不差。

“白兰花,三分钱一朵嘞——”卖花女的声音裹着雨雾飘进来,苏清宴的后背倏然绷紧。

她甚至不用抬眼,就知道那姑娘梳着双丫髻,蓝布围裙的角上沾着泥点,

竹篮里的白兰花用湿棉纸裹着,最上面那朵的花瓣尖缺了个小口。这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光绪二十九年的谷雨,她在这条巷子里替病重的阿爷抓药,铜铃滚到脚边,

卖花女的叫卖声跟着响起。她以为是寻常物件,随手丢进药囊,当晚就梦到一片火海,

有个穿玄色锦袍的人影背对着她,手里攥着这只铜铃,说“等你认出我”。

第二次是宣统元年的谷雨,她已是成衣铺的账房先生,再拾到铜铃时,

卖花女的声音像刻进骨头里的调子。那晚的梦更清晰些,玄衣人转过身,脸被浓雾遮着,

只看见他腰间系着同纹样的玉佩,碎成了两半。而今天,民国三年的谷雨,

铜铃第三次躺在她掌心震颤,铃芯撞出的调子涩得发苦。她低头摩挲着那道浅痕,

昨夜梦里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是最后一次了。”巷口的叫卖声近了,

苏清宴把铜铃塞进袖袋,转身往成衣铺走。青石板路滑,她走得慢,

却还是在转角撞上了一个人。“对不住——”道歉的话卡在喉咙里。撞她的人穿件玄色长衫,

料子是上好的杭绸,腰间系着块玉佩,纹样竟和铜铃上的饕餮一模一样。

更让她心头发紧的是,那人右手的虎口处,有道浅疤,形状和铃口的痕严丝合缝。

男人扶住她的胳膊,指尖微凉。“姑娘当心。”他的声音低沉,像浸了雨的铜铃。

苏清宴抬眼,撞进一双深潭似的眼,眼尾有颗极淡的痣。她忽然想起第一次梦里的火海,

玄衣人转身时,眼尾也有这么颗痣。“姑娘?”男人见她发怔,又唤了一声。

苏清宴猛地回神,抽回胳膊往后退了半步。袖袋里的铜铃突然发烫,烫得她指尖发麻。

“我……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她几乎是逃着走的,走到成衣铺门口回头看,

巷口的雨雾里,玄衣男人还站在原地,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朵白兰花——正是那朵缺了口的。

成衣铺的老板娘姓柳,见她脸色发白,递过一杯热茶:“清宴,你今儿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苏清宴捧着茶杯,指尖的烫意还没散。她把袖袋里的铜铃掏出来,放在桌上。

铜铃不再发烫,安安静静地卧着,饕餮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柳老板娘凑过来看:“这铃儿看着有些年头了,你哪儿捡的?”“巷口,第三次了。

”苏清宴的声音发颤,“每次都是谷雨,每次都能听见卖花女的叫卖声,

还有……刚才我撞见一个人,他虎口的疤,和铃口的痕一模一样。”柳老板娘的脸色变了变,

伸手摸了摸铜铃,又飞快地缩回去,像是被烫到。“清宴,你听说过‘缠铃’吗?

”苏清宴摇头。“我姥姥以前说过,有些物件沾了人的执念,会跟着命盘转,缠上该缠的人。

”柳老板娘压低声音,“你阿爷以前是做什么的?”“做古董生意的,光绪二十七年那年,

铺子走水,阿爷救了个人,自己却烧瘸了腿,没过两年就走了。”苏清宴的眼眶发红,

“阿爷走前,把一个木盒子交给我,说等我遇到‘带疤的玄衣人’,再打开。”她说着,

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旧木盒。盒子是紫檀木的,上面雕着和铜铃一样的饕餮纹,锁早就锈死了。

苏清宴试着把铜铃往锁孔上凑,“咔嗒”一声,锁开了。盒子里铺着红绸,放着半块玉佩,

还有一张泛黄的纸。玉佩的纹样和玄衣男人腰间的一模一样,只是这半块的断口,

恰好能和梦里那碎成两半的玉佩对上。纸上是阿爷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光绪二十七年,

火中救得沈知远,赠其半佩,约以铜铃为记,若其后人遇缠铃之劫,持佩者当解。

然沈氏有怨,恐以执念缚铃,清宴切记,谷雨三拾铃,当断不当缠。”沈知远?

