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也想不到，和我相亲的对象会是叶清歌。更想不到这场相亲是她精心策划的。
最想不到的是，林晓会突然出现在餐厅门口。陆衍，好久不见。
叶清歌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她坐在对面，穿着件黑色连衣裙，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和记忆中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一模一样。确实好久不见。我扯了扯嘴角，
有五年了吧？四年零七个月。她纠正道。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记得这么清楚。
听说你现在在星海科技做项目经理？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嗯，混口饭吃。
谦虚了。她放下茶杯，你们公司最近那个智能家居系统，业界评价很高。
我心里警铃大作。她调查我？叶小姐对科技公司也这么了解？叫我清歌就好。
她直视我的眼睛，毕竟我们今天是在相亲。这话让我浑身不自在。说实话，
我没想到会是你。我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以你的条件，需要来相亲？家里安排的。
她语气平淡，我父亲和你老板是旧识。原来如此。
我就说王总怎么会突然给我介绍对象。还非逼着我一定要来。那你呢？她反问，
为什么来相亲？年纪到了，家里催得紧。我实话实说。她点点头，没再追问。
服务员上来给我们点餐。我趁机打量了她几眼。比起大学时候，她瘦了些，
眉眼间的傲气也淡了。但那种与生俱来的距离感还在。点完餐，气氛又陷入尴尬。
我和她实在没什么好聊的。毕竟上次见面还是不欢而散。还在为当年的事生气？
她突然问。我差点被水呛到。都过去这么久了。那就是还在生气。没有。
我矢口否认。她笑了笑，没戳穿我。其实我后来去找过你。她说。我愣住。什么时候？
毕业典礼那天。她看着窗外的车流，我想和你道歉，但看到你和林晓在一起。
我的心沉了一下。那天林晓确实来找过我。我们只是碰巧遇到。不用解释。
她转回头，都过去了。但她的眼神告诉我，根本没过去。餐点上来了。我们默默吃着，
谁都没再说话。这家餐厅味道不错，但我食不知味。满脑子都是大学那点破事。
那时候我真是傻得可以。居然会相信叶清歌这种大小姐真的对我有意思。结果呢？
不过是她打发时间的消遣罢了。味道怎么样？她问。还行。比大学食堂好多了。
我动作一顿。你还记得食堂的饭？记得。她切着牛排，特别是二楼的麻辣香锅，
你总爱点最辣的那档。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连我自己都快忘了这些细节。
她居然还记得。你记性真好。我对重要的事记性都很好。这话让我心跳漏了一拍。
但马上又提醒自己别多想。当年就是太自作多情才会受伤。下周我们公司有个酒会。
她突然说，要不要一起来？我皱眉。这不太合适吧？只是个商业酒会。
她语气轻松，很多科技公司都会参加，对你工作有帮助。我还在犹豫。
就当是还我个人情。她补充道，毕竟我今天特地来相亲了。这话说得，
好像她来相亲是给我多大面子。不过确实也是。以她的身份，愿意来和我这种普通人相亲，
传出去都没人信。好。我最终答应。反正去个酒会也不会少块肉。
她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真心笑容。那说定了。吃完饭，我起身结账。却被告知已经付过了。
说好我请的。我有点不爽。下次你请。她拿起包，送我回家？我愣住。
你没开车？司机今天请假。骗鬼呢。叶家会只有一个司机？
但绅士风度让我说不出拒绝的话。走吧。出了餐厅，晚风有点凉。她穿着连衣裙，
下意识抱了抱手臂。我脱下西装外套递给她。谢谢。她接过，但没有穿，只是搭在手上。
走了一小段路，我才意识到她的车就停在旁边。你故意的？我停下脚步。什么？
她装傻。车就在这儿，为什么要走路？想散散步。她理直气壮，不行吗？
我气结。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这么任性。随你。我们沿着人行道慢慢走。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就像我们之间的关系，忽近忽远。你变了不少。
她突然说。人都会变。但我更喜欢现在的你。我停下脚步。叶清歌，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她坦然看着我。耍我很好玩吗？我压着火气，
当年你说的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说什么了？你说『陆衍，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沉默片刻。我还有后半句。什么？
『但我想去你的世界看看』。我怔住。不可能。我明明记得不是这样。你胡说。
