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今年二十七岁。大专毕业,在本地的轴承厂,做质检工程师,母胎单身。
四线小城的日子,和车间里转动的传送带一样。稳定,也沉闷。身边发小要么孩子能打酱油,
要么正被对象管着戒烟戒酒。只有我,每天下班回去,还能安安稳稳坐在电脑前打两局游戏。
直到家里开始催婚,把我推进了相亲的大军里。相亲也不容易。直到那一次。
2我第一次见林晓,是在西城,一家街角的咖啡馆。她化了淡妆,上身穿米白色针织衫,
下身浅色休闲裤,手里捏着杯热美式,睫毛垂下来的时候,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
介绍人说她在小学当语文老师,性格文静。我没多想,只觉得心脏突然跳得厉害。这女人,
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可能听起来有点假,但那种感觉,真的无法用言语表达。
那天我们聊了四十分钟,大多是我在说厂里的事。她偶尔点头说。“听起来很稳定,
挺好的”。语气平得,像没起伏的湖面。我没谈过恋爱,
只能照着短视频里的“男友指南”笨拙地学。每天早上绕路,给她带学校门口的杂粮煎饼,
她会说“谢谢”。周末约她去逛公园,她会提前收拾好野餐垫。
她生日我咬咬牙买了条金项链。她收下时笑着说。“太贵重了,以后别送了。
”可那笑容没到眼底,犹如橱窗里摆着的假花。好看,但没一点温度。厂里的工友,
总羡慕我。说“你小子命好,找个这么温顺的对象”。老张每次值夜班,
都要躲着接他老婆的查岗电话。老李的工资卡,被对象管得死死的。他们拍着我肩膀说。
“林老师多好,不查岗不粘人,给你留足空间”。可他们不知道,
我多希望林晓也能跟我闹一闹,有点情绪。哪怕是抱怨我打游戏太晚,
或者吐槽我穿衣服没品味。至少那样,我能感觉到自己在她心里是不一样的。
上个月部门聚餐,一群人喝到半夜。老张的手机响了三次,
他老婆在电话里骂他“喝死在外头算了”。他一边笑着道歉,一边偷偷把酒杯往旁边挪了挪。
老李的对象直接打了视频过来,镜头里裹着睡衣的身影,语气凶巴巴的,但让他瞬间红了脸。
我握着手机坐在角落,屏幕亮了又暗。全是工作群的消息,没有一条来自林晓。
那天我喝多了,走在回家的路上,冷风一吹,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原来被人管着,
也是一种被在乎的证明。3真正破防是上周六。林晓来我家,手机没电,借我充电器用。
她去上厕所的时候,弹出一条QQ相册的提醒。我鬼使神差地拿起来。她之前输密码时,
我记了下来。相册往前翻,2018年的照片,突然撞进眼里。二十六岁的林晓扎着高马尾,
穿白色连衣裙,侧着身挽着一个男生的手臂,仰着头看他的时候,
眼睛亮得就跟落了星星似的。照片里的她笑得没心没肺,嘴角咧到耳根。那是我认识她以来,
从未见过的模样。她真的好美,好快乐。我手指停在屏幕上,指尖发麻。原来她不是不会笑,
不是性格冷淡。只是她的热烈和温柔,早就给过别人了。我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的付出。
精心挑选的项链,周末提前查好的天气预告。这就是一场独角戏,我自己唱得再卖力,
台下也只有我自己。说实话,我当时心里是嫉妒,也是难受的。为什么这个男人不是我?
(ಥ_ಥ)后来林晓来拿手机,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她坐在沙发上喝水。
说“下周末我爸妈想跟你见个面”,语气依旧平静。我点头,心里感觉被车间里的砂轮磨过,
又酸又涩。我爱她100%,却不知道她能爱我多少。50%?或者20%,总有吧?