苏清宴的心猛地一跳。她想起刚才撞见的玄衣男人,他递过来扶她时,

袖口露出的半块玉佩——正是这半块的另一半。“老板娘,沈知远是谁?

”柳老板娘皱着眉想了半天:“好像是前清的翰林,光绪二十六年那年,翰林院走水,

沈大人一家都没了,就说他儿子沈砚卿活下来了,后来不知去了哪儿。”沈砚卿。

苏清宴默念着这个名字,袖袋里的铜铃又开始震颤,这一次,铃芯撞出的调子,

竟和梦里玄衣人说“等你认出我”时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窗外的雨还在下,

卖花女的叫卖声不知何时停了。苏清宴走到门口,看见巷口的路灯下,玄衣男人还站在那里,

手里的白兰花已经蔫了,他抬头朝她这边看过来,眼尾的痣在灯光下,像一颗烧红的痣。

铜铃在掌心发烫,阿爷的字迹在眼前晃:“谷雨三拾铃,当断不当缠。”可她知道,

断不了了。从光绪二十九年第一次捡到铜铃开始,从梦里玄衣人转身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命,

就已经和这只铜铃,和那个叫沈砚卿的男人,缠在了一起。第二章 半佩为约第二天清晨,

雨停了。苏清宴打开成衣铺的门,就看见玄衣男人站在对面的茶馆门口,

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他见她出来,走了过来。晨光落在他身上,玄色长衫泛着柔光,

虎口的疤淡了些,却还是能看清形状。“苏姑娘。”他竟知道她的名字。

苏清宴攥紧了袖袋里的铜铃,指尖发凉:“沈先生?”沈砚卿的眼尾弯了弯,

那颗痣也跟着亮了:“姑娘认得我?”“阿爷的信里提过。

”苏清宴把木盒里的半块玉佩掏出来,递给他,“这是阿爷当年从沈大人那里得来的?

”沈砚卿接过玉佩,指尖轻轻摩挲着断口。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摸一件稀世珍宝。

“光绪二十七年,令祖在火里救了我父亲,父亲把这半块玉佩给他,说若日后相见,

以此为凭。”“可阿爷说,沈氏有怨。”苏清宴看着他,“你家的火,不是意外?

”沈砚卿抬眼,眼底的光暗了暗。“是人为。翰林院走水那年,

我父亲查到有人私吞国库银两,正要上奏,就遭了暗算。家里十几口人,

只有我和父亲逃了出来,却被追杀,一路逃到这里,又遇了火。”苏清宴的心沉了沉。

“追杀你们的人是谁?”“前清的户部尚书,李嵩。”沈砚卿的声音发紧,

“他现在改了名字,在南京做议员。”民国三年,南京正是军政要地。一个前清的尚书,

摇身变成议员,这背后的水,深不可测。“你找我,是为了报仇?”苏清宴问。沈砚卿摇头,

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另一半玉佩。“我找你,是为了铜铃。

”他把两半玉佩对在一起,严丝合缝,“这玉佩和铜铃是一对,铜铃里锁着我父亲的执念,

只有集齐玉佩,才能解开。”苏清宴把铜铃掏出来,放在桌上。铜铃卧在两半玉佩中间,

突然发出一阵轻响,饕餮纹竟开始发光,和玉佩的纹样连在了一起。“这铃儿里,

真的有你父亲的执念?”苏清宴看着发光的铜铃,有些发怔。“是。”沈砚卿点头,

“父亲临终前,把执念封进铜铃,说要等找到令祖,集齐玉佩,才能揭开李嵩的罪证。

可令祖救了父亲后,就带着你搬离了原来的住处,我们找了六年,才在去年查到你在这里。

”“去年?”苏清宴想起第二次捡到铜铃,正是去年的谷雨,“那第一次捡到铜铃,是巧合?

