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秋夜来客北京的秋夜,凉意渐浓。陈远站在书房窗前,
望着窗外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梧桐树。金黄的叶片在路灯下翻飞,旋转,最终飘落在地,
像极了人生中那些起起落落的往事,美丽却短暂。书桌上的台灯投下温暖的光晕,
照在摊开的稿纸上。那些空白页面已经停滞了半个月,就像他此刻的创作灵感,
干涸得如同北方的深秋河床。电话***突兀地打破了书房的宁静。陈远拿起听筒,
那头传来大学时代好友赵志刚熟悉的声音。“陈远,我堂兄从河南来了北京,想找份工作。
你人脉广,能不能帮忙引荐引荐?”陈远的目光扫过书桌上那些未完的稿纸,轻轻叹了口气。
“来吧,晚上直接到我家,一起吃个便饭。外头说话不方便。”挂了电话,他走到客厅,
对正在插花的妻子周芸说了情况。周芸是个温婉的江南女子,听了缘由后浅浅一笑,
手中的百合轻轻插入青花瓷瓶:“那我还是回娘家住一晚吧,你们老同学好好聚聚,
说话也方便。”暮色四合时,门铃响了。陈远开门,
看见赵志刚身后站着一个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那人穿着一件半旧的棕色夹克,
肩头落着几片梧桐叶,仿佛把整个秋天的萧瑟都带了过来。最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双眼睛,
明明才三十多岁的年纪,眼神里却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疲惫。“这是我堂兄,赵启明。
”赵志刚介绍道,“刚从中原过来。”陈远与赵启明握手时,
感觉到他掌心的老茧和粗糙的皮肤。那不像知识分子的手,倒像是常年干体力活的。
这让他不禁有些疑惑——志刚不是说他的堂兄是大学老师吗?
第二章:寒门往事周芸准备的晚餐很丰盛:红烧肉、清蒸鱼、时令蔬菜,
还有一壶温好的黄酒。三人围坐餐桌,酒过三巡,赵启明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他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河南口音,说话时总是不自觉地搓着手指,
仿佛那里还沾着故乡的泥土。“我出生在河南一个叫赵家沟的地方。”他的目光越过酒杯,
望向遥远的过去,声音低沉而缓慢,“家里四个孩子,我是老大。父母都是种地的,
一年到头在地里刨食,也挣不够我们姐弟的学费。”他描述着童年:漏雨的土坯房,
冬天刺骨的寒风从墙缝里钻进来;一顿红薯吃三天,
过年才能尝到一点肉腥;姐姐用过的作业本擦干净了给他用,
铅笔头短到握不住时还要套上竹筒继续写。但最让他记忆深刻的是姐姐赵启慧。
“我姐成绩特别好,中考考了全县第二。”赵启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微微颤抖,
“可是家里实在供不起四个孩子读书。那天晚上,我听见爹娘在里屋跟姐姐说话,
娘一直在哭,说‘娃啊,不是爹娘心狠,是咱家实在太穷了’。”一个月后,
十六岁的启慧跟着同村人去深圳打工。临走前,
她把珍藏的一盒子铅笔和一本《现代汉语词典》都留给了弟弟,
那是她初中三年勤工俭学攒钱买的。“姐姐在制鞋厂做工,三年没回家。
”赵启明的声音低沉下去,眼睛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她写信说节假日加班工资高,
要把路费省下来给我们交学费。信纸上总有一股淡淡的胶水味,后来我才知道,
那是因为她整天泡在胶水里做工,连信纸都染上了那股味道。”陈远默默递过一支烟,
赵启明接过,手指微微发颤。“我上高中时,实在想姐姐,就借了同学的路费去深圳看她。
她的手指全烂了,整天泡在胶水里,指甲都变形了。可她见到我第一句话是:‘弟弟,
你在学校吃饱没有?’”赵启明猛吸一口烟,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从那天起,
