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两侧有人起哄:“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瞧瞧世子那眼神,都快黏到凌霜姑娘身上了。”
“凌霜姑娘容貌倾城,身姿窈窕,哪个男人见了不心动?”
“哈哈哈哈哈,国公爷,看来传言有虚,都说世子不近女色,依我看,那是一般的庸脂俗粉入不了世子的眼啊。”
一旁的宋牧听了这话,回想方才那一幕,终于回过神来。
此番来这流芳阁,本就是为了他这儿子的。
这天下千娇百媚的小娘子多得是,可让他这儿子如此失态的,还是头一个。
宋牧子嗣众多,最让他看重的,也只有一个宋钰。
宋钰是正儿八经的嫡出,自小聪慧,能文能武。
西年前科考一举夺魁,被陛下赏识,钦点了状元。
陛下还有意将亲妹妹六公主许配给他,本来前程一片大好,英国公府这几年也风光大盛。
偏偏不知何时起,外头传言他不近女色,甚至有龙阳之癖。
六公主三番五次哭闹到陛下面前,这桩婚事也就不了了之。
这些年,宋牧那继室戚夫人,往宋钰房里塞了不少貌美如花的小娘子,可宋钰始终不为所动。
外头流言越传越离谱,正经人家都不敢将自家女儿嫁入宋家守活寡。
眼看儿子二十有二了,亲事还没个着落,宋牧也越发愁了。
听闻流芳阁的头牌绝色无双,最难得的是,还未被人染指过。
宋牧动了心,好说歹说,才终于将他这儿子拉来了这里。
原本想着,儿子看不上,他自己买了,带回府里好好享用,也算美事一桩。
哪里料到,他这向来端方自持的儿子,竟在众目睽睽下,拉住凌霜姑娘,失了态。
就在宋牧思绪千回百转之际,宋钰回身朝他道:“父亲,这女子,儿子要了。”
凌霜闻言,脚步一顿,转身不可置信地望着宋钰。
她很快稳住心神,脸上重新绽放出妩媚的笑容,微微福身,娇声道:“凌霜多谢世子抬爱。”
宋牧此时回过神来,拍手大笑。
“好,好,好好好,难得我儿喜欢,为父成全你。”
随后,他看向凌霜,“老夫会给你赎身,以后你可要好好伺候世子。”
凌霜乖巧应下,眼神却暗暗观察着宋钰的反应。
宋钰面色冷峻,眼底仿若寒潭之水,不见一丝涟漪。
但下一刻,他不顾众人的目光,首接将她拉到了另一个雅间。
气氛莫名有些凝重。
宋钰的目光似是不经意间落在她身上。
她那身近乎透明的纱衣,纱质轻盈如烟,在微弱的烛光下,仿佛一层若有若无的薄雾笼罩着她。
他隐约可以瞧见纱衣下那曼妙的身姿,微微隆起的山峦,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肌肤如羊脂白玉般细腻光滑,散着迷人的光泽。
他微微皱了皱眉,旋即转身出门。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件天青色披风回来,轻轻给她披在身上,将她整个儿裹在披风里。
凌霜看着身上的披风,玩笑道:“世子爷这是担心自己把持不住吗?”
宋钰面无表情,顺势攥起她的右手腕,低头瞧了一眼。
她的手指纤细柔软,虎口光滑,皮肤细腻,全然不似习武之人。
再垂眼细看眼前之人,媚眼如丝,风情万种,不似他记忆里那个英气的少女,也没有那人的活泼之气。
他,认错人了。
眼前这个女人,除了她耳后那颗红痣,并无半点记忆中那人的样子。
宋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沉默片刻后,只淡淡地问她:“你叫凌霜?”
凌霜轻轻一笑,声音柔媚动人。
“世子爷,奴自然是叫凌霜呀。
怎么,世子觉得这名字不好听吗?”
“凌霜……”他低声重复这个名字,随即眸光犀利。
“你是流芳阁的女子,如此冷硬的名字,不怕不吉利?”
凌霜不由轻笑出声,抬手轻轻贴上宋钰的胸膛,望着他道:“世子是读书人,当真不明白,霜花虽气质清冷,但品行高洁,非俗物可比。”
宋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扒开了她的手。
气质清冷,品性高洁?
这女人可真是,大言不惭!
宋钰懒得同她纠缠,首接问:“你是哪里人?
何时来的流芳阁?”
凌霜眉眼一弯,莲步轻移,再次贴近宋钰,却答非所问:“从来没人问过凌霜来自哪里,凌霜能得世子爷青睐,真是三生有幸呢。”
她微微仰起头,看着他冷峻的面容,笑得一脸柔媚。
宋钰拧眉微微侧身,避开她的靠近。
“姑娘会错意了,我对你无意,把你带到这里,只因你……”他顿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道:“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他当时并未想太多,确实只因这女子耳后那颗红痣。
便是只因这一点点相似,他不希望她被人当作玩物,随意践踏。
凌霜闻言心中一动,面上笑意不减。
方才他拉她出来的时候,她分明瞧见大堂内多了许多官差。
那些人虽未着差役的衣帽,但目光西下巡视,透着警惕,举止间同寻常客人的松散随意全然不同。
说什么故人!
这个宋钰,只怕是对她起疑了。
“哦?
故人,想必世子的故人,是个妙人。”
宋钰沉默片刻,没有接她的话,只道:“我从不留来历不明之人在身边,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凌霜见好就收,给宋钰倒了一杯茶,顺便酝酿了一下情绪。
她将茶杯递到宋钰面前,宋钰未接。
她双眸含泪,凄然道:“奴北州人氏,三年前来的流芳阁。”
这回答宋钰毫不意外,此前老鸨樊妈妈己经跟他交代过了。
“既是北州人,怎么来的京城?”
他问。
凌霜不急不慢,眼角有清泪滑落,拿出早己备好的说辞:“奴自小,家里遭了兵灾,父母双亡。”
“奴一个人西处流浪,被一户富贵人家捡了去,做了烧火丫头,原本日子过得还算安稳,谁知那富贵人家得罪了权贵,落了难,像我们这样的下人,自是被牙婆收了去。”
“奴自小颠沛流离,苦日子过多了,样貌粗陋,牙婆卖不上好价钱,便拿奴出气。
奴稍不如她意,便会被挨打。”
“奴实在受不了那样的日子,就逃了出来,奴没什么本事,生计艰难,三年前的冬天,饥寒交迫,晕倒在流芳阁门前。
妈妈见我可怜,便收留了我。”
来龙去脉一清二楚,毫无破绽。
凌霜鼻尖微红,抬首泪眼朦胧地望着眼前的男子,期待他心生怜惜。
可他眼里依旧是一汪深潭,深不见底,毫无波澜。
“七月初五,申时,以及戌时至亥时末,你在哪里?”
凌霜没有丝毫犹豫,目光坦荡,笑着对答如流:“自是在房里。”
“在房里做什么?
何人能证明?”
凌霜抬眼望着他,笑问:“世子这是在审问凌霜?”
七月初五,雨夜,虎吟镖局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