”“不是巧合。”沈砚卿的眼神变得温柔,“铜铃里的执念,会指引它找到该找的人。

第一次是试,第二次是引,第三次,是定。”定?定什么?苏清宴还没问出口,

就看见铜铃的光突然变亮,照得整个铺子都泛着金光。紧接着,铜铃开始旋转,

玉佩也跟着转了起来,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快,握住我的手!”沈砚卿突然抓住她的手,

“执念要显形了!”苏清宴只觉得一股暖流从手心传来,顺着胳膊流遍全身。

眼前的漩涡越来越大,里面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穿著前清的翰林袍,

面容和沈砚卿有七分像,正是沈知远。“砚卿,清宴丫头。”沈知远的声音从漩涡里传来,

带着回音,“李嵩的罪证,在京城的祖宅里,藏在饕餮纹的地砖下。你们一定要拿到,

替沈家报仇,替那些被他害死的人报仇。”“父亲!”沈砚卿的声音发颤,“我一定做到!

”沈知远的身影晃了晃,像是要消散。“铜铃的执念,只能显形一次。你们要小心,

李嵩的人,已经查到这里了。”话音刚落,漩涡突然消失,铜铃和玉佩的光也暗了下去,

恢复了原样。苏清宴的手还被沈砚卿握着,掌心的温度滚烫。她看着他,心跳得飞快。

刚才沈知远的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激起千层浪。“李嵩的人,真的会来?”她问。

沈砚卿点头,松开她的手,把玉佩收进锦盒。“我查到,李嵩派了个叫张彪的人来这里,

张彪以前是他的侍卫,心狠手辣。”苏清宴想起成衣铺里的账本,还有柳老板娘一家。

如果张彪真的找来,她们都会有危险。“我们得走。”“去哪里?”沈砚卿问。“京城。

”苏清宴看着桌上的铜铃,“既然罪证在京城,我们现在就去。”柳老板娘从里屋走出来,

手里拿着一个包袱。“我都听见了。清宴,你阿爷当年救了沈大人,这份恩情,该还。

这包袱里有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些银两,你们拿着。”苏清宴接过包袱,

眼眶发红:“老板娘,谢谢你。”“傻丫头,跟我客气什么。”柳老板娘拍了拍她的肩,

“路上小心,要是遇到危险,就往南走,找我远房表哥,他在天津开镖局。

”沈砚卿朝柳老板娘拱了拱手:“多谢柳老板。”两人收拾好东西,锁上成衣铺的门。

巷口的阳光正好,白兰花的香气还在飘,只是卖花女已经不见了。“走吧。

”沈砚卿接过苏清宴手里的包袱,“去火车站,坐最早一班去京城的火车。”苏清宴点头,

攥紧了掌心的铜铃。铜铃安安静静的,没有再震颤,像是在等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她们刚走到巷口,就看见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那里。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刀疤脸,

正是沈砚卿说的张彪。“沈少爷,苏姑娘,别来无恙啊。”张彪的声音粗哑,带着冷笑,

“李大人有请。”沈砚卿把苏清宴护在身后,手按在腰间的玉佩上。“李嵩倒是消息灵通。

”“那是自然。”张彪从车里下来,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衣服的保镖,“识相的,就跟我走,

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苏清宴的手心沁出冷汗,袖袋里的铜铃突然发烫。

她想起沈知远的话,铜铃里有执念,或许能帮她们。她悄悄把铜铃掏出来,

指尖在饕餮纹上轻轻一按。铜铃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张彪和两个保镖都捂住了耳朵,

脸色发白。“走!”沈砚卿拉着她的手,往巷外跑。张彪反应过来,嘶吼着:“追!

别让他们跑了!”两人沿着青石板路狂奔,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清宴跑得气喘吁吁,

手里的铜铃还在响,只是声音越来越弱。“铜铃的力量快用完了!”她喊道。

沈砚卿回头看了一眼,见张彪他们快追上来了,突然拐进一条窄巷。窄巷很暗,两边是高墙,

只有尽头有一道小门。“快,从这里出去!”沈砚卿推开门,拉着她跑了出去。

门外是一条河,河边停着一艘小船。船夫是个老头,见他们跑过来,喊道:“是沈少爷吗?

柳老板让我在这里等你们。”两人跳上船,沈砚卿对船夫说:“快开船,往火车站方向去!

