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庶妹示好,暗藏祸心初露
我指尖抵住窗沿,掌心微微发烫。
那股桂花酿的香气还在,但人己走近。
“姑娘,二小姐来了。”
绿芜的声音在外间响起,压得极低。
我没应,只将袖中银针往深处藏了藏。
脚步声轻快起来,裙角扫过门帘。
“姐姐——”甜软一声唤,像春水滴落玉盘。
苏灵薇提着绣鞋跨进来,鹅黄裙摆拂地,发间银铃轻响。
她手里捧着个红漆点螺盒,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特意给姐姐做的桃花酥。”
我起身迎了两步,袖口顺势一抖,遮住手背青筋微凸的痕迹。
刚才试毒针染墨的事,不能让她瞧见。
“妹妹有心了。”
我笑着接过盒子,指尖蹭过雕花盖面。
一股甜腻混着涩麻的气味钻进鼻腔。
不是糖霜该有的味。
我垂眸,借整理袖口的动作,把气息压进肺底细辨。
哑舌草,研得极细,掺在糖霜里。
吃一口,喉咙会肿,三天说不出话。
若我在侯府初归就失声,外人只会说:嫡女身子弱,经不得路途劳顿。
可背后是谁下的手?
没人会查。
我抬眼看向苏灵薇,她正盯着我手指是否打开盒盖。
“真香。”
我吸了口气,“桃花的清气都锁住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急,又立刻堆笑:“姐姐尝一块嘛,我守着火候整整两个时辰呢。”
我心头冷笑。
两个时辰?
她十五岁,连灶房都不常进。
这酥是厨房做的,她顶多沾个手。
真正动手的,怕是柳氏身边那个擅药的老嬷嬷。
“我刚喝了安神汤。”
我抚了抚额角,“医嘱说了,三刻内不能碰甜食。”
她笑容僵了半息:“那……等姐姐空腹时再用?”
“自然要吃的。”
我把盒子递向绿芜,“收好,别让蚂蚁爬了。”
绿芜机灵,立刻接过去:“奴婢放在东厢柜顶,虫子上不去。”
苏灵薇眼神一缩,随即又软下声音:“姐姐不舒服?
脸色有些白。”
“方才吹了风。”
我扶着桌角坐下,“头有点沉,怕怠慢你。”
她说:“那我陪你坐会儿?”
“不必。”
我轻轻摇头,“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她没动,目光黏在那盒子上。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要不要当场逼我吃?
还是换个法子?
可她不敢。
她是庶女,我是嫡姐,名分在这儿。
闹大了,吃亏的是她。
“绿芜。”
我忽然开口,“去煎盏姜茶来。”
绿芜会意,立刻应声往外走。
苏灵薇终于起身,临走前回头看了我一眼:“姐姐早点歇。”
我点头,目送她出门。
裙角消失在帘外,银***渐远。
屋里静下来。
我立刻坐首,低声唤:“绿芜。”
她从外间闪进来,手里还攥着松子糖。
“盒子送去了?”
“和先前那个放一处。”
她压低嗓音,“暗格上了锁。”
我点头,从袖中抽出帕子,轻轻裹住指腹残留的粉末。
那点涩麻还在。
明日子时,我要把它喂进《青囊经》里,听它哭还是笑。
“她走时看了三次盒子。”
绿芜咬着糖说。
“她在等我出错。”
我摩挲着帕角,“等我贪嘴,等我松懈,等我咽下第一口。”
绿芜瞪眼:“她敢!”
“怎么不敢?”
我淡淡道,“她娘能栽赃我毒杀祖母,她就能让我变成哑巴。”
屋外风停了。
檐下灯笼晃了晃,映出窗纸上一道斜影。
不是人。
是树枝。
我盯着那影子,忽然想起什么。
“母亲的瓷瓶……”我喃喃。
绿芜一愣:“哪个?”
“装药的那个。”
我闭眼回想,“当归、川芎、半夏……配比不对。”
她屏住呼吸:“有毒?”
“还不确定。”
我睁开眼,“但有人改过方子。”
绿芜脸色变了:“会不会是……她?”
我没答。
柳氏狠,苏灵薇毒。
一个主谋,一个帮凶。
前世她们联手把我推下悬崖,这一世,我才刚落地,她们就迫不及待伸出手。
可这次,我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我是执药之人。
能救人,也能断命。
“你去墙缝塞张纸。”
我说。
绿芜点头,撕了块糖纸,用炭条写了几笔。
“桃花酥有毒。”
她念着,塞进墙缝。
这是她传信的老法子。
明天,会有老鼠叼走这张纸,送到该去的地方。
我靠在椅上,掌心贴住胸口。
那里藏着《青囊经》的位置。
子时未到,我还不能进去。
但我的心己经沉下去。
像药炉里的炭,表面冷,底下烧得通红。
苏灵薇以为她赢了一招。
可她不知道,我连她指尖沾过哪种香料都能闻出来。
那盒桃花酥,她亲手捧来,指纹留在盒角。
我记下了。
以后对质,不怕她抵赖。
“姑娘。”
绿芜小声问,“咱们就这么忍着?”
“现在动她,打草惊蛇。”
我望着窗外,“柳氏才是根,她只是藤。”
“可藤也能勒死人。”
“那就先剪枝。”
我指尖轻叩桌面,“让她以为我毫无防备。”
绿芜咧嘴笑了:“您装得可真像。”
我扯了扯嘴角。
温婉?
柔弱?
可怜?
这些皮相,我穿得比谁都合身。
当年在边关,我能笑着给敌将斟酒,转身就割断他喉咙。
如今回府,我也能含泪接过毒点心,转头就封存证据。
“你去睡吧。”
我说,“明早我要用你跑一趟。”
“去哪儿?”
“厨房。”
我淡淡道,“查查今儿谁碰过桃花馅。”
绿芜眼睛亮了:“您是要顺藤摸瓜?”
“不。”
我摇头,“我是要让她自己往上撞。”
她挠挠头:“奴婢不懂。”
“懂不懂不重要。”
我站起身,“你只要记住,下次她再来,带的不是点心,是刀,你也得笑着接。”
绿芜重重点头:“奴婢明白!”
她退出去,轻轻带上门。
屋里只剩我一人。
我走到妆台前,打开抽屉。
空瓷瓶还在。
我把它拿出来,对着灯照了照。
内壁有刮痕。
不是摔的。
是有人用指甲抠过药渣。
我凑近闻了闻。
霉味底下,藏着一丝腥锈。
像血干了的味道。
我放下瓶子,从密袋取出一小片乌头根末。
两者一并收进袖中。
等子时一到,我要让它们在《青囊经》里说话。
说什么,我不在乎。
我只想知道,谁的手,碰过母亲最后喝下的那碗药。
窗外,更鼓响了三声。
离子时,还有半刻。
我坐在窗边,掌心贴胸。
银针在袖中发烫。
像等着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