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乖顺、听话又懂事。
只要给钱,我就能忍受沈墨行所有的任性要求。
哪怕沈墨行为了他的白月光一次次将我弃若敝履、任人嘲笑。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一辈子攀附在沈墨行身上,哪怕沈墨行结婚也赶都赶不走。
我却嫁人了。
嫁给了一个普通男人。
……这个月30万包养费到账时,我正在整理回国所需的资料。
朋友林夏迟疑地开口:“池婳,你确定毕业后要回国结婚?沈墨行知道后不会杀回国吗?”我的手不由一顿,语气却很平静:“他不会的。”
沈墨行对所有提出分手的情人都格外大方,从来不屑于吃回头草。
等我回国后,他恐怕也会迅速将我遗忘,重新找个情人。
——一只和我一样听话的,金丝雀。
“好吧。”
林夏叹息一声:“你什么时候离开?”我扯了扯唇角:“一个月后。”
一个月后,我和沈墨行今年的合约到期,以后也不会再续了。
之后,我会开始自己的全新人生,换个名字,换个城市,忘了沈墨行。
忘记英国所有的一切,只做我自己。
伦敦的天气总是阴沉,我从威尔金斯大楼出来时,天空又飘起了细密的雨。
我打着伞回到现住的公寓,就见门口多了一把伞,脚步不由一顿。
他来了。
这一瞬间,心像是被细密的大雨融化。
我捏紧手里的资料,缓缓推开门。
橙黄色的灯光倾泻出来。
沈墨行的背影隐在厨房里,微弱的灯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我站在门口,隐约能看清他脸部冷峻的轮廓。
看了几秒,我才走进门,扬起灿烂笑容,从身后搂住沈墨行劲瘦的腰。
“你已经19天没有回来了,以前都是15天回来的。”
金丝雀偶尔的抱怨,能向金主提供被需要的情绪价值。
以往沈墨行都会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问我是不是又缺钱了?这次,沈墨行却是直接把锅里的牛排装盘,声音冷淡:“吃完饭,去洗澡。”
我一愣,余光看见沈墨行微微挽起的袖口处,手腕上有一个清晰的咬痕,伤口甚至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一看就知道被咬得很重。
我没再说话,松开沈墨行,吃了牛排后乖乖去洗澡。
花洒下,洗发水清新的木调香味萦绕鼻尖。
和第一次遇见沈墨行时的味道一模一样。
窗外大雨“哒哒”打着窗户玻璃。
我的思绪也随着雨声回到了见到沈墨行的第一眼。
我最落魄时候的第一眼。
那是四年前,我参加高考。
从小没关心我成绩一次的母亲,在我文具里塞了纸条,导致我被当成作弊,所有成绩作废。
我去找她理论,她却哭着说,她是为我好,好心祝福,为什么要来怪她。
我简直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妈从小偏心,我所有用的一切都是妹妹不喜欢剩下的。
结果高考的时候祝福却不是给妹妹,而是给我,这太可笑了。
本来成绩能上清北的我,最终沦为‘高考作弊者’,被所有人耻笑。
我想去复读,我妈却当着整个小区人的面,向我哭着下跪。
“你妹妹上艺术学院,家里实在没钱了,算妈求你了,你行行好,让让你妹妹吧。”
“妈已经联系好了你姑姑,你去她厂里打工,妈这也是为你好,为你谋一条生路啊。”
原本一片光明的前途,变成了电子厂里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这是生路?我不甘心,拿着从小到大***藏的钱,逃到英国留学。
我妈知道后,气得第一次没对我道德绑架,而是在电话里破口大骂,并放下狠话说绝不管我。
为了活下去,我所有时间都被用来***,饱一顿饥一顿,只为把这四年书读完。
却在一次夜归的时候被抢劫了,我拼命想保住一点却只是被人暴打一顿。
而我剩下的钱,连下个月房租都交不起。
我最后还是打了电话给我妈,想要求一点钱,只求度过这一个月,她却哭着说:“这难道能怪我吗?这都是你自己选的啊。”
我绝望了。
连轴打工一天只睡3小时我没哭,被抢劫我也没哭,却因为那个电话泣不成声。
留学生圈子里,像我这种没钱的留学生,想赚点钱除了奖学金,就只有找有钱人做“男朋友”了。
房东催租那天,我拿出了仅剩的所有钱,给自己做了最好看最妖艳的造型,联系了学姐林夏,去了圈子里最大的午夜part。
然后,我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人群最中心,所有人都卑躬屈膝讨好的那个男人。
我已经忘记自己怎么走过去的,怎么蹲在沈墨行面前,让他的手能轻易触碰我最脆弱的脖颈。