”船夫点点头,撑起船桨。小船顺着河水漂走,身后的窄巷口,张彪他们追了出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船越来越远。苏清宴坐在船上,大口喘着气。铜铃的响声停了,

恢复了原样,只是铃身更烫了。“多谢你。”沈砚卿看着她,眼底满是感激,

“若不是你想到用铜铃,我们今天就走不了了。”苏清宴摇摇头,把铜铃放在腿上。

“是阿爷和你父亲在帮我们。”小船顺着河水漂,阳光洒在水面上,泛着金光。

沈砚卿坐在她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又飞快地缩回去。苏清宴的心跳漏了一拍,

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的眼里。他的眼尾有颗痣,在阳光下,像一颗星星。

她突然想起阿爷信里的话:“谷雨三拾铃,当断不当缠。”可现在,她不想断了。

第三章 京城旧宅火车在铁轨上颠簸,苏清宴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田野。

沈砚卿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一张地图,正在标注京城祖宅的位置。

“沈家祖宅在京城的南锣鼓巷,以前是前清的翰林府,现在被李嵩的人占着,

改成了他的私宅。”沈砚卿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点,“我们得想办法进去,

找到饕餮纹的地砖。”苏清宴凑过来看地图,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

又飞快地移开视线。“怎么进去?”苏清宴问,假装没看见他耳尖的红。

“李嵩下月初要过六十大寿,会在祖宅里摆宴席,到时候宾客众多,我们可以混进去。

”沈砚卿的声音有些不自然,“我已经托人弄了两张请柬,扮成商人夫妇。

”苏清宴点头:“好。那这段时间,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熟悉一下南锣鼓巷的地形。

”火车到京城时,已是傍晚。夕阳把城墙染成了金色,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有穿长袍的,

有穿西装的,还有梳着短发的女学生,一派民国初年的热闹景象。两人按照沈砚卿的安排,

住在南锣鼓巷附近的一家客栈里。客栈很小,只有两层楼,他们住的房间在二楼,

窗户对着南锣鼓巷的入口。“从这里能看到祖宅的大门。”沈砚卿指着窗外,“你看,

那座红漆大门的院子,就是沈家祖宅。”苏清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大门紧闭,

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衣服的保镖,腰间别着枪。院子里的槐树很高,枝叶伸出墙外,