你可以去问林晓。她语气平静，当时她就在旁边。我的脑子一片混乱。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这四年来我恨错了人？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你从来不给机会。她苦笑，毕业后你换了所有联系方式，
我去公司找你也被前台拦下。我无言以对。当时确实是想彻底和她断绝联系。陆衍？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浑身一僵。慢慢转过身。林晓站在不远处，脸色苍白。好巧。
她挤出一个笑容，这位是...叶清歌？叶清歌的表情瞬间冷下来。林小姐，
好久不见。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的火药味。我站在两个女人中间，感觉自己像个傻瓜。
你们...认识？林晓看向我。我们在相亲。叶清歌替我回答。
林晓的眼神瞬间黯淡。这样啊...恭喜。没什么好恭喜的。我忍不住开口，
只是家里安排的。叶清歌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我正好在附近逛街。林晓解释道，
看到背影很像你就过来打个招呼。骗人。她手里根本没购物袋。要一起喝杯咖啡吗？
叶清歌突然提议。我瞪她。她是嫌场面不够尴尬？不用了。林晓摆手，我约了朋友，
先走了。她转身离开，背影单薄。我心里一阵愧疚。不去追？叶清歌问。
我为什么要追？她看起来快哭了。我烦躁地抓抓头发。叶清歌，你到底想干什么？
叙旧而已。她若无其事，走吧，送我回家。剩下的路我们都没说话。到她家门口，
我终于忍不住问：当年那后半句话，是真的吗？她站在台阶上，转身看我。
路灯的光洒在她身上，如梦似幻。你觉得呢？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我受够了。
叶清歌，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上前一步，如果你是在耍我，请直接告诉我。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如果我说是认真的呢？我的心跳突然加速。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她重复刚才的话。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近到能看清她微微颤抖的睫毛。陆衍，她轻声说，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
我该拒绝的。理智告诉我这女人太危险。但看着她期待的眼神，那个不
字怎么也说不出口。给我个理由。因为我还喜欢你。这句话像一记重锤，
砸碎了我所有的防备。四年了。我以为早就放下的感情，原来一直都在。
你确定这次不会又突然消失？不会。她保证。我还是犹豫。让我考虑考虑。
她点点头，没再逼我。好，我等你答复。看着她进门，我在原地站了很久。
心里乱成一团。如果四年前是个误会...那我和她是不是真的有可能？手机突然响起。
是林晓。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陆衍，她声音带着哭腔，能见一面吗？现在？
求你了。我叹了口气。在哪儿？老地方。
老地方是我们大学常去的那家奶茶店。到的时候，林晓已经在了。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
一杯珍珠奶茶，去冰。我对服务员说，和你一样。她勉强笑了笑。你还记得。
当然。我们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今天真的只是巧合。她抢先开口，
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我知道。你们...真的在相亲？嗯。
怎么会...家里安排的。她咬着吸管，沉默片刻。你还喜欢她吗？我愣住。
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我不知道。那就是喜欢。她苦笑，如果你不喜欢，
会直接说不。我无言以对。她太了解我了。林晓，我...不用道歉。她打断我，
感情的事勉强不来。但我还是愧疚。这些年，她一直以朋友的身份陪在我身边。
而我明明知道她的心意，却假装不知情。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她深吸一口气，
关于四年前...我的心提起来。什么？叶清歌确实去找过你。她看着奶茶杯，
毕业典礼那天。然后呢？我告诉她你已经走了。我愣住。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她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从大一开始就喜欢。
我知道你心里有她，但我以为只要坚持下去，你总会看到我。原来如此。
原来叶清歌说的是真的。对不起...她哽咽着说，我知道这样做很卑鄙...