我只记得,炫彩的灯光下,沈墨行微眯着双眸看我,然后戏谑般地轻笑了一声。
“轰——”窗外响起雷声。
我从回忆中惊醒,我慌忙走出卫生间。
卧室没开大灯,床头透出来的微弱背光,是唯一光源。
沈墨行站在窗边,静默地望着窗外大雨。
暖色的灯光中,他的五官却好像笼罩着深冬的冰雪,冷漠而倨傲。
我就这么看着他,即便已经在一起三年,我依旧清楚的明白我和沈墨行之间有不可跨越的距离。
我不知道沈墨行家里究竟多有钱。
只知道,金丝雀圈里所有有头有脸的“男朋友”见到沈墨行,都无比恭敬。
愣神间,我听见沈墨行淡漠开口:“过来。”
我听话地走过去,下一刻就被扯到了床上。
今天沈墨行很急躁。
可以说是横冲直撞。
我咬紧唇,脸色发白,却不敢发出声音。
沈墨行唇角冷冷勾起:“不问那个咬痕?不问我为什么生气?”我强撑着微笑,搂住沈墨行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
“只要你开心,其他的都不重要。”
刚开始做金丝雀时,我分不清爱和欲,我以为沈墨行宠我,就是爱。
沈墨行第一次这样粗暴对待我时,我生闷气不理他:“沈墨行,你真是太过分了!”沈墨行却没有像平时那样温柔地哄我,只是冷冰冰的按灭了烟,说:“不喜欢就滚。”
第二次,我不敢指责了,我害怕地发着抖喊不要。
沈墨行说闭嘴,忍着。
后来,我学乖了。
我终于知道,于沈墨行而言,我不过是一只宠物。
开心时是宠,不开心时只是发泄的物,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会被厌倦了的主人丢弃。
但终究我是个人,所以我要先走了。
我紧紧抱着沈墨行,让自己沉溺在这片海里,眼角却不由溢出了一滴泪。
第二天,我醒来时,沈墨行已经走了。
因为公司业务跨国,沈墨行每个月一半时间都在北京,一半时间在伦敦。
我打开手机,留学生金丝雀的群里一夜之间刷了几百条信息。
一半都在@我。
我有些诧异地点进去,就看见一段明显是***的视频。
——沈墨行握着一个女人的手,女人一口咬在沈墨行手腕上,沈墨行吃痛皱眉,却坚决没有松手。
他看向那女人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悲伤与深情。
周围保镖要上前,沈墨行却喝止了他们。
然后,他捏住那女人的下巴,强硬地吻了上去。
视频戛然而止。
我想起昨天沈墨行手腕上的咬痕,缓缓捏紧了手机。
群里信息一条一条刷过。
@池婳,你要看好沈墨行啊,第一次看见有人咬沈墨行还被吻的。
这可不是一个男人,这是一个月30万美刀和一张无限度的黑卡,你丢了这些还活得下去吗?@池婳,要不要我告诉你几个在床上的绝招啊?看似都在替我担心,实则每个人都在等着看着我的好戏。
只有林夏发过来了一条信息:“没事吧?”我缓缓回道:“我没事。”
我早有觉悟,金丝雀,就该活在笼子里,不该去窥探金主的生活。
何况,我就要离开沈墨行了。
这么想着,我却久久地看着视频里沈墨行温柔的神情,直到看得眼眶都酸痛。
临近毕业,我也很忙。
从教授处拿了资料,回家的路上,又下起了暴雨。
我撑着伞匆忙回家,刚到门口,就听见屋内传来悠然的钢琴声。
以往沈墨行总会忙到很晚才回家……我有些惊讶地推开门,抬眼却看见一个女人正坐在客厅的钢琴边。
白皙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侧脸和视频中的女人一模一样。
我怔在了门口。
女人听见声音转头看来,音乐声也随之停止。
我这才真正看清女人的模样,面容清丽中带了几分苍白,像是十五世纪油画里的仕女。
可这样的女人一开口却是:“你就是墨行在伦敦养的小玩意?”这不屑的语气让我一下攥紧了手。
无语了一瞬,我还是礼貌朝女人问好:“你好,我是池婳。”
女人却没自我介绍,只是漫不经心道:“这架钢琴的音还是很准,墨行应该经常找人来调吧?”这态度显然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克制着自己,仍旧礼貌回道:“是经常保养。”
这架钢琴是这间房子里沈墨行最在意的,甚至会让人每个月上门调音。
刚搬进来时,我还以为沈墨行喜欢钢琴,所以特意去学了一年。
可当我特意找了个日子弹给沈墨行听时,沈墨行却忽然将我整个人从钢琴旁拉开,甚至怒斥我。
“你有什么资格碰这架琴?”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朝我发脾气。
现在,有资格弹这架钢琴的人,终于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看着女人,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女人却只是勾唇笑了笑,随即无视我,又一次开始弹琴。
