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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大魏最恋爱脑的相府嫡女,成功用计嫁给镇西少将军后,喜宴当天,他带回来一个女子,说要娶平妻。

那个女子是被抱错的相府二小姐,占了我十五年名分的人,此刻哭哭啼啼趴在我夫君怀中,求我成全。

所有人都在看热闹,我的爹娘在示意我接受。

我如他们所愿点点头:“纳平妻可以,我也要找个男宠,不能独守空房。”

随手指了仆从里一轿夫,笑着看他们反应。

我夫君萧景鹤以为我在赌气,冷笑着答应。

“好,我给你纳他,今晚,你最好别哭着坏我们好事。”

哭?想多了,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1

听到萧景鹤答应的那一刻,在场宾客都惊呆了。

也是,在大魏,一夫二妻见得多,二夫二妻头一次见。

所有人面上都带着诡异的笑,座位上我那对便宜爹娘脸色几乎要挂不住。

还试图改变局面:“这……将军啊……好歹是我们两家喜结连理,怎、怎么挽月胡闹,你还纵着她,收一个轿夫做男宠……”

岂不被人笑掉大牙。

萧景鹤冷冷看我一眼:“既然挽月想要,就随她吧。”

“反正她觉得我们两家人都亏欠她,不达目的也不会停止折腾。”

“能用一个轿夫让她不大闹婚礼,成全我和玉棠,就随她去。”

我那名义上的妹妹也娇俏的窝进萧景鹤怀里。

“是啊,爹、娘,若今日不随了姐姐,夜里我和萧郎如何洞房花烛啊。”

其实如果她笑的不那么幸灾乐祸,或许还能把人骗过去。

可眼神里得意太明显,就显得不那么诚恳了。

只是我爹娘看不出来,两人恨恨的瞪了我一眼后,最终还是由着我们。

四个人牵着红绸拜堂行礼,那个轿夫被萧景鹤的仆人搀扶着先进了我屋子。

屋外推杯换盏,喜园南北都很热闹。

我和黎玉棠被分别搀扶着走向各自住处。

分开前,黎玉棠掀起喜帕。

“姐姐。”

她温温柔柔笑。

不是什么好笑。

“姐姐今日倒是聪慧,知道自取其辱,不与我争,不至于输的太难看。”

我默默看着她,没吭声。

身边婢女小桃气不过,呼吸都有些急促。

我摁住小桃手臂,这个孩子,还是这么冲动。

两辈子都急着替我出头。

不让她动手打人,我朝黎玉棠客气笑笑。

“你鸠占鹊巢这么久,还能理直气壮抢我夫婿,我确实没你聪明,更没你脸皮厚。”

“不过玉棠,这将军府从前没有主事人,今晚过后,谁来接手管萧家生意?我想,萧景鹤已经委屈了我一回,不好次次都委屈我吧,说是不是?”

用挑拨的话给她心里留下根刺后。

我带着小桃离开。

走到没人的地方,小桃才骂骂咧咧。

“这二小姐不过是个婢女所生的贱种,要不是她娘偷天换日,怎么会让小姐你吃那么多苦头?”

“老爷夫人也是糊涂,次次都信这二小姐撒的谎,委屈小姐你。”

“气死我了,总有一天,我要这个女人付出代价。”

她也不过才十三岁,稚嫩的脸上藏不住一点事情。

才会在跟着我嫁进萧家后,没两年就死了。

想到荷花池里泡到膨胀的尸体。

我心里微微酸痛。

捏住她的手笑笑。

“小桃,从前是我没用,光嘴巴上凶悍,内里没一点本事。才让你跟着我受委屈。”

“不过你别怕,从今以后,我一定努力护着你,我们一起扶持着走下去。”

说着,推开门,到了新房。

那个轿夫还板正的坐在床上。

看到我,他默默站起来,络腮胡须下,眼神深幽难测。

嘶哑着嗓子,喊了我一声。

“主子。”

2

洵夜是一个月前,我在人牙子手里买来的仆从。

一堆高大精壮的男人里,我一眼相中了角落里,拄着拐杖半蜷着身子的洵夜。

脚步抬过去,牙婆赶忙来拦:“噢哟,贵人,这个人不中。”

“他身上有病,伤势又重,买回去怕是没多久就死了。”

我脚步滞了滞,也是重生晚了,没什么逆天改命的本事。本来想买个心腹傍身都不行。

就听到洵夜几不可闻的声音。

“求……求你……买我……”

他似乎很羞愧,咬牙切齿。

但看我的眼神很坚定。

“我……我有用……”

