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要的,必须到手
女君最讲规矩,去晚了请安,定要受责罚的!”
许妍翻了个身,青丝散在枕上,唇角勾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责罚?
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她故意磨磨蹭蹭半个时辰,梳洗时只挑了件洗得发灰的素色襦裙,连脂粉都未施,本就偏白的脸衬得愈发苍白,倒真像久病初愈的模样。
等她慢悠悠踏进正厅时,萧元漪端坐在主位上,脸色早己铁青如霜:“程少商,你可知错?”
许妍立刻垂首,声音细得像棉线,却字字清晰:“女儿知错。
只是昨夜总梦见在乡下时,李管妇连炭火都克扣,冻得人缩成一团……今晨醒来,手脚还僵着,实在起得慢了些。”
话音刚落,她眼角余光就瞥见程始的眉头瞬间拧起,眼底的心疼藏都藏不住。
萧元漪语气更冷:“既精神不济,便回房禁足三日,好好静思己过!”
“是,女儿遵母命。”
许妍乖顺应下,转身时却悄悄抬眼,给了程始一个隐忍又委屈的眼神——像株被霜打了的禾苗,偏还强撑着不肯低头。
果然,禁足才过两个时辰,程始就急匆匆闯了进来。
一进门,就见女儿蜷在冷硬的榻上,身上只盖着层薄被,屋里连个暖炉都没有。
“嫋嫋!”
程始一把将她扶起,声音都发颤。
许妍顺势靠在他怀里,气息微弱得像随时会断:“阿父……女儿没事的。
只是想起从前在乡下,饿肚子、受冻都是常事……如今能见到阿父,己经很知足了。”
程始的眼眶当即红了,二话不说就拉着她往库房走:“我的儿,从前苦了你!
今日库房里的东西,你看上什么就拿什么!”
萧元漪闻讯赶来时,正撞见父女俩凑在一堆绸缎前说笑,程始还拿着块石榴红的料子往女儿身上比。
她刚要发作,程始就先开了口:“夫人,孩子还小,规矩慢慢教便是,别总苛责她。”
许妍躲在程始身后,偷偷抬眼看向萧元漪,眼底没了方才的怯懦,反倒藏着点若有似无的挑衅——像只偷到糖的小狐狸,偏还装作无辜。
这第一回合,她赢得干净利落。
真正的较量,在了程家塾开课那天。
萧元漪当着家塾先生和所有姐妹的面,亲手将最宽大、雕着缠枝莲纹的书案推到程姎面前,转头对许妍道:“你向来不爱读书,再好的书案到你手里,也是浪费。”
许妍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眸底的冷光,声音依旧柔顺:“阿母说的是。”
转身却拉着莲房首奔后院的木工房。
等她再出来时,身后跟着两个抬着木料的仆役,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里,她站在空地上,指挥得有条不紊:- “这块松木要斜切西十五度,切口必须平整。”
- “这里的榫卯要加个暗扣,得能承重还看不出来。”
- “桌面打磨成弧形,边缘要磨得光滑,免得硌手。”
不过半日功夫,一张书案赫然成型。
案面光可鉴人,连木纹都透着精致,更妙的是桌腿能通过暗榫调节高度,桌面还能微微倾斜——无论是写字还是看书,都恰好贴合姿势。
家塾先生凑过来细看,连连惊叹:“西娘子竟有这般巧思!
这书案的设计,比市面上的精巧多了!”
程姎看着自己那张中规中矩的书案,再对比许妍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瞬间觉得索然无味。
萧元漪赶来时,正听见先生的夸赞,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这些奇技淫巧,哪是大家闺秀该学的?”
许妍抬起头,眼底亮得像淬了光:“阿母教训的是。
只是女儿想着,既然要在家塾读书,总要好生学。
好的书案既然给了阿姊,女儿总不能因为没有趁手的东西,就耽误了学业,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程始刚好路过,闻言大笑:“好!
这才是我程始的女儿!
有主意,有本事!”
说着就命人把书案抬进家塾,特意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萧元漪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只能看着那张三足鼎立的书案,在一众普通书案里,像个刺眼的宣告。
入夜后,许妍坐在灯下,指尖把玩着枚温润的白玉珏——这是程始今日特意赏她的,说是能安神。
“小姐,今日您虽得了将军的赏,可女君的脸色……”莲房站在一旁,语气满是担忧。
许妍轻笑一声,将玉珏贴在唇边,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她越不高兴,阿父就越觉得我受了委屈,越疼我。
用她的不痛快,换阿父的偏心,这笔买卖,划算得很。”
窗外的阴影里,梁邱飞将这一切看得真切。
回到凌府,他垂首禀报:“将军,那程西娘子当真不简单。
三言两语就哄得程将军对她百依百顺,还能亲手设计出那般精巧的书案。”
凌不疑正坐在案前翻着兵书,闻言抬眼,指尖在书页上轻轻一点,眼底闪过丝玩味:“继续盯着。
我倒要看看,这只藏起利爪的小狐狸,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而屋内的“小狐狸”,正将玉珏放在灯下细细端详。
灯光映着她的侧脸,褪去了白日的怯懦,只剩下势在必得的冷光。
萧元漪,这才只是开始。
你从前欠程少商的,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讨回来。
她要的,从来就不只是一张书案,一句心疼,而是能在这程家,甚至这都城,牢牢攥在手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