叹口气,我心里清楚,在她眼里。我大概,只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有房有车,
月薪七千多,稳定老实,人不丑。父母是事业单位的,没有养老负担。这些标签堆在一起,
比我这个人本身更有吸引力。昨天晚上我整理旧物,翻出高中时的日记本。里面写着,
“想找个能一起看星星的女孩”。那时候觉得爱情是件特别纯粹的事,
和车间里刚打磨好的轴承一样,没有一点瑕疵。可现在我才明白,在这个年纪,
纯粹的爱早就成了奢侈品。在爱情里。我是个迟到的学生。等我终于鼓起勇气走进教室,
课已经快上完了,剩下的只有别人用过的课本,和已经被写满答案的试卷。窗外的路灯亮着。
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在地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影子。我拿起手机,点开和林晓的聊天框。
输入我们谈谈吧,又删掉。最后只发了一句。下周末见叔叔阿姨,
我穿西装可以吗发送成功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她相册里的那张照片。
那个男生牵着她的手。她眼里的光,我大概这辈子都给不了了。和林晓父母见面的那天,
阳光很好。她妈妈握着我的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连说。“这孩子看着就踏实。
”“值得托付一生。”林晓爸爸则在一旁笑着添茶,话里话外都是认可。临走时,
两家约好了下周末一起吃顿饭,把订婚的日子定下来。走出咖啡馆时,我攥着林晓的手,
连毛孔都透着雀跃。我忍不住发了条朋友圈,配了张我们并肩走在梧桐树下的影子。
文案只写了尘埃落定四个字。4晚上刚收拾完,发小阿哲就揣着两瓶啤酒敲了门,
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装着我爱吃的卤花生和酱牛肉。“必须得给你庆祝下。
”他把啤酒罐在茶几上。“哥们儿,你总算要熬出头了。”我们围着小茶几坐下,酒过三巡,
我话也多了起来,絮絮叨叨说对于林晓的看法,和担忧。阿哲没怎么搭话,
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喝啤酒,直到我停下,他才放下罐子,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知道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能有多冷血吗?”他声音压得有点低,酒气混着话飘过来。
“我前阵子帮我姐处理离婚官司,那女的,孩子才刚满周岁,转头就跟别人跑了,
连抚养费都不肯给。”“你想想以后。”“万一她没那么喜欢你,就算生了孩子,
该离婚还是会离婚,该出轨照样出轨。”话像冰碴子,扎得人心里发紧。
我攥着啤酒罐的手紧了紧,罐身的水珠洇湿了掌心。我知道阿哲不是故意泼冷水。
我俩打小就好。他见不得我栽跟头,于是闷声说了句。“明白了”。阿哲点点头,
又追问了一句。“就算你看明白了,又能怎么样?”他盯着我的眼睛,语气里带着点无奈。
“你还是愿意跟她继续下去,对不对?”“哪怕你知道,她喜欢你的程度,
远不如你喜欢她那么深。“你没那个勇气主动放弃,因为你喜欢上她。
”“没谈过恋爱的小处男,第一次都这样。”“就算现在心里已经有点不舒服,
你也不会轻易放手的,你根本没这个底气,也舍不得。”我喉结动了动,想反驳,
但又说不出话来。阿哲叹了口气,把最后一口啤酒喝完:“我不是劝你将就,
我是想让你醒醒。”“真的,不如直接放弃这段关系,找个彼此都满心欢喜的人。
”“你值得被人当成宝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揣着一颗热乎心,
还得琢磨对方到底爱不爱你。”他顿了顿,又补了句。“祝你好运,哥们儿。
”“我现在提分手,这真不算渣吧?”我憋了半天,才冒出这么一句,声音有点涩。
“谈恋爱,要抱着结婚目的去,我爸妈从小教我的道德观,也不允许我这么做。
”“其实……处不处女我真的不在乎,我就是想找个能真心跟我过日子的人,
能跟我一起回家吃饭,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的人。”“可你说,我奋斗到今天,有了房子,
有了稳定的工作,怎么就换不来一份踏实的感情呢?”阿哲没接我的话,反而换了个话题。
“如果你心里已经开始膈应了,我还是希望你早点离开那个女孩。”他说得很认真。
“相爱本来就不容易,她之前可能已经赌错过一次,要是再遇上你这边摇摆不定,
那不就是再赌错一次吗?”“她会伤痕累累的,不如让她走吧,对她好,对你也好。
”我想起林晓偶尔提起前任时,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阿哲又说:“至于那些出轨的女人,我不做评价,我在法院见多了因为出轨闹离婚的案子,
哭的哭,闹的闹,最后都没什么好结果。”我点点。不过。我始终相信,越高知的女性,
心里的道德界限感会越强。不能因为一部分人的堕落,就把所有人都一棍子打死,对吧?
我默默给阿哲,又开了一罐啤酒。他接过,但没喝,只是看着罐子上的标签,轻声说。
“其实爱情这事儿,挺无奈的,它不能起诉,也没有专门的法庭,但确实有施害者和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