或许是那一刻他的眼神太坚定,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我还是买下了洵夜。

回去的路上,我大致跟他说了我的身世。

一个从小流落在外,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女,十五岁时才被相府认出,我是他们遗失多年的孩子。

彼时家里已经有了个千娇百宠的假千金,我这个既不懂诗词又不懂礼仪的真女儿回去,并没有引起太大水花。

起初老爷夫人也抱着我哭了一阵,可日子久了,发现我样样不如黎玉棠,喜欢就淡了几分。

我因为感受到这种落差,心里有了怨气。

加上被黎玉棠几次算计吃瘪,对她的恨意愈发失控。

于是趁着她和爹娘一起出游,给她喜欢的少将军下了药,假装失了清白。

黎家虽然偏宠黎玉棠,可到底不想丢了脸面。

只好连夜给我们定了亲事,也让萧景鹤对我生出无边厌恶。

这种情况下嫁进将军府,指定没好果子吃。

洵夜没说什么,我也缓缓闭上眼睛。

还有一些事,我没告诉洵夜。

萧景鹤是京中最好看的男子,我也仰慕他。

起初,他给过我好脸色。

他会在黎玉棠跟我爹娘撒娇时,劝我学着亲近讨好他们。

会在街上遇到我闲逛,买胭脂水粉送我,让我好生打扮。

他说话不紧不慢,眼中翩然带笑,往那儿一站,就是温润如玉的少年郎。

黎玉棠已经拥有了我爹娘最完整的爱。

那我为什么不可以独占这个少年郎呢?

学识粗浅得我理直气壮想着,还为自己成功算计沾沾自喜。

全然没有想过,我会亲手把自己送进地狱。

想到上辈子黎玉棠被我算计的难产死去,爹娘与我恩断义绝。

萧景鹤没有动怒,依然与我恩爱缠绵。

我们生了十二个孩子,个个被他训练的武艺卓越,无论男女,都往战场上送。

及至五十五岁,最后一个孩子也被乱箭射死。

我濒临崩溃,哭着问萧景鹤,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

他才语气冰冷的跟我说,这是我害死黎玉棠的报应。

那一刻,我后背冰凉,什么都听不清,哭都忘了哭。

隔天,萧景鹤带着东西搬出了将军府,让仆从送来一封休书。

我签了休书,用白绫将自己吊死在和萧景鹤住了一辈子的屋子。

就是现在这间。

此刻,洵夜站在那横梁下,无声看着我。

我朝他努努嘴。

“去,把胡子刮了。”

3

洵夜的脸,与萧景鹤不太一样,萧景鹤是精致的漂亮,洵夜更粗犷一些。

收拾好自己,露出那双深邃的眸。

洵夜难得有些不自在,搓了搓手心。

“主子,您想让我怎么做?”

我在翻看爹娘给的陪嫁。

城外十处庄子地契、京中三处铺面、还有一些珠宝首饰和一万两白银。

和寻常人家比起来,已是富贵至极。

可据我所知,黎玉棠得到的,是我的三倍。

把地契和铺面票据理了理,抽出几张放在桌上。

“今夜你与我洞房花烛夜,明日我找机会送你出去。你想办法,用这些东西赚翻倍收益给我。”

洵夜死死盯着我的手,耳尖有些发红。

“主子真要与我洞房?”

我:“嗯。”

又皱眉:“怎么?你身子还没好?”

不应该啊,卖完他后,当天就给他找了大夫的。

洵夜从耳尖红到脖子。

“好是好了,但我、奴、奴才卑贱。”

“卑贱什么,我从前还是讨饭的,没比你高贵到哪去。”

我不以为意挥挥手:“之所以跟你睡,是因为我没打算苛待我自己,大好年华,没必要跟别人争一个男人。”

“我二妹喜欢萧景鹤,萧景鹤也喜欢她,日后我屋子必然空的厉害。”

“若是私下寻么男人,那便是不守妇道。可你是我今日明目张胆娶回来的,我们睡一起,合情合理。”

洵夜:……

他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又觉得黎挽月这不按常理走的风格有点***。

憋了半晌,笑着喟叹一声。

自己竟然不如一个女子大胆。

收好地契和银票,洵夜脱了外衣,露出身上旧伤。

我已经洗了澡,躺在床上看着他。

洵夜看着瘦瘦的,没想到挺精装,腿间鼓囊囊一块,和那日我买他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喉咙有些干,长长叹息一声,黎挽月,你如今也是懂给自己谋好处的。

他慢慢低头,俯身过来,刚要吻上,门口传来响动。

是小桃,急促的拍门。

“小姐,小姐,姑爷来了。”

我:“?”

怎么不按套路走?

