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分家(2)
刘大壮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桂琴说:“娘!
您怎么能偏袒他们?
这些年我们住西屋,挤得转不开身,大哥家占着三间房还不够,现在喜喜害了暖暖,您连句公道话都不肯说?”
“放肆!”
王桂琴猛地提高声音,拐杖指着刘大壮的鼻子,“我怎么偏袒了?
家里的房子是按人头分的?
你大哥家三个男丁,住三间房怎么了?
你家呢,两间房还不够?
我看你就是贪心不足!”
她顿了顿,又放缓了语气,却满是算计:“再说了,真要闹开,说刘家孙女推人下河,传出去丢的是整个刘家的脸!
到时候喜喜怎么嫁人?
你大哥家的名声还要不要?
暖暖既然醒了,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免得外人看笑话!”
许氏攥紧了衣角,只觉得心像被针扎一样疼:“娘,您怎么能这么偏心?
暖暖差点没了命,怎么能当没发生过?”
“怎么不能?”
王桂琴眼神一厉,“我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我说能就能!
大壮,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就带着你媳妇赶紧回西屋,别在这儿胡搅蛮缠!
不然,往后家里的田、家里的粮,你们一口也别想沾!”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得刘大壮从头凉到脚。
他知道娘向来偏心大哥,可没想到偏心得这么离谱。
为了大哥家的名声,为了喜喜的名声,竟然能不管暖暖的死活。
一首站在门口听的刘志远此时终于忍不住,即使知道自己不够分量与奶奶和大伯母争辩,他看着奶奶抓住爹娘把柄的得意样子,又看了眼一旁小人得志的大伯母,语气冷硬地说到:“奶奶,原来在您心里,只有大伯一家是亲人,我们一家,连外人都不如吗?
那就分家吧!”
“你说什么?”
王桂琴没想到他敢提分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刘大壮,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竟然忤逆尊长!”
“志远,你”刘大壮很震惊,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说,他一首觉得要侍奉在娘身边给她养老送终,但是娘这次是真的寒了他的心,他可以接受娘偏袒大哥,但是他一首觉得娘或许也是疼爱他的,可是现在自己的女儿,她的亲孙女受了委屈,差点丢掉性命。
她都可以丁点儿不关心,还反过来指责他们的不对,看着瘦弱可怜的妻儿,最后泄气地说:“既然这个家容不下我们,那就分家吧!”
王桂琴气得拐杖都抖了:“好!
好个没良心的东西!
翅膀硬了,敢跟我提分家了!
分就分!
我倒要看看,没了刘家的帮衬,你们一家三口怎么活!”
而把刘喜喜又送回里屋回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要分家心里更加雀跃,分家好啊,大儿子今年16了,本来早该说人家了,奈何没有房子,找了媒婆好几次都没人愿意嫁女儿过来,如今西屋的搬走,刚好那边两间小房间可以做新房!
赶紧拉了拉婆婆的袖子,在她耳边嘀嘀咕咕。
张氏凑到王桂琴耳边,声音压得极低,眼底却藏不住兴奋:“娘,您看这事儿……分了家倒也清净!
志扬今年都十六了,早该说亲了,可西屋那两间房不腾出来,哪家姑娘愿意嫁过来?
如今他们走了,刚好把西屋拾掇拾掇给志扬当新房,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王桂琴本就气得胸口发闷,被张氏这话一劝,眼神顿时变了——她最看重的就是大孙子刘志扬的婚事,这事儿确实是块心病。
之前托了好几个媒婆,对方一听说刘志扬还得跟弟弟挤在一间屋,都婉言拒绝了。
如今西屋空出来,可不就解决了最大的难题?
这么一想,王桂琴的怒气消了大半,看向刘大壮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理所当然”的冷漠:“既然你们铁了心要分,我也不拦着!
但丑话说在前头,分家你们要从西屋搬出去,我把村后头的山脚下那个老宅分给你们。
至于银子,就不给你家分了,就当是你家提前给我的赡养银,以后我也不需要你家再出,而粮仓里的粮,那是给大富一家留着过冬的,分给你们两亩水田,种着的水稻就留给你们了,至于现在到秋收这半个月的粮食,你们自己想办法!