遮住了半个大门。“守卫很严。”她皱着眉,“就算混进去,找地砖也不容易。

”“我父亲说,地砖在正厅的八仙桌下面。”沈砚卿拿出玉佩,放在桌上,

“玉佩和铜铃能感应到罪证,到时候只要靠近,

它们就会有反应铜铃记第2章 半佩为约雨停时天已微亮,

檐角垂落的水珠在青石板上砸出浅坑,

积成的水洼里浮着几片被打湿的白兰花瓣——正是昨日卖花女竹篮里那缺了口的模样。

苏清宴刚推开成衣铺的门板,对面茶馆二楼就传来一声轻响,玄色长衫的身影倚在栏杆上,

手里捏着个油纸包,指尖悬着的白瓷茶杯正往下淌水,在晨光里拉出细亮的线。“苏姑娘早。

”沈砚卿的声音裹着晨雾飘过来,比昨日巷口的雨丝更凉些。苏清宴攥紧了袖袋里的铜铃,

指腹蹭过铃口那道浅痕,

忽然想起昨夜枕在枕边的木盒——紫檀木的纹路里还嵌着经年的炭灰,

是光绪二十七年那场大火留下的印记。她抬眼时,沈砚卿已走下茶馆台阶。

玄色杭绸长衫被晨风吹得贴在身上,露出腰间半块玉佩,饕餮纹的边缘泛着包浆,

断口处的棱角却还锋利,像刚被劈开不久。他走到铺门前站定,虎口那道疤在晨光里淡了些,

可形状依旧和铜铃的缺口严丝合缝。“沈先生怎知我姓苏?”苏清宴往后退了半步,

木门在身后发出“吱呀”一声,像极了阿爷临终前那口没喘匀的气。沈砚卿低头笑了笑,

眼尾那颗痣竟跟着亮起来:“令祖苏仲山先生,光绪二十七年在苏州巷救过家父沈知远,

这事我记了十六年。”他抬手将油纸包递过来,里面裹着两块热乎的芝麻烧饼,“刚出炉的,

姑娘垫垫肚子。”苏清宴没接,反倒转身从里屋拖出那个紫檀木盒。

锁孔早已被铜铃烫得松动,她指尖一按,“咔嗒”声在晨静里格外清响。

红绸衬着的半块玉佩露出来时,沈砚卿的呼吸骤然变重,

伸手去碰的动作竟带着颤——那玉佩的断口与他腰间的半块,像是同把刀劈下的两半。

“这是阿爷临终前交我的。”苏清宴的指尖划过玉佩上的炭灰,

“他说等遇到‘带疤的玄衣人’再打开,还说……沈氏有怨。”最后三个字落地时,

沈砚卿捏着玉佩的指节泛了白。他忽然抬手扯开领口,颈侧一道深疤从锁骨爬至耳后,

像条蜷着的蜈蚣:“光绪二十六年冬,翰林院走水,家父时任编修,

查到户部尚书李嵩私吞河工银两,正要拟折上奏,当夜府里就起了火。”晨雾渐渐散了,

巷口传来黄包车的铃铛声。苏清宴看着他颈侧的疤,

忽然想起第一次捡铜铃那晚的梦——火海里的玄衣人背对着她,颈后也有这么一道疤,

只是被浓烟遮了大半。“那晚府里十六口人,只有我和家父逃出来。

”沈砚卿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人影里的旧事,“李嵩派了侍卫追杀,

我们一路逃到这里,光绪二十七年谷雨那天,家父在苏州巷的古董铺后院咳血,

是令祖从火里把他拖出来的。”苏清宴猛地攥紧铜铃,铃身突然发烫,烫得她指尖发麻。

阿爷从未提过救沈知远时还有火,只说当年铺子走水,他救了个“落难的先生”,

自己却被烧瘸了腿。“火是李嵩的人放的?”“是。”沈砚卿点头,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

与木盒里的半块对在一起。严丝合缝的刹那,两道玉佩突然泛出淡青的光,

铜铃在桌上轻轻震颤,饕餮纹里竟渗出细如发丝的金线,顺着桌缝往玉佩的方向爬。

苏清宴惊得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木架上,上面叠着的成衣哗啦啦落了一地。

柳老板娘从里屋掀帘出来,刚要开口骂,瞥见桌上发光的玉佩和铜铃,

手里的铜盆“哐当”砸在地上,清水溅了满地。“这是……缠铃显脉?

”柳老板娘的声音发颤,蹲下身去摸铜铃,指尖刚碰到就猛地缩回来,“烫!清宴,

你阿爷没跟你说过这铃的来历?”苏清宴摇头。沈砚卿却抬了眼:“柳老板认得这铃?

”“我姥姥是前清宫里的绣女,”柳老板娘抹了把额角的汗,声音压得更紧,

“她当年听老太监说,翰林沈知远有对‘饕餮佩铃’,玉佩能辨忠奸,铜铃能锁执念,

是先皇赐的。后来沈府走水,佩铃就没了下落。”锁执念?

苏清宴想起昨夜梦里沈知远的声音——“这是最后一次了”。她低头看向铜铃,

金线已爬满玉佩,两道半佩合成的整玉上,竟渐渐显出一行小字:“南锣鼓巷,饕餮砖下”。

“这是家父的字迹。”沈砚卿的指尖抚过玉上的字,眼眶发红,“他当年把执念封进铜铃,

就是怕自己熬不到找到令祖的那天。”柳老板娘突然抓住苏清宴的手,

掌心的冷汗浸得她发慌:“清宴,你阿爷说‘谷雨三拾铃’,可没说拾完铃要遭什么劫!