哦对,上辈子他也来了这么一趟。

彼时因为我还没闹得那么过分,他对我还有些愧疚,试图给我一些言语宽慰。

把我哄得潸然泪下后,扭头去了我二妹处。

你说说,这么哄女人,我能不嫉妒么?

心里骂骂咧咧,嘴上还是得走流程。果然,萧景鹤看到我,表情有些难看。

也还是柔柔的语气:“挽月,我知道你今天跟我赌气,我不怪你。”

我:“嗯。”

“你是个好女子,若不是阴差阳错,或许我们也能好好过下去。”

“嗯。”

“但我到底和玉棠先遇见,我本该娶的人也是她,今晚,我得去她屋。”

“嗯。”

我的温顺哄好了萧景鹤,他难得摸了摸我脸颊。

“你不要生气,那个男的……呵呵,你若是想碰就碰吧,虽然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但只要你高兴,我不介意。”

“……嗯!!!”

这可是你说的。

明天可不许生气。

4

萧景鹤还想说什么,黎玉棠婷婷娜娜的来了。

她红着脸,趔趄了一下,跌进萧景鹤怀中。

“萧郎,我等你好久~”

又娇俏的冲我吐了吐舌头。

“对不起啊,一时没站稳。姐姐,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快把这个人带走,别耽误我事。

心里腹诽,面上配合有些不高兴。

“黎玉棠,你这话什么意思?”

眼看着要闹起来,萧景鹤最怕这个,赶忙搂着黎玉棠:“挽月,我刚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我喜欢的是玉棠。今晚,你就和你那轿夫洞房吧,有什么日后再说。”

说完抱着她掉头就走。

看着背影消失,我让小桃关门。

“快,把门栓插好了,别让他回来坏我好事。”

小桃:……

她欲言又止:“小姐,你真要跟那洵夜在一起啊?”

“都不知道那人家世背景如何,人口几许,就这么睡了,日后姑爷要是后悔了,来找你可怎么办啊?”

我咧嘴:“管他怎么办呢,人生苦短,想那么多作甚。”

上辈子勾心斗角,算计赢了,可最后也不过是当了生子器具,一个孩子也没留下。

吊死的时候,我感觉自己一辈子苦极了。

忙着斗,忙着争宠,自己喜欢什么不知道,人间情爱什么滋味不知道,大千世界有什么不知道。

就这么被困在四方天地里,为一个男人耗尽了一辈子心思。

所以重生之后,我知道自己脑子不好使,学识也不够,直接放弃了去争。

给自己设的目标就是怎么开心怎么来。

可惜重生晚了,已经上了萧家这条船,没法退婚。

那我能做的,就是趁着成亲,从黎家拿到一笔陪嫁。而后尽可能躲着萧景鹤鹤黎玉棠,等用陪嫁赚钱赚的差不多了,再找机会和离。

到时候我有钱又是自由之身,便可去看外面的世界。

现在第一步,就是,先不亏男色。

嘻嘻嘻,推开门,洵夜还坐在床头,依旧那副半脱不脱模样。

昏黄的烛光下,别有一番韵味。

他大约听到了刚才的话,看我时表情有些深。

“主子,你……还要吗?”

这人怎么如此赖叽。

我一手把他推倒在床上。

“院门都关了,你说呢?”

“洵夜,我买你回来,给你治病。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拿出你的实力,别让我疼,听到没?”

……事实证明,中看,第一次却不一定重用。

结束的时候洵夜脸红的像渗血一样。

眼神十分慌张:“抱、抱歉,主子,我从前没试过,所以……”

我看着觉得他可爱极了,咧着嘴笑他。

“没关系,我明白的。”

真的明白。

甚至是高兴。

毕竟上辈子和萧景鹤圆房时,已经成亲两个月。他熟练的摸着我,下意识带出和黎玉棠亲热时的动作,让我恶心。

抬手勾住洵夜的脖子,昂头去吻他。

“没关系,第一次都这样,洵夜,你做的很棒。”

或许是得到鼓励,卷土重来的洵夜找到了窍门。

这一晚,是我两世加起来七十多年人生经验里,难得欢愉时刻。

水送了一次又一次,脖子上布满红痕。

眼泪滴落滑入鬓角,被滚烫的唇吻走了。

隔天,我一觉睡到太阳高悬。

洵夜在院子里舞了一套剑法,我才扶着腰起床。

金灿灿的阳光下,我品茶用膳,他擦磨剑鞘,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思。

可惜这时门响了,萧景鹤走了进来。

看到这一幕,登时拉下脸。

等他走近,看到我脖子上的红痕。

脸直接黑了。

5

萧景鹤咬牙切齿的:“黎挽月,你让他碰你了?”

