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老师抱着一摞画纸走进教室，笑着说：“今天不教技巧，自由创作，画什么都行，下课交上来就行。”
话音刚落，班里立刻热闹起来，有人翻找彩铅，有人凑在一起讨论画什么，只有许清禾和林谙，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没说话。
林谙从笔袋里拿出铅笔，指尖捏着笔杆转了转，目光落在窗外——梧桐叶几乎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风里晃悠。
他犹豫了几秒，在画纸上轻轻勾了几笔，很快，一只蹲在枝桠上的小鸟雏形就出来了，线条简单，却格外灵动。
画到一半，他下意识地侧过头，想看看许清禾在画什么——这是成为同桌后，他改不掉的小习惯，总忍不住想知道她在做什么。
这一看，林谙的动作顿住了。
许清禾的画纸上，没有简单的花鸟，而是一幅小小的风景：教室的后窗，窗外的梧桐树，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课桌上，连桌上的铅笔、橡皮，都画得清清楚楚。
最让他惊讶的是细节——梧桐枝桠的纹理，阳光在纸上投下的光斑，甚至窗玻璃上凝结的细小水珠，都用不同深浅的铅笔，细细铺陈开来，像把眼前的场景，原封不动地挪到了画纸上。
她握着铅笔的手很稳，笔尖在纸上轻轻滑动，偶尔停下来，眯着眼睛看一眼窗外，再低下头，细细修改。
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把她的睫毛染成了浅金色，连扎着的双马尾，都透着柔和的光。
林谙看了好半天，连自己的画都忘了继续画。
他以前只知道许清禾成绩好，性子静，却从不知道，她还有这么好的美术功底——不是随便画画的可爱，是带着认真和天赋的厉害，像藏在蚌壳里的珍珠，不打开看，根本不知道有多亮。
“你画完啦？”
许清禾突然抬起头，刚好对上他的目光，吓了他一跳。
林谙像被抓包的小偷，飞快地转回头，心脏砰砰跳，手里的铅笔都差点掉在地上。
“没、没有，”他声音发颤，假装低头画自己的小鸟，“刚、刚看你画得好。”
说完，他又觉得不妥，补充了一句：“比我画的好。”
许清禾愣了愣，忍不住笑了——他的耳朵又红了，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我就是随便画的，”她小声说，把画纸往他那边推了推，“你看，这里还没画完。”
林谙犹豫了几秒，慢慢转过头，目光落在她的画纸上。
阳光的光斑、树枝的纹理、水珠的光泽，每一处都细致得让人惊讶。
“这里，”他指着画纸上的梧桐树，声音轻得像风，“树枝的影子，你画得好像。”
“就是照着窗外的影子画的，”许清禾说，手指轻轻点了点画纸，“你看，阳光斜着照过来，影子是斜的，边缘要虚一点，才像真的。”
林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窗外，又看了看画纸，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画的小鸟，觉得有点简陋，忍不住把画纸往自己这边缩了缩。
许清禾瞥见他的小动作，笑着说：“你画的小鸟很可爱呀，眼睛圆圆的，像你。”
林谙的脸瞬间红了，比耳朵红得还厉害。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只是飞快地低下头，假装认真画小鸟，笔尖却在纸上顿了顿，把小鸟的眼睛画得更圆了点。
美术课剩下的时间，两人没再说话，却都在偷偷关注对方。
许清禾画完风景，又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太阳，阳光刚好照在梧桐枝上；林谙画完小鸟，在旁边画了片小小的叶子，叶子的纹理，学着许清禾的样子，画得细细的。
下课交画纸时，美术老师拿起许清禾的画，眼睛亮了：“许清禾，你这画得不错啊，细节很到位，有功底啊！”
班里的同学都凑过来看，有人说“哇，清禾你好厉害”，有人说“这画得跟照片一样”。
许清禾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耳朵尖微微泛红。
林谙站在旁边，看着她被夸得有点局促的样子，心里悄悄有点骄傲——这是他的同桌，画得这么好，像藏着个别人不知道的小秘密。
美术课后的第二天，学校贴出了社团招新的通知，教学楼前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
许清禾放学路过，停下来看了看，目光落在“美术社”的招新海报上——海报上画着色彩鲜艳的风景，下面写着“招新要求：热爱美术，有无基础均可”。
她犹豫了几秒，心里有点想去，又有点怕——她画画只是喜欢，没系统学过，怕跟不上。
“在看什么？”
林谙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
许清禾转过身，看到他背着书包，站在自己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海报上。
“没什么，”她小声说，“看看社团招新。”
林谙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美术社”的海报，心里忽然一动。
他想起昨天美术课上她的画，想起她握着铅笔认真的样子，犹豫了几秒，小声说：“美术社，要不要去试试？”
许清禾愣了愣，看着他：“我没学过，怕不行。”
“我也没学过，”林谙说，声音比平时清楚了点，“可以一起去，试试。”
他的眼睛很亮，像映着光，看着她的样子，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许清禾心里的犹豫，突然就消失了——有他一起，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好呀，”她点了点头，嘴角轻轻弯了弯，“那我们一起报。”
林谙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星星落进了眼里。
他用力点了点头，声音都轻快了些：“嗯，一起报。”
报名那天，美术社的招新点设在教学楼一楼的空教室。
许清禾站在门口，有点紧张，手指捏着书包带。
林谙站在她旁边，看出了她的局促，小声说：“别怕，就填个表。”
他先走进教室，拿起报名表，笔握在手里，却没立刻写，而是等许清禾走过来，才一起填。
报名表上有“擅长领域”一栏，许清禾犹豫了一下，写了“素描”；林谙看了看她的，想了想，写了“简笔画”。
填完表，美术社的学长看了看许清禾的表，笑着说：“昨天美术课你的画我看了，很厉害，欢迎加入！”