缠铃锁的执念要是解不开,会跟着命盘缠一辈子的!”“解铃的法子,家父写在玉佩里了。

”沈砚卿将玉佩举到晨光下,玉上的小字又变了,“‘双佩合,铜铃鸣,罪证现,怨魂平’。

李嵩的罪证藏在京城沈家祖宅,正厅八仙桌下的饕餮纹地砖里。

”苏清宴的指尖还沾着铜铃的余温,忽然想起阿爷走前攥着她的手说的话:“清宴,

将来若有玄衣人找你要铜铃,你得帮他,可千万别把自己缠进去。”那时她不懂,

如今看着沈砚卿颈侧的疤,看着玉佩上泛光的字迹,忽然懂了——阿爷早知道,

这铜铃不是寻常物件,她的命从光绪二十九年第一次捡铃那天起,就和沈家的怨缠在了一起。

“李嵩现在在哪?”苏清宴的声音比晨雾还冷。“南京。”沈砚卿将玉佩收进锦盒,

“他改了名字叫李松年,现在是民国的议员,下个月要回京城过六十大寿,

到时候会住在沈家祖宅。”柳老板娘突然拍了下大腿:“这就是机会!你们扮成商人夫妇,

混进寿宴找地砖!”“可守卫肯定严。”苏清宴皱着眉,袖袋里的铜铃又开始震颤,

这次竟发出细弱的铃声,像有人在铃芯里说话。沈砚卿凑近听了片刻,

脸色骤变:“铜铃在说,李嵩已经派了人来这里,是他以前的侍卫长张彪,

昨晚已经住进了对面的客栈。”话音刚落,对面茶馆二楼突然传来一声茶杯碎裂的响。

苏清宴抬头,正好看见个刀疤脸的男人站在栏杆边,

手里捏着张照片——照片上是她和沈砚卿昨日在巷口相撞的模样。“是张彪。

”沈砚卿猛地将苏清宴往身后拉,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他左眉骨有道疤,没错。

”张彪也看见了他们,咧嘴笑了笑,露出颗金牙,转身下楼时故意撞翻了茶馆的长凳,

动静大得整条巷都能听见。柳老板娘吓得往柜台后缩:“怎么办?

他要是带人来搜铺……”“我们得走。”沈砚卿从怀里掏出两张火车票,

是今日午后去京城的,“我昨晚就托人买好了,本来想等你想好再告诉你。

”苏清宴看着他掌心的票根,

忽然想起昨日巷口他手里那朵蔫掉的白兰花——原来从撞见她的那一刻起,

他就已经算好了退路。铜铃在袖袋里轻轻发烫,像是在催她点头。“我去收拾东西。

”苏清宴转身往里屋走,木盒里的玉佩还在泛光,红绸被金线染得发绿。

她把铜铃塞进贴身的衣袋,

又将阿爷留下的旧棉袄裹进包袱——棉袄的夹层里缝着阿爷攒下的银元,

是她本打算用来盘下成衣铺的积蓄。柳老板娘也跟着进来,

往她包袱里塞了个布包:“这里面是我姥姥传下来的迷药,撒在水里能让人睡半个时辰,

还有几件男装,你扮成伙计,不容易引人注意。”她忽然抓住苏清宴的手,眼圈发红,

“清宴,你阿爷救了沈家,你帮他是应该的,可你得活着回来,

这铺子还等着你来当老板娘呢。”苏清宴的鼻子发酸,刚要说话,

外屋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沈砚卿的声音撞进来:“张彪带人来了!从后门走!

”两人拎着包袱往后门跑,刚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就看见巷尾停着辆黑色汽车,

张彪的刀疤脸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身后跟着四个穿黑褂的保镖,腰间都别着枪。“沈少爷,

苏姑娘,别跑啊。”张彪的声音粗哑,像砂纸磨过木头,“李议员说了,

只要你们把铜铃和玉佩交出来,保你们平安。”沈砚卿将苏清宴护在身后,

短刀“唰”地抽出来:“李嵩的话,你也信?”张彪笑了,金牙闪着光:“我只信银子。

你们不交,我就只好自己来拿了。”他抬手一挥,四个保镖立刻围上来,

手里的枪都对准了他们。苏清宴的心跳得飞快,贴身衣袋里的铜铃突然滚烫,

烫得她胸口发疼。她想起柳老板娘说的“缠铃显脉”,猛地伸手将铜铃掏出来,

指尖用力按在饕餮纹上——昨夜梦里沈知远说“最后一次”,或许这铃的力量,

只能用最后一次。铜铃突然发出刺耳的尖鸣,像是无数根针往人耳朵里扎。

张彪和保镖们都捂着头蹲下身,脸色惨白,手里的枪“啪嗒”掉在地上。

沈砚卿趁机拉着苏清宴往巷口跑,短刀划破了扑上来的一个保镖的胳膊,血溅在青石板上,

和水洼里的白兰花瓣混在一起。“往东边跑!那里有柳老板安排的船!