我淡淡喝着茶:“是啊,不是夫君你昨晚说,我可与他洞房的吗?”

“我那只是说说!你是我娘子,怎么可以与别的男人苟且?”

“怎么是别的男人?这不是昨晚你给我娶的男宠么?”

我直勾勾看着他,眼底讥讽意味明显。

萧景鹤终于反应过来被我摆了一道,掉头就走。

小桃担忧的走过来:“小姐,将军不会杀了洵夜吧……”

“他不敢。”

倘若昨天萧景鹤没有大庭广众之下替我收了洵夜,或许还能找理由处死他。可现在全城百姓都看着这个热闹呢,洵夜若死了,萧景鹤一辈子抬不起头了。

我招手,让洵夜过来。

“最迟傍晚,他会把你送走。”

“你出去之后,记得我交代给你的事情。”

“我等你一个月,若你没做到,我会寻么下一个男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在乎谁能替我办事,如果能帮我办好事,我甚至不介意多几个洵夜这样的人。

洵夜幽幽盯着我看,眼底渗出一丝纠缠意味。

“我定然给主子好好办事。”

“但这期间,你不许有别人。”

还挺霸气。

“好,我答应你。”

临走前,他抱着我又亲了好久。

傍晚,果然有人来,带走了他。

院子的门又关了起来,我被禁锢在了将军府。

但我没想到,萧景鹤会来找我。

比起前世,他来早了很多,看到我时,脸色无比难看。

显然是之前火气没消下去,把一条手帕扔在地上。

“黎挽月,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落红啊。”

“你分明已经跟我……怎么还会有落红……”

我:“当然因为之前是算计你的。”

一个人被下了***睡着了,怎么可能还能做什么。我不信萧景鹤没想到这一点,但他依然答应娶我。

重生之后我第一时间就找他,刚开口提这事,萧景鹤就言之凿凿打断,说我们就是有肌肤之亲的人了。哪怕因为他看光了我的身子,也要为此负责。

……虽然不太明白这种坚持奉献牺牲的原因是什么,我就当他是半个好人,帮我脱离苦海。

时至今日,怎么又一副被我蒙骗的样子?

见我不明所以,萧景鹤懊恼捂脸叹息一声。

“黎挽月,或许你不知道。我们曾经成婚四十余载。”

“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所以我想着哪怕重来一世,我依然许你正妻之位。”

“只要你不算计玉棠,这辈子我会善待你。”

“没想到你居然不守妇道,真的跟别的男人做出不要脸的事情。”

“黎挽月,你太***了。”

6

看着萧景鹤略微扭曲的脸,我心脏震颤,一时咂摸不出味道。

倘若他没有重生,我心里真的是带有愧疚的。可现在上辈子的萧景鹤回来了,他就成了害死我十二个孩子的凶手。

我低头,克制住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

现在没有实力和萧景鹤硬碰硬,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眼里挤出泪水,无奈的看着眼前人。

“是你说你喜欢黎玉棠,而我觉得我以前做得不对,才想着将功补过。”

“你和玉棠妹妹两情相悦,知道了没碰过我不是该更高兴吗,怎么反倒发起脾气来?萧将军,你好生难伺候。”

“我是错了,我一粗鄙无知的人,心里妒忌妹妹,把你拉下水。我为此自责,甘愿委身于一个轿夫,断了纠缠你的可能性。”

“萧将军,我都自我惩罚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还不满足?若如此,不如你给我一纸休书,或我自请和离,从此一别两宽,别再往来。”

我话说的决绝,哭红的鼻头倒让萧景鹤有些恍然。

他不敢看我悲戚的眼睛,默默别过头。

“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不要和离。”

嗯?这都不肯放我走。

难不成这辈子还要往死里折磨我?

心里正忐忑呢,萧景鹤背对着我站起来。

“反正我们已经成亲了,你是我夫人,我不会亏待你。”

“从今以后,你就在这府中好生养着,我有机会再来看你。”

这是要将我软禁?

我气结:“你不怕我再找黎玉棠麻烦?”