我心里五味杂陈。怪她吗？当然怪。但看着她哭得这么伤心，又狠不下心责备。都过去了。
最后我只能这么说。那我们现在...还是朋友。我给出承诺，永远都是。
她哭得更凶了。我知道这句话很残忍。但这是唯一能给的。送林晓回家后，
我独自在街上走了很久。脑子里全是叶清歌。她说还喜欢我。她说想再试一次。而我呢？
还喜欢她吗？答案是肯定的。否则不会四年都没开始新感情。不会在相亲见到她时心跳加速。
但信任一旦被破坏，重建需要时间。手机响了。是叶清歌。到家了吗？她问。
还在外面。和林晓一起？刚送她回家。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她还好吗？
哭了一场。嗯。又一阵沉默。那件事，我主动提起，林晓承认了。
我知道。你怎么知道？猜的。她语气平静，她看你的眼神，一直都不单纯。
这话让我有点不舒服。别这么说她。心疼了？只是觉得没必要。她轻笑。
你还是这么善良。这不是善良。是基本的尊重。酒会还来吗？她换了个话题。来。
周五晚上七点，我去接你。不用，我自己去。怕同事看见？嗯。
她没坚持。好吧，地址发你。挂了电话，我长舒一口气。和她说话就像在走钢丝。
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但该死的刺激。周五晚上，我准时到达酒会现场。
叶清歌在门口等我。她穿着银色晚礼服，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你很准时。
她挽住我的手臂。我一向守时。她笑了笑，带我走进会场。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毕竟叶家大小姐很少带男伴出席。别紧张。她低声说。我没紧张。你手心出汗了。
我这才发现还挽着她的手臂。想抽回来，却被她按住。演戏要演全套。好吧。
既来之则安之。她带着我认识各种商界名流。我努力保持微笑，脸都快僵了。
累了就去阳台透透气。她体贴地说。求之不得。阳台确实清净不少。晚风吹在脸上，
舒服多了。陆先生？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转身，愣住了。是王总。我的顶头上司。
王总，您也来了。叶董的场子，当然要来。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没想到你和叶小姐...我们只是朋友。我赶紧解释。他一副我懂的表情。
完蛋。明天全公司都会知道这事。年轻人，好好把握机会。他拍拍我的肩，
叶小姐可是很多人追的。我干笑两声。他走后，我郁闷地靠在栏杆上。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叶清歌的声音传来。我头也不回。
托你的福，我明天要上公司头条了。她走到我身边。不好吗？好什么？
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我转头看她。她也看着我，眼神认真。叶清歌，你...
话没说完，被人打断。清歌，原来你在这儿。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过来，
亲昵地想搂她的腰。她侧身避开。赵先生，请自重。这么生分做什么？男人笑着，
我们两家可是世交。公事上是的，私交谈不上。男人这才注意到我。这位是？
我男朋友，陆衍。我差点被口水呛到。男朋友？进度是不是太快了？男朋友？
男人挑眉，没听说过啊。现在听说了。男人上下打量我，眼神轻蔑。在哪高就？
星海科技。我主动伸手，项目经理。他无视我的手，看向叶清歌。清歌，
你眼光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我收回手，握成拳。但没发作。不能给她丢脸。赵先生，
叶清歌冷下脸，请道歉。道歉？他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凭什么？
凭你侮辱我男朋友。我说的是事实。他嗤笑，一个项目经理，配得上你？
我深吸一口气。配不配得上，不是您说了算。他这才正眼看我。有点意思。
他上前一步，你知道她前男友是谁吗？赵宇！叶清歌厉声喝止。