”沈砚卿的声音在尖鸣里发颤,苏清宴只觉得耳朵嗡嗡响,手里的铜铃越来越烫,

铃身的饕餮纹竟开始发烫,像是要烧起来。巷口的阳光突然晃眼,苏清宴跑得跌跌撞撞,

怀里的包袱好几次差点掉下来。身后的尖鸣声渐渐弱了,

张彪的嘶吼声越来越近:“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沈砚卿突然拐进一条窄巷,

墙缝里还沾着去年的蛛网。他推开尽头那道锈迹斑斑的小门,外面竟是条河,

河面上漂着艘乌篷船,船夫戴着斗笠,见他们跑过来,立刻撑着篙靠岸:“是沈少爷吧?

柳老板说你们要去火车站。”两人跳上船时,张彪已经追到了岸边,

手里的枪“砰”地响了一声,子弹擦着船帮飞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苏清宴的衣角。

船夫猛地将篙往水里一插,乌篷船“嗖”地往前漂,岸边的骂声渐渐远了。

苏清宴瘫坐在船板上,手里的铜铃终于凉了下来,只是饕餮纹的颜色深了些,像吸了血。

沈砚卿蹲在她身边,用干净的帕子擦她脸上的汗:“没事了,已经甩开他们了。

”她抬头看他,晨光照在他汗湿的发梢上,眼尾的痣泛着淡红。刚才跑的时候,

他一直把她护在怀里,后背被保镖的刀划了道口子,玄色长衫渗出血来,

像极了铜铃上的饕餮纹。“你的伤……”“不碍事。”沈砚卿笑了笑,将帕子递给她,

“船到前头的码头,我们换黄包车去火车站,票是午后两点的,还来得及。

”乌篷船顺着河水漂,两岸的柳树刚抽新芽,绿丝绦垂在水面上,扫过船篷。

苏清宴摸着怀里的铜铃,忽然想起阿爷的话:“别把自己缠进去。

”可她现在看着沈砚卿颈侧的疤,看着他后背渗血的伤口,忽然觉得,缠进去也没什么不好。

船过石桥时,沈砚卿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到她面前——是朵用细铜丝编的白兰花,

花瓣尖缺了个口,和昨日巷口卖花女竹篮里的那朵一模一样。“昨日在巷口捡的花瓣,

编了一夜。”他的耳尖泛着红,声音比河水还软,“你别嫌弃。”苏清宴接过铜丝花,

指尖碰着他的指尖,烫得像铜铃刚显脉时的温度。她把花放进贴身的衣袋,和铜铃靠在一起。

“不嫌弃。”石桥下的河水泛着光,乌篷船的影子在水里晃,

像极了铜铃里缠了十六年的执念,终于找到了归处。沈砚卿看着她的侧脸,

忽然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蹭过她的耳垂,烫得她猛地抬头。四目相对时,

船身忽然晃了一下,苏清宴没坐稳,往他怀里倒去。沈砚卿伸手扶住她,

掌心贴在她的后腰上,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比铜铃还烫。“小心。”他的声音就在耳边,

