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跪在粥铺门前,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乳白粥汤——它能驱寒、续命,还能让人忘了自己是谁。
他不知道,锅底烧的不是柴,是无数人被抽走的记忆;他更不知道,再喝三碗,连病榻上唤他乳名的娘,也会变成一张模糊的脸。
可若不喝,今夜,娘就熬不过去了。
第一章:寒粥引路风卷着雪片子抽打陋巷,像冻僵的手在撕扯活人的衣裳。
阿四佝偻着背,把最后一辆黄包车停在巷口,手指早冻得发紫,指甲缝里嵌着冰碴。
他咬牙搓了搓手,从怀里摸出几枚铜板——今日拉了七趟,竟只挣得这点。
巷子深处那间低矮土屋,是他和娘的家,也是他仅剩的念想。
推门进去,屋里冷得像冰窖。
油灯将熄未熄,映着土炕上蜷缩的人影。
阿四心头一紧,扑到炕边:“娘?”
老妇人咳得撕心裂肺,嘴角渗出血丝,嘴唇干裂如枯树皮。
米缸空了,药罐凉了,连炕头那床薄被都透着寒气。
阿四跪在炕沿,把娘冰凉的手捂在怀里,眼泪砸在手背上,瞬间结了霜。
“四儿……别哭……”娘气若游丝,“娘不饿……”可阿四知道,她已断粮三日。
他翻遍所有角落,连半粒米都没找到。
绝望如雪压顶。
正欲出门碰运气,隔壁老瘸子拄着拐悄悄探头,压低嗓音:“西巷尽头……有家粥铺,拂晓前开张。
一碗热粥,能续三天命。”
“真的?”
阿四眼睛亮了。
“嘘——”老瘸子左右张望,声音发颤,“可别问那粥怎么熬的……也别问老板娘多大年纪。
喝就是了。”
阿四没多想,裹紧破袄,一头扎进风雪。
巷子越走越窄,雪越积越深。
尽头处,一间歪斜铺面孤悬,门无招牌,唯有一盏幽蓝纸灯笼在风中轻晃,灯面无字,光晕诡异地泛着冷。
他刚抬手欲敲,门却“吱呀”开了。
一位素衣妇人立在门内,约莫三十出头,眉目温婉,鬓角一丝不乱,仿佛这乱世的风雪从未沾她衣角。
她目光落在阿四冻裂的手上,轻声道:“饿了吧?
进来吧。”
屋内暖意扑面,灶上一口小锅咕嘟作响,乳白粥汤翻滚,香气奇异——似有檀香、药气,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甜腥,勾得人五脏六腑都叫嚣着要喝。
容姨盛了一碗,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