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的最后一颗仙豆》
巷子口的野猫总爱在半夜挠墙。我和阿明十三岁那年用红砖头在墙上刻的奥特曼,早被猫爪子磨成了抽象画。红砖墙上还留着1998年特大暴雨的水渍线,像道暗红色的刀疤。阿明说这像后现代艺术,说完又往嘴里塞了颗水果糖。糖纸是我们从垃圾站扒拉来的印刷厂废料,在月光底下会泛青光,照得他左脸上结痂的蚊子包像枚勋章。
他们家的户口本摊开来能凑桌麻将。疯爹是幺鸡,穷妈是九筒,七大姑八大姨是东南西北风。老爷子当年在国营厂门口被卡车喇叭吓成失心疯这事,整条胡同的人都能给你说出三个版本。开杂货铺的老孙头说是超载货车撞碎了厂门口的伟人像,修自行车的李瘸子咬定是厂长小舅子酒驾,居委会刘主任每次说到这儿就压低嗓门:"作孽哟,那天运输的是出口苏联的骨灰盒。"
阿明他娘嫁过来那天下着毛毛雨,红盖头底下压着全村人的指望——八个弟弟妹妹等着吃姐夫家的商品粮。接亲的永久牌自行车后座绑着两麻袋红薯干,车铃铛锈得像是从兵马俑坑里刨出来的。新房里最值钱的是印着"先进工作者"的搪瓷缸,裂缝里渗出的茶垢积了二十年,硬是在杯底垒出个小金字塔。
阿明出生时产房炸了锅。护士抱着孩子出来,他爹盯着襁褓看了三秒,突然蹦起来用河南梆子调门唱:"何方妖孽!"接生婆说娃儿脸上像被人揉过的橡皮泥,眼睛鼻子各过各的。这话后来被巷口王寡妇传成"钟馗转世",阿明举着树枝追了她三条街,树枝尖上还粘着隔壁张奶奶晒的霉干菜。
他家饭桌永远比公共厕所热闹。乡下亲戚赶集似的来,啃完烧鸡还要顺走搪瓷脸盆。疯老汉倒乐呵,能从裤兜里掏出玻璃弹珠分给客人。那些弹珠在油腻的八仙桌上滚来滚去,撞翻的酱油瓶在塑料桌布上洇出台湾岛的形状。有回他摸出只死麻雀,说是给大舅哥下酒,吓得大舅哥连夜扛着铺盖卷跑了,留下半瓶二锅头在窗台上站岗。
我们常在水泥管子里过家家。拆迁工地弃用的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