萧景鹤神色复杂看我一眼。

“怕,所以我会带她去别处住。”

“挽月,你现在在气头上,我不与你争辩。但我希望你明白,我心里是有你的。”

“玉棠从小和我青梅竹马,我不能辜负她,但你,我也放不下。”

“你如今做了错事,我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但假以时日,我想我会试着和你再续前缘的。”

他看我的眼神,微微缱绻。

上辈子从未有过。

我深深叹口气,看样子,得往相府使使劲儿了。

7

萧景鹤带着黎玉棠搬出将军府后,就剩我独自居住。

好在他们虽然不准我跟其他人来往,却也没有不允许我回娘家。

于是在成亲二十天后,打探到黎玉棠的行踪,我再次踏入黎家大门。

父亲大人上朝未归,家里只有娘亲在。

黎玉棠恰好也回来了,坐在花园里和娘亲说着什么。

两人犹如亲母女一样,头挨着头,说着悄悄话。

我抬腿进去,恰好听到娘对黎玉棠说:“若真有喜,要好生照看,前三个月务必小心。”

黎玉棠一脸娇羞:“嗯,景鹤哥哥护着我,府中诸事都交由我打点。怕我累到,还给我多请了几个管事的。”

黎玉棠有孕了?真是天助我也。

又想起她刚说的话。

进门时看到一个嘴角有大痣的,上辈子他好像亏空了将军府很多钱,还是我抓到,用了严厉手段才逼他吐出大半。

也是这样,那管事心里怀恨,在粮草中动手脚,害我那护送粮草的三儿子被判斩首之刑。

心里头念头挑一挑,犹豫要不要提醒他们。

话到嘴边,被娘亲打断。

娘亲皱眉看我:“你怎么悄声站那儿听人说话,也不先打招呼,愈发没有礼貌了。”

说起来,我和这个便宜娘亲,就跟八字不对付一样。

刚回府她还能给我送衣服陪我散步,心疼我一二。

随着时间推移,看我只剩下厌恶。

据黎玉棠说的,娘亲母家也是世家大户,从未生出像我这样的粗鄙之人。

她嫌我眼带嫉妒,心胸狭隘,说话夹枪带棒,给她丢人了。

我憋回了想说的话,朝娘亲行了个礼:“娘亲,女儿才刚踏进院门,没来得及行礼,请您恕罪。”

“今日来,是想爹娘了,想回家看看。”

难得说了句服软的话,娘亲眼神闪烁了下,到底没赶我走。

临近晚膳,两个嫁出去的女儿回来,必须张罗张罗。

娘亲一步三回头离开,我坐在黎玉棠对面,一边喝茶,一边盯着她小腹看。

黎玉棠起初还得意的低头把玩着指甲,见我眼睛一眨不眨,嘴角笑意淡去,开始惊慌。

她看着我:“姐姐这眼神,莫不是嫉妒疯了?”

“知道将军疼我,怕你害我所以带我僻府独住,姐姐难受是不是?”

周围都是丫鬟,我也没避讳。

淡淡嗯了声。

“是有点。”

“黎玉棠,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个事情。论出生,你只是***奶母生的贱种,若不是你娘耍手段,你根本没这么富贵。论容色,我们并肩一站,我不输你半分。”

“你偷了别人的身份,理直气壮享受了这么久,没有心虚也就算了,每次跟我说话还这么夹枪带棒,到底谁给你底气?”

“还有,我爹不亲娘不爱,夫婿更是碰都不碰我,我妒忌不是正常的吗?”

说话声音不大不小,***的黎玉棠脸色又青又难看。

也是,过去我都明火执仗搞事情,从来没试图诉说过其中委屈。所有的憋闷都化成了妒忌的利剑,报复到了周围人身上,谁也没占到便宜。

现在这么平静的说出来,倒让黎玉棠有点慌。

她抿着嘴轰退所有人,扶着肚子站起来。

居高临下看我:“你别以为你说这些,爹娘他们就会心疼你,给你好脸色。”

“这个家是我先来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没资格跟我抢。”

“你不是委屈吗?你不是妒忌吗?你不是想报复吗?好,我帮你!”

她面容扭曲的拉住我的手,一步步后退。

“现在,我就让你看看,这个家谁比较重要!”

“我很可能已经有了身孕。你说,我要是掉下去,腹中孩儿受到伤害,你会不会受惩罚?”

黎玉棠停在池塘边,再半步就掉进水里。

她挑衅的看着我,微微冲我笑,我慢慢睁大眼,咧嘴比她笑的更高兴的样子。

太好了,送上门的作死真是天助我也。

毫不犹豫用力一推,惊恐的黎玉棠瞬间跌进水里。

8

已经是深秋天气,池塘水冷的厉害。

即便是下人救的快,黎玉棠也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我在祠堂跪着的时候,她已经起了高热。

父亲气得不轻,想动家法。

我面无表情看他:“我已经出嫁,是萧家人,父亲无权处置我。”

或许是我语气过于冷淡,让他想起他从未养过我半分,憋闷半晌,还是放下挥鞭子的手。

怒气冲冲道:“罢!罢!你以为萧景鹤会对你宽恕?只怕他下手比我更重。”