我顿觉胸口像是被琴声堵住了一般,闷得难受。
这时,门外响起开门声。
沈墨行打开门,看见女人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僵了。
半响才冷声开口:“又和我哥吵架了?嫂子?”嫂子?我一愣,怎么也没想到女人竟然会是这种身份。
女人也看向沈墨行,语气有些低落:“墨行,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沈墨行抿紧唇,冰冷的神色有一丝龟裂,他下颌紧绷,仿佛随口问。
“什么时候来的?”女人垂眸不语,脸色有些苍白。
沈墨行也看着她不说话,僵持良久,他才像是认输般缓和语气问。
“没吃东西?”女人摇头:“我在等你。”
我就看到沈墨行直接脱下西装外套走向厨房:“还是老样子,菲力配梅洛红酒,可以吗?”我又是一怔。
菲力配梅洛红酒,那是沈墨行常常给我搭配的晚餐。
金主很少有为情人做晚餐的,我还以为,那是沈墨行对我不同的一种证明。
却原来,只是在延续其他女人的爱好罢了。
我心脏有些抽痛,下一刻,就见女人回头看向我:“你想吃什么?”随着女人的话,沈墨行这才转头。
从进门开始,目光第一次落在了我脸上。
我刚想说不用,可还未开口,就听沈墨行朝我冷冷道:“你先出去。”
我对上沈墨行淡漠的目光,用尽力气才弯了弯唇角,用自以为从容的样子道。
“好,我晚点回来。”
却不想,我话刚落,沈墨行竟直接拒绝。
“不用,这几天你住酒店,我叫你,再回来。”
这一瞬,我脸上血色尽褪。
半晌,我只能说出两个字:“好的”我原模原样地低头走了出去,刚到门口,门就被狂风“砰——”的一声关上。
屋内温暖的橙色灯光从窗户流出,雨水却像冰一样重重砸在我的脸上。
屋内屋外,割裂得得恍若两个世界。
我站在门口,狼狈得就像是三年前,被房东赶出来时一模一样。
原来,我还是会被赶出的啊。
我抬头怔怔看着天上仿佛永不会断绝的雨,冷得连指尖颤抖起来。
我真的以为自己足够清醒了,可原来,我潜意识里还是把这里当成了‘家’。
第二个‘家’……没有让自己狼狈太久,我撑开伞走进雨幕,这时,林夏打来电话。
“你和沈墨行的合约在8月16日结束,我给你订晚两天的机票吧,毕竟8月17……是沈墨行的生日。”
我曾想过,要陪沈墨行过最后一个生日。
可现在……深吸一口气,我语气平静的回答。
“不用了,就16日的航班回国吧。”
就让我和沈墨行,结束在该结束的那一天。
找了个酒店住下,一晚上,沈墨行都没有给我发消息。
晚上,我洗漱完打开手机,一眼就看见伦敦晚报的头条新闻。
#中国著名钢琴演奏家许梦将在伦敦举办首次演奏会!#上面的图片,正是今天来公寓的那个女人。
我指尖停在页面许久,还是打开软件搜索‘许梦’这个名字,翻了好几页才终于找到她和沈家相关的新闻。
许梦,是豪门沈家花匠的女儿。
沈家两个少爷和许梦青梅竹马,对她的宠爱,京城上流圈子人人皆知。
许梦喜欢弹钢琴,大少不惜花费千万造水晶钢琴。
许梦喜欢桔梗花,二少亲手为她种了一庄园的桔梗。
四年前,许梦接受了沈家大少爷的求婚,声称与沈家二少爷,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我看着“普通朋友”四个字,忽然想到视频中的那个吻,唇边不由溢出一个苦笑。
……本以为要等许梦演奏会结束沈墨行才会再联系我。
结果第二天早上,就收到了沈墨行发来信息。
“回来吧。”
我只好立即打车回公寓,可刚到门口,就看见有几个工人从公寓里搬东西出来。
我脚步变缓,听见路过的工人小声吐槽。
“只因为一个女人说了句不喜欢,就把这些东西全丢了,这些该死的有钱人……”我的脚步顿时再迈不开,抬头,就见沈墨行正脸色淡漠地站在门口。
这时,另一个工人拿着一个卡通玩偶,大概看见玩偶的衣服都是人工做的,主人似乎很宝贝的样子,就小心地问沈墨行:“这个也不要吗?”我刚想说我要,可还未开口,就听沈墨行冷声道:“丢了。”
我的心骤然沉了下去。
那个玩偶,是沈墨行送我的礼物。
那是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的事,有一次我提到,小时候妈妈给妹妹买玩偶,我却没有。
我总想着等长大一定要给自己买一个一样的,可等到我有钱了,那个玩偶却绝版了。
那时沈墨行并未安慰我什么,第二天就回国了。
我以为沈墨行并不在意这件事,可没想到隔天我一回家,就在床上看见了这个绝版的玩偶,还有一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