剩下家里的一应物件就等里正过来分!”
刘大壮听得气血翻涌,刚要开口反驳,刘志远却先一步站了出来,攥着拳头道:“好,往后我们一家的死活,再也不劳奶奶费心!”
他早就看清了,这家里根本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与其在这儿受气,不如早点脱身。
许氏拉了拉儿子的胳膊,眼眶通红却没哭,她知道,分家对他们长期来说更好,就是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很煎熬。
“行!
这话可是你们说的!”
王桂琴见他们连田和粮都不要,更觉得他们离了刘家活不下去,当即转身冲门口喊,“大富!
你死哪儿去了?
赶紧去把里正请来,今天就把分家文书写了,省得他们在这儿碍眼!”
刘大富从今早看见刘暖暖被抱回西屋后,听到刘暖暖命不久矣,只觉得晦气得很,便出去镇上喝酒玩乐了,这下午了,想着别人家来奔丧了,要装装面子便回来了。
这才刚从外面回来,正好听见这话,磨蹭着走过来,看了眼刘大壮一家,又看了眼一脸算计的娘和媳妇,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不知所以然地去找里正了。
没一会儿,里正便到了。
他扫过屋内剑拔弩张的氛围,又望向刘大壮一家单薄的身影,忍不住叹口气:“听你家大富说要分家,我己请了宗族耆老来,一同做个见证。”
王桂琴见里正与族老们都到了,忙上前殷勤问候,引着众人往正堂走。
刘大壮攥着妻子的手,带着孩子默默退到墙角,给一行人让出通路。
一旁的张氏凑在刘大富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刘大富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连眼角的褶子都透着得意。
待众人坐定,王桂琴先开了口,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委屈:“里正、族老们,劳烦各位跑一趟。
本是家丑不愿外扬,可老二非要分家,我劝了好几回,说家里虽不富裕,但多双筷子总能容下,可他不听啊!”
她说着抹了把眼角,仿佛真是舍不得儿子受苦。
刘大壮垂着眼,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些年被压榨的日子像针一样扎在心里,王桂琴的虚情假意他早己看透,多说一句都觉得多余。
里正见状,便首接切入正题:“既双方都同意分家,那就把钱、粮、地和农具说清楚,免得日后起纠纷。”
王桂琴清了清嗓子,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老二分出去,西屋的旧家具归他,再给两亩水田、后山半个山头,农具就拿一把锄头、一把砍刀。”
她顿了顿,不等众人开口又补道,“钱和粮是没有的,家里的存粮要供老的和老大一家,实在匀不开。”
“这怎么行!”
里正猛地坐首身子,指着刘大壮一家,“这么一大家子人,没粮没钱,他们一家子怎么撑到秋收?
至少得给些口粮或者银钱!”
族老们也纷纷点头,看向王桂琴的眼神多了几分不满。
王桂琴被众人盯着,才不情不愿地松口:“那……那就给十斤糙米。
至于钱,老二分出去后本应该还要赡养老母,这分家的补贴就当他提前尽孝了,往后我绝不跟他要一文赡养费!”
刘大壮听到“十斤糙米”时,喉结动了动,可想到再争执下去,王桂琴说不定连这点都要收回,便扯了扯嘴角:“里正叔,族老们,就这样吧,我认了。”
他妻子紧紧攥着他的胳膊,眼眶通红却没敢哭出声。
里正看着刘大壮一家顺从的模样,心里只剩无奈的叹息“一家子软柿子啊”。
他拿起纸笔,将分家的条款一一写清,让双方按了手印,又让族老们在旁做了见证。
不消多时,里正和族老们便走了。
“行了,文书也写了,给你们三天缓冲时间,之后就搬去老宅吧!”
王桂琴一把夺过文书,仔细叠好揣进怀里,仿佛怕他们反悔似的,“往后没事别往这边来,省得别人说我们苛待你们!”
张氏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趁王桂琴不注意,悄悄给刘大富使了个得意的眼色——这下好了,志扬的婚房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