我发誓要活出个人样来,要让姐姐过上好日子。”第三章:大学光阴1994年,
赵启明以全县第三的成绩考上了上海一所重点大学,学习国际经济专业。
他是赵家沟第一个大学生,村里人凑钱给他买了去上海的火车票。临行那天,
全村人都来送行,姐姐特意从深圳赶回来,塞给他一个手缝的书包,
里面装着二十个煮熟的鸡蛋。“在大学里,我像个异类。”赵启明自嘲地笑了笑,
手中的烟已经燃到尽头,“同学们讨论电影、音乐时,我只能埋头看书。不是不想参与,
是实在插不上话。他们说的那些外国导演、摇滚乐队,我连听都没听说过。”为了挣生活费,
他扫过宿舍楼,发过传单,在食堂擦过桌子。最困难的时候,一天只吃两顿饭,
晚上饿得睡不着就起来喝自来水。同寝室的同学偶尔会分他一些零食,他总是红着脸推辞,
实在推不掉就偷偷记下来,想着以后一定要还这份情。大二那年,在一次同乡会上,
他认识了高他两级的张宏。“张宏是我生命中的贵人。”赵启明的眼神温暖起来,
仿佛想起了生命中少有的亮色,“他家在县城,父母都是老师,却一点不嫌弃我这个乡下人。
记得有一次,我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在课堂上晕倒,是他背着我去了医院,还垫付了医药费。
”张宏带他参加各种活动,帮他介绍家教工作,教他城市生活的规矩。通过张宏,
赵启明又认识了林薇——法律系的才女,学生会主席,张宏的女友。“林薇对我也很好,
常请我去他们家吃饭。”赵启明说着,眼里有光,“我第一次吃到红烧肉,就是在她家。
那时我觉得,上海这座城市终于对我露出了笑脸。”第四章:创业梦碎毕业后,
张宏和林薇双双分配到南方一所高校工作,很快结了婚。赵启明却求职不顺,
投出去的简历大多石沉大海。眼看同学们一个个找到了工作,他决定破釜沉舟,自己创业,
开办电脑公司。“我想开电脑公司,他们都说太冒险。”赵启明摇头,又点了一支烟,
“但我铁了心,觉得这是个机会。九十年代末,电脑正在普及,我觉得这是个风口。
”张宏和林薇把准备结婚用的两万块钱借给了他。九十年代末的两万块,
是普通教师一年的工资。赵启明记得很清楚,张宏把钱递给他的时候说:“启明,
咱们都是从农村出来的,要想改变命运,就得敢闯敢干。”然而创业远比想象中艰难。
赵启明既不懂技术,也不会经营,公司撑了一年就倒闭了。他不仅赔光了所有钱,
还欠了一***债。“那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候。”赵启明喝了一大口酒,眼神迷离,
“我不敢回家,更没脸见张宏和林薇。在浦东最便宜的出租屋里躺了三天,
想着要不要一了百了。第三天晚上,我走到黄浦江边,看着对面的东方明珠,
突然想起姐姐变形的手指,就又走了回去。”就在他走投无路时,张宏和林薇找到了他。
他们不但没有责怪,反而费尽周折,把他调到了他们所在的大学,成为一名教师。
“我还记得林薇当时说的话,”赵启明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她说:‘启明,
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重要的是从失败中学到什么。
’”第五章:姻缘错位重新站上讲台的赵启明发奋工作。他住在教师宿舍,
每天最早到办公室,最晚离开。同事们渐渐认可了这个勤奋的年轻人,
学生们也喜欢这个没有架子的老师。这时,林薇把刚分配来的数学系研究生苏晴介绍给了他。
“第一次见苏晴,我紧张得说不出话。”赵启明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那是在他沧桑面容上难得一见的光彩,“她那么漂亮,又是研究生,我哪配得上。
那天我特意穿了新买的白衬衫,可是站在她面前,还是觉得自己像个土包子。
”苏晴是杭州人,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和灵气。令赵启明意外的是,她对他很有好感。
后来苏晴告诉他,是林薇详细介绍了他的为人和经历。“林薇说你像一棵白杨树,看着普通,
却能在最贫瘠的土地上扎根生长。”苏晴这样转述,眼睛亮晶晶的,