“来人,先把萧夫人送回将军府,再通知萧将军,请他速速回家,料理家事。”

我害黎玉棠滑胎之事或许早有人送信。

深夜,萧景鹤再来,神情森冷的吓人。

他站在牌匾下,语气里无一丝温度:“黎挽月,你为何死性不改,一而再害自己的妹妹。”

“我明明都要原谅你了,还想着年下时节,可以一起同住。”

“玉棠也一直记挂着你,她常常跟我哭,说姐姐一个人肯定很委屈很寂寞,劝我回来看看你,不要担心她的安危。”

“她说你不会害她,你已经改了,把她当亲妹妹了。”

“我信了,就这么一次,你说你要回府,就这么一次,我没拦着。”

“结果——呵呵,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今天,我就杀了你,替我儿子偿命。”

他拔出剑,锋利的尖端抵住我脖颈。

我似笑非笑看他。

“萧景鹤,你替你哪个儿子偿命?”

萧景鹤脸色一变。

“什么?”

“我说,我们有七子五女,你替哪个儿子向我索命?亦或是,你想替黎玉棠的孩子索命?”

“也不对哦,她那儿子的一命,上辈子已经换了我十三条命,算上这次这条,你们还欠我十条。这个账,是不是该这么算?”

萧景鹤脸色一寸寸白下来,他惊恐的眼神射向我。

“夫、夫人,你……”

哈哈,久违的称呼,听着怪渗人。

“老爷,好久不见。你说说,你欠我的十条命,怎么还?”

或许是我的语气过于怖人,萧景鹤落荒而逃,连剑都没带走。

及至深夜,气不过的爹娘还带着乌泱泱一群人,来萧府找我茬。

我才知道黎玉棠受了寒,发烧了一整晚,嘴里一遍遍说胡话,又哭又闹。

她满嘴姐姐别害我,姐姐我怕。

给爹娘听得又心疼又难受,冲进萧府狠狠给了我几巴掌。

爹拿着张纸,扔在地上:“这是我们断绝关系的文书,已经上报官府,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们女儿。”

娘痛心疾首:“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你认回来,乡下养大的粗鄙人,能有什么好心思。”

“可怜我儿,好不容易怀上个孩子,被你一朝陷害,你可知她身子孱弱,以后怕是难有子嗣了。”

哦?还有这么好的事?

我看着面前两双愤恨的眸,麻木的心泛出苦涩。

其实我对他们早就没了期待,上辈子他们已经抵过一次断绝文书,再来一次不该心痛。

可我还是忍不住嗫嚅的喊了声:“娘……”

眼泪瞬间落下来。

惊得对面黎夫人脸色微微一变,掉头就走。

我缓缓俯身,捡起地上纸张,揣进怀里。

算了,是我六亲福薄。

9

屋子一下静下来,下人撤走大半。

小桃边给我脸上擦药,边哭哭啼啼。

“小姐,你好惨啊,他们怎么可以都欺负你。”

看,也是有人懂我孤苦的。

我叹息一声。

“洵夜走几天了?”

“二十九天了。”

“唉,怕是赌错了。”

他大约拿着钱跑了。

小桃抹了把泪:“没事,小姐,我已经听你的,把银子都换成了银票,那些陪嫁能当的都当了。咱们可以跑路。”

我冲她微微一笑:“我正有此意。”

“我们一路往北,听说那里有最大的商会和帮派,说不定可以庇护我们。”

小桃也有些兴奋:“我也听说了,之前找人牙子打听他就说,北边华盛堂是江湖最大的帮派。他们的铺子遍布全国,势力也大。那个少东家可厉害,就是前些日子发生内斗,生死不明。”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不管他们情况怎么样,反正有钱了跟他们合作,日子差不到哪去。”

“实在不行,我们去买个宅子,再给你找个夫婿,咱们守着家产过日子。哈哈哈。”

小桃脸颊红红的,嗔怪道:“小姐……”

“那、那奴婢也给您找一个,不,找一堆姑爷,到时候您高兴哪个伺候咱就选哪个。”

这小丫头比我还敢想,当自己皇帝选妃呢?

我呲着牙乐呵,一扭头,跌进一双灼灼的目光里。

洵夜也不知道在窗外听了多久,背着手,半笑不笑的。

那眸子跟刀似得,把小桃刮的汗都下来了。

没一会儿灰溜溜的跑了。

洵夜从窗户翻进来,站在我对面。

“主子。”

我打量着他,黑了,瘦了,眼里多了些狼性。

“嗯,钱赚到了吗?”

洵夜点头:“嗯。”

“那钱呢?”

“拿不进来,我带你出去。”

我看着他笑:“这里是将军府,外面一堆侍卫,你怎么带我出去?”