带着呼吸的热气。苏清宴的心跳得像要撞开胸口,刚要说话,

船夫突然喊了一声:“码头到了!”她猛地推开沈砚卿,站起身时差点绊倒,

怀里的铜丝花掉在船板上,滚到他脚边。沈砚卿弯腰捡起来,轻轻拂去上面的灰,

又递回给她:“收好,别再掉了。”两人上岸时,码头的人正多,

挑着担子的小贩、拉黄包车的车夫、穿西装的学生挤在一起,喧闹声盖过了河水的流声。

沈砚卿拉着她的手,往黄包车聚集的地方走,掌心的汗浸得她发慌,却舍不得松开。

“去火车站。”沈砚卿对车夫说,将包袱递过去,又把苏清宴护在身后,怕被来往的人撞着。

黄包车在石板路上跑起来,风从耳边吹过,带着码头的鱼腥味。苏清宴靠在沈砚卿身边,

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忽然想起昨夜的梦——火海里的玄衣人终于转过身,

眼尾有颗痣,手里捏着朵缺了口的白兰花,说“等你很久了”。

她摸了摸怀里的铜铃和铜丝花,忽然觉得,这十六年的缠缠绵绵,从来都不是铜铃的执念,

是沈砚卿的,也是她的。火车站的钟声响了,正午十二点。沈砚卿买了两个肉包子,

递一个给她:“先吃点,火车上的东西不好吃。”苏清宴咬了口包子,肉汁溅在嘴角。

沈砚卿伸手替她擦掉,指尖的温度留在嘴角,烫了一路。两人坐在候车室的长椅上,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谁都没说话,可手里的温度却越来越烫,像要把这十六年的等待,

都焐热在掌心。两点整,火车鸣笛的声音响起。沈砚卿拎着包袱,牵着苏清宴的手往站台走。

阳光透过火车站的玻璃穹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苏清宴回头看了一眼,

站台入口处的人群里,似乎有个玄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手里捏着朵白兰花——和阿爷走那年,

她在苏州巷捡的第一朵,一模一样。她攥紧了沈砚卿的手,掌心的铜铃轻轻震颤,

像是在回应远方的什么人。沈砚卿回头看她,眼尾的痣在阳光下亮着:“别怕,我在。

”火车缓缓开动,窗外的景色往后退,青石板路、白兰花、乌篷船渐渐变成模糊的影子。

苏清宴靠在沈砚卿的肩上,怀里的铜铃和铜丝花贴在一起,

温度刚刚好——像十六年前那个谷雨,阿爷从火里拖出沈知远时,掌心的温度;像昨夜梦里,

沈知远说“最后一次”时,声音里的温度;更像此刻,沈砚卿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里发暖,

再也不想松开。车厢里有人在唱昆曲,咿咿呀呀的调子飘过来:“则为你如花美眷,

似水流年……”苏清宴闭着眼笑了,指尖轻轻摸着铜铃上的饕餮纹。她知道,

这趟去京城的路,一定不好走,李嵩的寿宴是龙潭虎穴,

沈家祖宅的饕餮铜铃记第3章 京城旧宅火车轮碾过铁轨的声响渐次沉缓,

窗外的景致从江南的青瓦白墙,换成了北方的灰砖高院。苏清宴攥着怀里的铜铃,

指尖在饕餮纹上反复摩挲——自昨日午后登车,这铃就没再发烫,

只安安静静卧在贴身衣袋里,与那朵铜丝白兰花抵着,像两颗心靠在一起。“快到京城了。

”沈砚卿将车窗推开条缝,冷风卷着沙尘扑进来,他连忙又关上,

指尖替她拂去鬓边沾着的碎发,“南锣鼓巷附近的客栈我已经订好了,叫‘悦来居’,

掌柜的是我父亲旧部的儿子,可靠。”苏清宴点头时,火车猛地晃了一下,她没坐稳,

往沈砚卿怀里倒去。他伸手扶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棉衫传过来,烫得她耳尖发红。

车厢里的昆曲还在唱,“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调子飘在风里,

竟带着几分江南的软。“你看。”沈砚卿突然指向窗外,远处的城墙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垛口像排沉默的牙,“那就是永定门,过了这门,就算进了京城。

”苏清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心口忽然发紧。阿爷生前总说,京城是个吃人的地方,

当年他就是从京城逃出来的,至于为什么逃,却从没细说。如今她握着铜铃,带着沈家的怨,

再往这城里走,竟像踩着阿爷当年的脚印,一步一步往旧事里陷。火车进站时天已擦黑,

最新章节

相关推荐
  • 错爱错恨
  • 医生宋含烟最新章节更新
  • 沉默
  • 折枝予椿
  • 桑延和温以凡的漫画名叫什么
  • 医生宋如烟
  • 重生回到选择养母的那天
  • 殿下非要娶我岑锦
  • 永恒岛宠物
  • 女帝登基记事免费阅读
  • 渣男重生记
  • 医生宋含烟最新更新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