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玩偶与雷霆一掌铁皮屋顶的锈洞漏下冷雨，砸在李振后颈时，
他正盯着第三排货架顶的通风口——那里飘进来半片梧桐叶，在昏黄的应急灯下转了三个圈，
终于落在“滚滚”的耳朵上。滚滚的耳朵是用深灰色毛绒布缝的，软塌塌搭在头顶，
像被雨水泡软的棉花。
它此刻正以一种违背物理规律的姿势蜷在货架顶层的纸箱堆里：前爪搭在膝盖上，
后背贴紧生锈的货架梁，
间的毛绒外套完美融入周围发霉的货物——如果忽略它肚子里传来的第三声“咕咕”声的话。
李振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纸箱缝隙，指甲缝里还留着三天前滚滚偷偷啃货架时蹭的木屑。
七天前他站在国安局地下实验室里，
看着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把这只“玩偶熊猫”塞进他怀里时，
还以为是上级的恶作剧：“生物拟态共生机甲，能模拟任何毛绒玩具的形态，搭载超脑芯片，
智商超过人类顶尖科学家——就是有点……贪吃。”研究员摸着滚滚的脑袋，
后者正抱着一根仿真竹笋啃得腮帮子鼓起来，“它的能量来源是食物，
一旦饥饿值超过阈值……”“会失控。”李振当时补了后半句，指尖戳了戳滚滚的毛绒肚皮，
没想到那层软布下传来真实的温度——是熊猫的体温，隔着机甲外壳渗出来。
现在失控的前兆就贴在他胳膊上。滚滚的毛绒外套下，肌肉正微微颤抖，
李振能感觉到它的爪子在自己掌心里收缩——那是熊猫紧张时的本能反应，
像人类饿到极致时会攥紧拳头。他凑到滚滚耳边，
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再撑十分钟，任务完成我带你去吃老巷口的竹笋煲，
加双倍笋尖。”滚滚的耳朵动了动，梧桐叶从耳尖滑下去，落在纸箱上发出极轻的“嚓”声。
李振的心刚松了半口气，就听见仓库外传来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是“暗流”的人。
他立刻按下衣领上的微型麦克风，向埋伏在五百米外的支援组发信号：“鱼进网了。
”然后攥住滚滚的爪子——这一次用了点力，提醒它彻底安静。仓库的卷帘门被缓缓拉起，
冷风吹得货架上的灰尘扑簌簌落下来。最先进来的是两个穿黑T恤的喽啰，手里端着冲锋枪，
扫过仓库每个角落时，手电筒的光掠过滚滚的毛绒外套，
李振听见其中一个人嘟囔：“这破仓库里怎么还有玩具熊猫？
”另一个人笑：“怕是哪个小孩丢的，赶紧干活。”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振的后背贴紧货架，
能感觉到身后纸箱的硬度硌着脊椎。他的望远镜早已架在纸箱缝里，
此刻正对准仓库中央：穿藏青色西装的中年人提着皮箱站在阴影里，
金丝眼镜反射着手电筒的光，
是“暗流”的二把手周凯——三天前李振跟着他去过港口的冷冻库，
里面堆着二十箱走私的新型神经毒素。然后是“暗流”的幕后老大。
那个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时，李振的呼吸都顿了半拍。不是传闻中满脸刀疤的悍匪，
而是个戴银边眼镜、穿浅灰色羊绒大衣的男人，指甲修剪得整齐，
手腕上戴着一块百达翡丽手表，看起来像个正要去参加晚宴的企业家。
他接过周凯递来的皮箱，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蓝色晶体，
嘴角扯出个淡得像雾的笑：“纯度不错。”交易的过程比李振预想中更快。十分钟后，
周凯带着手下将一箱箱货物搬上货车，而那个被称为“顾先生”的老大则抱着皮箱，
慢慢走向李振所在的货架。李振的手心全是汗。顾先生的皮鞋踩在积水里，
发出“啪嗒”一声，正好和滚滚肚子里的“咕咕”声叠在一起。顾先生的脚步顿住了。
他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向货架顶层——那里有个毛绒熊猫玩偶，