洵夜说:“只要你想。”

他蹲下来,昂头看我:“黎挽月,我就是华盛堂的少东家,之前被身边人暗算才潜伏在牙行修养。你买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要不要跟我走?”

我舔了舔嘴角:“可我还是萧景鹤的夫人。”

洵夜老神在在:“只要你想,很快就不是。”

“嗯,好,我跟你走。”

“真的。”

“嗯。”

毕竟当初买你,就隐约猜你的身份了。

10

我那短命的十二个孩子,曾经是我生活里的全部。

他们个个儿聪明活泼,有的识文,有的善武,个顶个儿优秀。

老四身子差些,却痴迷于江湖事。

他就曾经跟我说过华盛堂的很多传闻逸事。

传说中华盛堂少东家在十几岁时曾经遭遇过一次很大大的背叛,被人打断腿,流落街头,被一户富户买去。

谁曾想那户主是个变态,喜好男色,将少东家折磨的几乎去了半条命。

可这少东家是个狠人,不仅蛰伏下来夺走了富户的命,吞掉了他的产业,还靠着这笔钱一点点夺回了华盛堂。

只可惜痛苦的过去到底毁掉了少东家,他一辈子不近女色,到死也没有子嗣。

我在牙行第一次看到洵夜,想起老四说那少东家双腿受伤的事,看到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和周身泛着的决断之气,决定赌一把。

老天对我不薄,我赌赢了,赢得了一辈子的庇护。

当晚,萧家发生了一场火灾,原配黎挽月和丫鬟小桃葬身火海。

许是因为之前丑闻太多,萧家和黎家并没有大操大办。

只是给黎挽月匆匆下葬,将她生活的痕迹掩去。

我跟着洵夜一路往北走,过了快两个月,终于到了华盛堂总部。

我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洵夜面无表情的看小桃:“就这你还要给你小姐找一堆姑爷?”

小桃结结巴巴的:“她、她也妹跟我说这茬啊。”

几乎是落荒而逃了。

我笑着过去搂某人。

“好了,你别老逗她,你板脸的样子可吓人。”

洵夜没好气拧我脸颊:“我不逗她,总不好朝你发火。”

“那是不行,你凶我我会肚子痛。”

“我知道。”咬牙切齿的意味。

下了马车,我看着高耸的大门:“洵夜。”

“嗯?”

“我走进去不会有五个十个妹妹在等着吧?”

“主子,我还想活久一点。”

这人也是逗得厉害,当初卖身契分明给他了,这货硬是不去销户,现在理论上他还是我仆从。

我笑没好笑:“你这是不是意味着,你赚的钱以后都是我的?”

洵夜正给我理裙子:“嗯,都是你的。”

这我就放心了。

男人多的是,钱才是最重要的。

他好像轻易看穿我那些心思。

“挽月,如果不是遇见你,我大概不会有女人,更不会有孩子。所以你放心,你是唯一的那个。”

11

其实洵夜的话我都是听着玩儿,没当真。

可当我孩子生到三个,堂里大部分事情都是我说了算后,才明白他那些话的含金量。

人和人真的不一样,有些人嘴上花里胡哨,什么也不想给。

有些人话不多,却恨不得命都塞你手上。

听到洵夜乳母说洵夜很小的时候父母双亡,身边都是豺狼叔伯等着吞他生意。

十六岁那次背叛,是他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捅的刀子。

洵夜孤苦的前半生,竟然没几个人能让他安心露出后背。

乳母不知道我有什么魔力,让洵夜这么信任我。

但现在他陪着我,照顾三个孩子的样子,让乳母时常眼含热泪。

我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只知道我对洵夜也要好些再好些。

夜里,他哄完老三睡着,才回来抱着我睡下。

我窝在他滚烫的怀里,听着心跳震天响。

“洵夜。”

“嗯。”

“你好吵。”

“对不起,主子。但是我控制不住。”

“既然你这么兴奋,不如我们忙一忙吧。”

“……听你的。”