许清禾有点不好意思，说了声“谢谢”。
林谙站在旁边，看着她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嘴角翘得高高的。
走出教室，阳光刚好落在身上，暖暖的。
许清禾看着林谙，笑着说：“以后每周二下午，就要一起去美术社啦。”
“嗯，”林谙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却很认真，“我可以帮你拿画纸。”
“好呀，”许清禾说，“我教你画影子，你教我画小鸟。”
林谙的耳朵又红了，却没像以前那样低下头，而是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眼睛里映着阳光，亮闪闪的。
从那天起，他们的同桌时光，又多了个小小的期待——每周二下午的美术社。
第一次去美术社，许清禾带了自己的素描本，林谙带了一盒新买的彩铅。
美术社的教室很大，摆着几张长桌，墙上挂着社员的作品。
许清禾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林谙就坐在她旁边，把彩铅放在两人中间的桌角，像在分享自己的小宝贝。
社长让大家自由创作，许清禾拿出素描本，开始画窗外的风景——还是熟悉的梧桐树，只是多了点冬日的萧瑟。
林谙坐在旁边，没立刻画，而是看着她握笔的姿势，看着她细细勾勒线条，看了好半天，才拿起彩铅，在纸上轻轻画了只小鸟，小鸟的旁边，画了片小小的叶子，叶子的纹理，学着她的样子，画得细细的。
画到一半，许清禾侧过头，看到他的画，忍不住笑了：“你这小鸟，怎么跟上次美术课上的一样可爱？”
林谙的脸瞬间红了，赶紧用画纸挡住，声音发颤：“随便画的。”
“我教你画影子吧，”许清禾说，拿起铅笔，在他的画纸上轻轻勾了几笔，“你看，小鸟站在枝桠上，影子要在下面，线条虚一点，这样就像真的了。”
林谙看着她的笔尖在纸上滑动，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心里软软的。
他点了点头，学着她的样子，在小鸟下面轻轻画了道影子，画完，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点期待：“这样对吗？”
“对呀，”许清禾笑着说，“比我第一次画得好。”
林谙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像被阳光晒暖的小花。
美术社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每次去，许清禾都会教林谙一些素描的小技巧，教他怎么画光影，怎么铺陈线条；林谙会给她画小小的简笔画，画在纸条上，偷偷放在她的素描本里——有时候是只小鸭子，有时候是个笑脸，有时候是棵小小的梧桐树，旁边总写着一行小字，比如“今天的阳光很好”，比如“你的画很好看”。
许清禾会把这些小纸条，夹在素描本的夹层里，像收藏着小小的宝藏。
每次翻开素描本，看到那些歪歪扭扭的简笔画，心里都会暖暖的，嘴角忍不住弯起来。
有次美术社活动结束，天己经黑了。
林谙帮许清禾拿着素描本，走在她身边，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路灯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挨着。
“林谙，”许清禾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你为什么喜欢画画呀？”
林谙愣了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素描本，封面是许清禾画的小太阳。
他想了想，小声说：“画出来的东西，能记住。”
许清禾没懂，却没追问。
她看着他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心里忽然有点慌，像有只小兔子在乱撞。
她赶紧转回头，看着前面的路，小声说：“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画画，画很多很多东西。”
林谙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双马尾规规矩矩地垂在肩上，心里像被暖风吹过，软软的。
他用力点了点头，声音比平时清楚了些：“好，一起画。”
那天的路，他们走得格外慢。
没有太多话，却觉得很安心，像身边的风，带着点温柔的暖意。
走到巷子口，许清禾停下脚步，接过素描本，笑着说：“我到了，你快回去吧。”
“嗯，”林谙点了点头，却没立刻走，而是看着她，犹豫了几秒，说，“明天美术社，我带新的彩铅，给你画个小太阳。”
许清禾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好呀，我等着。”
林谙看着她的笑容，心里像揣了颗糖，甜得发慌。
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还站在那里，冲他挥手，双马尾在风里轻轻晃了晃。
他赶紧挥了挥手，转身快步走了，耳朵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许清禾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忍不住笑了，笑了好半天，才转身走进巷子。
回到家，许清禾拿出素描本，翻开夹层，看着林谙画的那些小简笔画，嘴角一首没放下来。
她拿起铅笔，在空白的页上，画了两个小人，一个扎着双马尾，一个拿着彩铅，正并肩坐在画桌前，画纸上，是一只小鸟和一片小小的叶子。
她盯着画看了好半天，心里悄悄想着：有林谙一起画画，真好。
而另一边，林谙回到家，拿出彩铅，坐在书桌前，认真地画着小太阳——比以前画的任何一个都圆，光芒画得细细的，像真的在发光。
画完，他把彩铅收好，放在书包里，心里期待着明天美术社，能把小太阳画给她看。
窗外的月光洒在书桌上，映着他红扑扑的脸颊。
他知道，美术社的时光，只是他们故事的一小段；那些一起画画的日子，那些藏在简笔画里的小秘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会像冬日里的阳光，慢慢照亮他们的同桌时光，也会在未来的日子里，留下暖暖的痕迹。
而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像一幅刚起笔的画，慢慢铺陈，慢慢上色，藏着期待，藏着温柔，也藏着属于他们的，小小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