正睁着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他。李振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看见滚滚原本缝死的眼睛正慢慢裂开，黑色的缝线像被无形的手撕开，
露出里面真正的熊猫眼——那是一双带着饥饿与兴奋的眼睛，瞳孔缩成竖线，
像锁定猎物的野兽。“什么声音？”顾先生的声音里带着点疑惑，
手指已经摸向西装内袋——那里有一把伯莱塔手枪。李振来不及多想，刚要扑过去按住滚滚，
就听见“嗤啦”一声——滚滚的毛绒外套突然被撑破，
黑白相间的熊掌带着撕裂的布料砸下来，速度快得像一道闪电。“轰”的一声。
顾先生的身体像被重型卡车撞了一下，整个人砸进地面的积水里。他的金丝眼镜飞出去，
镜片碎在墙角，西装领口歪到一边，额角渗出的血混着雨水流进嘴里，人已经昏死过去。
仓库里瞬间陷入死寂。周凯的冲锋枪举到一半，手指还扣在扳机上，
却忘了要开枪；最边上的小喽啰手里的烟掉在地上，火星子溅起积水，
烫得他跳起来却不敢叫；连窗外的风都停了，只有屋顶的冷雨还在砸着铁皮，
发出空洞的“啪嗒”声。滚滚歪着头看了眼地上的顾先生，
爪子在他西装上蹭了蹭——刚才拍得太用力，掌垫有点疼。然后它转过脸，
琥珀色的眼睛对上周凯的枪口，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
周凯的冲锋枪“啪嗒”掉在地上。“国、国安局！”李振终于反应过来，从货架上跳下来时，
膝盖因为长时间蹲着有点发软，但他还是稳稳地站在滚滚旁边，手里的手枪对准周凯的额头，
“所有人抱头蹲在地上，不许动！”小喽啰们如梦初醒，有人要掏枪，有人要跑，
滚滚却比他们更快——它的毛绒外套已经完全脱落，露出圆滚滚的身体，
黑白相间的毛发沾着雨水，像团会动的乌云。它甩了甩爪子，精准地拍飞一个喽啰手里的枪，
然后用前爪按住那家伙的肩膀，把人压在地上。“它、它是活的！”被压着的喽啰尖叫，
脸贴在积水里，“熊猫成精了！”李振趁机扑过去，将周凯按在货架上，
手铐“咔嗒”一声铐住他的手腕。周凯瞪着眼睛，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你们玩阴的！
用熊猫当卧底？”“它不是卧底。”李振喘着气，余光看见滚滚正蹲在顾先生旁边，
用鼻子蹭他的皮箱——里面的蓝色晶体反射着灯光，滚滚以为是某种好吃的糖，
“它只是饿了。”仓库外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时，滚滚已经把顾先生的皮箱咬开了一个洞。
李振赶紧过去把晶体收起来，顺便捏了捏滚滚的耳朵：“不许乱吃东西，这玩意儿有毒。
”滚滚委屈地叫了一声，用脑袋蹭李振的手心，
掌垫上还沾着顾先生西装上的纽扣——刚才拍人的时候蹭下来的，
现在正含在嘴里嚼得“咔嚓”响。“吐出来。”李振皱着眉，伸手去抠它的嘴，
滚滚却灵活地躲开，蹦到货架上，抱着纽扣朝他眨眼睛。这时陈默带着支援组冲进来。
这位跟了李振十年的老同事看着货架上的滚滚，手里的警棍都掉了：“老李，
你怀里抱的是……熊猫？”“搭档。”李振把滚滚抱下来，后者立刻蜷在他怀里，
毛绒外套自动覆盖上来，又变成了那个软塌塌的玩偶，“饿坏了，刚才失控了。
”陈默看着地上昏死的顾先生，又看看李振怀里啃袖子的滚滚，
突然笑出了声：“国安局啥时候开始用国宝当卧底了？”李振没说话，
只是摸着滚滚的耳朵——那里还沾着顾先生的血，已经被雨水冲干净了。
他想起七天前在实验室里，研究员说的另一句话：“它的基因里刻着对食物的执着，
但更刻着对搭档的信任。”此刻滚滚正用舌头舔他的手心，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传进心里。
李振抬头看向仓库外的雨幕，远处的路灯下，梧桐叶还在飘着，
像七天前那片落在滚滚耳朵上的。警车的灯光照进来时，
他听见滚滚的肚子又“咕咕”叫了一声。“走了。”李振抱着滚滚往外面走，
雨水打在他脸上，却带着点暖，“去吃竹笋煲，加三倍笋尖。”滚滚的耳朵立刻竖起来，
毛绒外套下的尾巴晃了晃，差点把陈默的警帽扫掉。陈默笑着摇头，
转身去招呼同事收拾现场。仓库里的灯光逐渐熄灭，只留下地上那滩积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