愉悦到极致后沉沉睡去,洵夜搂着我,长长叹息一声。

睡过去的我俩没有听到,空气中有叽叽喳喳的声音。

哇,这个叔叔好厉害,娘亲都哭了。

老十,你还小,不许胡说八道。

大哥,我们求了阎王爷那么久,他才同意我们来看看,是不是看完我们就要投胎了啊。

是啊,我们都盘旋地府几十年了,说好了他让娘亲重来一次可以幸福活着,我们就不当怨鬼了的。

呜呜呜虽然当时这个叔叔自己同意给娘亲当夫婿的,但我还是想要我的娘亲呜呜呜呜……

三妹五妹,不哭,这个叔叔对娘亲好,我们要祝福他们。

好了走吧走吧,不然十二又要吐奶了。真不明白为什么都是鬼,来看娘非得按年龄装扮,他死的时候分明十三岁了……

走走走,说不定我们跑得快还能投胎到娘肚子里呢。

萧景鹤番外

1

当他听到消息赶回去,黎挽月的屋子已经化为灰烬了。

只剩两具焦炭般的尸体,蜷缩在屋中。

院门口台阶上,放着一张和离书和一张关系切结书,证明黎挽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看到这一幕,黎家二老当场晕了过去,醒来后,黎母便有些痴呆。

其实萧景鹤不觉得黎母有多喜欢这个亲生女儿,感觉她的悲痛有矫揉造作成份。

可当黎玉棠砸碎了碗碟,指着他破口大骂的时候,萧景鹤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悲痛的。

前世黎挽月是吊死的,她死了之后,自己心里空空落落。

萧家大宅也空空落落,十二个孩子魂魄在眼前来回转。

他们一遍遍问自己,爹,你为什么这么狠心,要害死我们。

萧景鹤无言以对,终于,也一把剑送自己走上绝路。

再睁眼,回到成亲这天,他又要娶黎挽月。

想到上辈子的悲剧,在黎挽月提出想娶个男宠,他鬼使神差应下。

萧景鹤想,黎挽月只是想发发脾气,或许由着她折腾几次,再找机会哄哄,就好了。

黎挽月是好哄的,成婚以来,萧景鹤一直这么觉得。

哪怕床上不体贴,生孩子坐月子不在乎。

只要萧景鹤稍微给个好脸色,黎挽月就高兴的和什么一样。

她不会喜欢别人,一个肯为自己生十几个孩子的女人,怎么可能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呢?

萧景鹤一边想着,一边久违的吻住黎玉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着那张娇俏的脸,萧景鹤居然觉得没有黎挽月有滋味。

2

黎挽月死之后,日子似乎没什么不同。

她本就是半路冒出来的,消失后,大家该怎么过怎么过。

只是好像没有人从中作梗,日子总是平淡了些。

黎玉棠守着偌大的将军府,始终生不出孩子。

外人都以为是当初那场落水伤了根本,实际上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黎挽月死后,萧景鹤再也没有碰过她。

黎玉棠不知道萧景鹤为什么这样,她哭过,闹过,甚至问萧景鹤是不是外面有妾室,如果有,她不介意对方进门。

可萧景鹤只是默默看她一眼,就独自回了书房。

黎玉棠不知道,萧景鹤心里背负着十二座牌位。

那十二个无辜的孩子,在重活一世后,死死压在了他心里。

脑海中、睡梦中,总是想起他们死去时,不甘愿的眼睛,和布满鲜血的身子。

萧景鹤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害了两个女人一生。

他不断自请出征,哪里危险往哪儿去。

终于在四十岁这年,在一场边疆大战中,被毒箭射穿身子。

大夫说,按照他身体的破败程度,若不好好修养,或许活不了一年。

萧景鹤心里松了口气,甚至有心思闲逛。

北城离打仗的地方有一段距离,老百姓生活尚算安定。

他就这么漫无目的走着,忽然在城中,看到有人发放粮食粥米。

苦战带来流民无数,发放粥米的是城中有名的华盛堂少东家。

看着是个半大的孩子,却有着老成持重的气质。

一板一眼指挥下人干活儿呢。

有人走出来,给他擦了擦汗。

看到那人的瞬间,萧景鹤如遭雷劈。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本该化为尸骨的人,此刻正站在他面前不远处。

岁月似乎没有在那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浸的她愈发柔情。

黎挽月挽着妇人髻,浑身上下珠光宝气。

眼底淡然恬静的样子,是萧景鹤从未见过的。

下一秒,一个男人走出来,萧景鹤竟然也认识。

就这么看着洵夜把黎挽月搂进怀中,两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黎挽月嗔怪朝对方笑笑。

那种女儿家神态,像刀子一样,扎的萧景鹤满心血洞。

萧景鹤后悔极了,发现自己两辈子都没学会爱人。

他茫然的看着一切,洵夜也看到了他。

远远地,他朝他笑了笑。

那是胜利者才有的姿态。

激的萧景鹤头皮发麻。

萧景鹤想,这不是他的问题。

自己也可以幸福的,自己也有夫人。

他匆匆骑马赶回京中,推开府门,想跟黎玉棠说,咱们好好过吧,咱们生个孩子。

却看到,横梁上,悬挂着一副晃动的身子。

早已僵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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