恒达集团的太子爷。他继续道，你比得上？原来她还有这么个前男友。
心里莫名不爽。比不上。我坦然承认，但我能让她开心。赵宇愣住。
叶清歌也愣住了。至少，我补充道，我不会在公共场合让她难堪。赵宇脸色变了。
你！我们走吧。叶清歌突然拉住我的手，这里空气不好。她带我离开阳台。
手心传来的温度让我心跳加速。刚才的话，是认真的？她问。哪句？男朋友那句。
我这才反应过来。那是你说的。但你没否认。我语塞。确实没否认。情况所迫。
我找借口。她停下脚步，看着我。所以是假的？...不是。那就是真的？
这女人...叶清歌，我叹了口气，我们才重逢三天。所以呢？她歪头，
喜欢一个人需要很久吗？需要吗？好像不需要。但...给我点时间。好。
她爽快答应，不过...不过什么？在我这里，你早就是了。说完，
她转身走向人群。留我一个人在原地发愣。这算什么？单方面宣布主权？但该死的心动。
酒会结束，她坚持要送我回家。车上，我们都没说话。气氛微妙。今天谢谢你。
她突然开口。谢什么？帮我打发赵宇。举手之劳。不止这个。她看向我，
谢谢你愿意来。我转头看窗外。答应过的事，我不会反悔。我知道。
到她家门口，我准备下车。陆衍。她叫住我。嗯？能抱一下吗？我愣住。
就当是晚安。鬼使神差地，我点了点头。她靠过来，轻轻抱住我。很轻的一个拥抱，
一触即分。但足够让我失眠一整晚。晚安。她下车，回头笑了笑，明天见。明天见。
这三个字让我心跳失速。回到家，我躺在床上发呆。手机亮了一下。是叶清歌发来的照片。
酒会上，我们并肩站着的背影。配文：挺好的。我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确实挺好的。
但...我回复：早点休息。她回了个笑脸。放下手机，我长叹一口气。完了。
好像又要栽在她手里了。第二天上班，果然全公司都在传我和叶清歌的事。
王总还特地叫我去办公室，暗示我好好把握机会。我哭笑不得。中午，
叶清歌直接来公司找我。一起吃午饭？她站在办公室门口，笑得明媚。
同事们都竖着耳朵偷听。好。我硬着头皮答应。出了公司，我才松口气。你故意的？
什么？她装傻。来公司找我。想你了不行吗？这话我没法接。吃饭时，
她提起正事。下周我父亲想见你。我筷子差点掉地上。这么快？
他觉得我们进展太慢。我扶额。叶清歌，我们才...重逢一周，我知道。
她打断我，但对我父亲来说，四年够长了。什么意思？他四年前就知道你。
我愣住。你怎么知道？他调查过。她语气平静，当时他不同意，但现在改主意了。
信息量太大，我一时消化不了。为什么改主意？因为你靠自己做到了项目经理。
她看着我，他觉得你配得上我了。这话让我很不舒服。所以是在考验我？
可以这么说。我放下筷子。叶清歌，我不是你们家的商品。我知道。
她握住我的手，但我需要你配合演这场戏。为什么？因为...她犹豫了一下，
家里最近有些麻烦，父亲希望我尽快订婚。原来如此。这才是真相。
我心里那点期待瞬间冷却。抽回手。所以是拿我当挡箭牌？不完全是...
那是怎样？她叹了口气。一开始是，但现在不是。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她拿出手机，给我看一张照片。是大学时我送她的手工相册。
里面全是我们的合照。我还留着。她轻声说，这四年，我一直留着。
我的心软了一下。但马上又硬起来。叶清歌，我不想再被耍一次。我不会...
证明给我看。我打断她，在见你父亲之前，我们先约会。她愣住。约会？
正常的约会。我看着她，像普通情侣那样。她笑了。好。从现在开始，
我宣布，追到我是你的任务。期限呢？看我心情。她也放下筷子，
认真地看着我。陆衍，你变了。人都会变。但我更喜欢现在的你。又来了。
这种暧昧不明的话。吃饭。我重新拿起筷子。她笑着点头。好。送她回公司后，
我一直在想这件事。见家长...进度确实太快了。但如果是她...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下班时，林晓在公司楼下等我。有事？我问。能聊聊吗？我看看时间。
边走边说吧。我们沿着街道慢慢走。听说你和叶清歌在交往？她问。还没。
但全公司都知道了。我叹了口气。传得太夸张了。所以是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