“她说你身上有一种这个时代罕见的坚韧和真诚。”他们恋爱了。
赵启明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全心全意爱着的幸福。他会带着苏晴去外滩散步,
在黄浦江的风中告诉她自己的童年和梦想;她会陪他在图书馆看书,偶尔抬头相视一笑。
半年后,他们办了简单的婚礼。“婚礼上,我敬张宏和林薇酒,
说这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他们。”赵启明苦笑着摇头,手中的酒杯转了一圈,“现在想想,
这话说得太早了。人生太长,承诺太重。”第六章:命运转折婚后的日子平静而幸福。
苏晴是个贤惠的妻子,把小小的教师宿舍布置得温馨舒适。她会在家里的窗台上种满绿植,
会在赵启明熬夜备课时为他准备宵夜,会在他生日时悄悄在他办公桌上放一束鲜花。
赵启明的事业也步入正轨,被评为讲师,开始带研究生。
他永远记得第一个研究生叫他“赵老师”时,
他内心的激动和自豪——这个从赵家沟走出来的穷小子,终于在大城市站稳了脚跟。然而,
命运的转折很快到来。张宏考取了赴美留学资格,而当时林薇已经怀孕三个月。
“张宏很纠结,想放弃。”赵启明说,“我跟他说,机会难得,林薇有我们照顾。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但看着张宏期待又犹豫的眼神,我说不出口拒绝的话。”临行前的晚上,
张宏郑重地把妻子托付给赵启明:“启明,我这一去就是三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林薇。
有你在这里,我才敢走。”赵启明拍胸脯保证:“大哥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嫂子。
”张宏走后,赵启明践行诺言,无微不至地照顾林薇。苏晴也十分支持,
经常和他一起帮林薇做家务、打扫卫生。“那段日子,我们三个人像一家人。”赵启明说,
眼神复杂,“林薇的女儿出生时,是我和苏晴在医院守了一夜。孩子出生那一刻,
林薇抓着我的手哭,说谢谢我。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真的成了这个家的支柱。
”第七章:暗流涌动林薇的女儿取名叫晓晓,寓意破晓的希望。有了孩子的林薇更加忙碌,
既要工作又要照顾婴儿。赵启明和苏晴几乎成了这个家的半个主人,从买菜做饭到照顾孩子,
无所不包。在赵启明和苏晴的支持下,林薇的事业蒸蒸日上。她很快被提拔为教研室主任,
破格评上教授,后来又晋升为学院某部部长。她也投桃报李,推荐赵启明担任了系副主任。
然而,张宏出国四年,一次也没回来。电话越来越少,每当林薇劝他回国,
他总是以学业未完成推脱。“我能感觉到林薇的变化。”赵启明叹了口气,
手中的烟灰簌簌落下,“她变得越来越焦虑。有一次我去她家,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黑暗里,
连灯都没开。她说:‘启明,我觉得张宏在美国有人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更让赵启明不安的是,苏晴开始表现出不满。“她说我对林薇比对她还好。”赵启明摇头,
声音里带着懊悔,“我解释说这是在报恩,可她听不进去。有一次我们吵架,
她说:‘赵启明,你到底是谁的丈夫?’我当时觉得她无理取闹,现在想想,她说得对。
”裂缝就这样悄然产生,像冬天玻璃上的冰花,美丽而危险。
第八章:生日夜晚五月十二日是林薇的生日。赵启明和苏晴约好去给她庆生。
赵启明特意订了蛋糕,苏晴给晓晓买了新裙子,那是一条粉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绣着小花。
不料临出门时,苏晴接到大学好友的电话,说要路过此地,希望见一面。“你去吧,
我陪林薇过生日就好。”赵启明体贴地说,“你们好久没见了。”把情况告诉林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