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那年，知道爸爸要再婚的妈妈突然回来。
她堵在幼儿园门口强行带我离开，用我威胁爸爸：
“宋知寒，你要是敢跟别的女人结婚，我就让你永远见不到棠棠！”
妈妈一向骄傲，从不低头，这么说已经算是在给台阶了。
但爸爸的反应很冷漠：
“林疏雨，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你快点把棠棠送回来。”
妈妈不敢置信，哭着跟他闹，死活不愿意把我送回去。
为了让爸爸后悔，她甚至偷偷带我搬去了其他城市，逼爸爸认错低头。
谁料爸爸直接报了警，让妈妈把我送回去。
妈妈不甘心，以死相逼把我留下。
她以为爸爸会回头，但爸爸按期举行婚礼，还跟新婚妻子有了孩子。
直到一年后，那个孩子出生，妈妈才彻底死了心。
她收拾行李，连夜把我送到了家门口。
“棠棠，妈妈要开始新生活了，你还是像从前一样跟着爸爸吧。”
1
“妈妈，你别丢下我……”
我背着书包，伸手小心翼翼的拉住她，很怕她丢下我。
妈妈皱了下眉，飞快拉开我的手：
“棠棠，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妈妈要去另一个地方拼搏事业了，你跟着妈妈没法儿过安稳的生活。”
我扣着手，小声说：“可是妈妈，我已经一年没见过爸爸了，我怕他不要我……”
这一年里，妈妈每次打电话跟爸爸争吵完，都会哭着跟我说：
“棠棠，是妈妈没用，妈妈不仅没能挽回你爸爸，还害的他连你都不想要了。”
这种话听多了，我心底下意识觉得爸爸会不要我。
所以，我不敢让妈妈走，怕自己变成大人口中没人要的小孩。
妈妈性子急躁，闻言有些不耐烦：
“他是你爸，他怎么可能会不要你？你一个小孩子，别整天胡思乱想。”
我慌了，磕磕巴巴的解释：
“妈妈，是你说爸爸不想要我的，你还说爸爸现在有了其他孩子，肯定不会再回头看我们了……”
爸爸娶了其他阿姨，又有了小孩，我现在回来，爸爸他……肯定不会欢迎我吧。
“行了！让你留下你就留下，哪儿那么多话！”
大概是被我说的话刺激到了，妈妈声音大起来，满脸不喜。
我吓得闭上嘴，小心翼翼看她。
妈妈没再看我，她低头看了眼手表，冷声说：
“我该走了，待会儿你自己去敲门。”
她说完转身就走，昂贵的黑色裙子随风飘动。
“妈妈！”
我害怕地喊了一声，她没有回头，上车就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呆呆的看着车开远，我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满心委屈。
妈妈她难道就没想过，爸爸要是不要我，我该去哪儿吗？
我背着书包在原地站了好久，冻得瑟瑟发抖。
有好几次，我鼓起勇气想去敲门，但每次走到门口，我都会放弃。
现在已经很晚了，爸爸他们肯定已经睡下了。
我要是这个时候去敲门，他们跟刚出生的妹妹都会被吵醒的。
我想了很久，最后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安静等。
等天亮了，我就敲门。
我睁着眼等了很久，最后还是抵挡不住睡意，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间，我听到一个好听的女声：
“你是谁家的小孩？”
那声音离我很近，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瞬间跟那人对上了视线。
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长裙，长得温柔又漂亮。
我几乎瞬间认出了这张脸。
周阿姨，跟我爸爸再婚的对象，也是我妈妈口中拆散她跟爸爸的坏人。
跟妈妈一起生活的一年里，我曾见过妈妈找人偷拍她的照片，也见过妈妈拿到照片后边骂边撕毁的场景。
当时我被妈妈狰狞的一面吓到，脸色苍白的缩在角落小声哭。
妈妈发现后，把我从角落里拽出来。
她指着照片上的周阿姨跟我说：
“棠棠，看见没有，这就是把你爸爸从我们身边抢走的贱人！”
“要不是因为她，爸爸妈妈早就和好了！”
“你一定要记住她的脸，这是我们母女俩一辈子的仇人！”
我吓得一直在哭，直到我点头说好，妈妈才放开我。
回过神后，看着这张脸，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害怕的扣着手。
“阿姨好，我、我来找我爸爸。”
周秋曼一愣，盯着我的脸，眼神惊讶：“你是……棠棠？”
2
我躲开她的视线，低头看脚尖，小声嗯了下。
周秋曼沉默一瞬，眼神复杂的看着我。
我小心地抬眼看她，正好看到她的表情，立马紧张起来。
我怕她会赶我离开。
周秋曼似乎看出了我的紧张与害怕，眼神更复杂了，好像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先进来吧，你爸爸他昨天有事没回来。”
预想中的驱赶并没有出现，我愣愣地跟着周阿姨进了门。
周秋曼在玄关处蹲下身，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粉色拖鞋。
“这是新的，以后你就穿这个。”
我略显局促的点头，蹲下身乖乖换鞋。
周秋曼领着我去了客厅，给我倒了姜茶。
“在外面冻了那么久，喝点儿姜茶吧，以免生病。”
我小声道谢，端起茶喝了一口。
周秋曼坐在对面，犹豫一瞬，最终还是开口问：
“你是昨天夜里过来的吗？”
我抿唇：“嗯，妈妈送我来的。”
“她夜里把你送过来自己走了？”周阿姨漂亮的眉头轻轻一皱，好像有些生气。
我不敢说谎，乖乖点头。
周秋曼眉头皱得更深了，她仔细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问：
“棠棠，你妈妈她平常都不管你吗？”
她视线落到我有些脏乱的裙子上，我脸一红，窘迫的站起身，以为她是嫌我弄脏了沙发。
“妈妈平时很忙，没空管我，所以我的裙子才……”
“对不起，周阿姨，我弄脏了沙发。”
我低头看着地板，压根不敢抬头去看周阿姨的反应。
周秋曼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她连忙开口：
“棠棠，阿姨不是这个意思，你这，唉。”
她话说到一半，无奈的站起身，走过来牵住我。
“你的房间在楼上，阿姨先带你上去换身衣服吧。”
她的手很温暖，我连反应都忘了，听话的跟着她上楼。
换衣服时，周秋曼看到了我胳膊上的伤，她有些在意，柔声问我：
“棠棠，你能告诉阿姨这儿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我低头看了眼胳膊上的淤青，害怕的捏紧手不敢吭声。
周秋曼脸色微变，但没再多问。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周阿姨拿出手机，上面写着阿寒。
妈妈教我写过爸爸的名字，我能认出来这是爸爸。
周秋曼看我一眼，温声说：“阿姨先去接个电话。”
她去了阳台，说话声音不大，我只能听到几句。
“孩子被冻了一夜……太不负责了……”
“行，你快些回来吧。”
我失神的看着手臂上的伤，忽然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儿。
妈妈每天都在忙自己的事儿，没空管我，我自己在家啃着面包，妈妈突然回来了。
她眼眶通红，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孩子还是平安生下来了……”
“他有了其他孩子，肯定不会再回头看我了……”
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却下意识远离，没敢靠近那个时候的妈妈。
妈妈失魂落魄的坐在沙发上，开了好几瓶红酒，喝的烂醉。
我怕她着凉，拿了毯子想给她盖上。
妈妈视线落到我身上，突然皱起眉，猛地推开我。
“不用你在这儿可怜我！”
“宋知寒对我这么狠心，你是他的女儿，肯定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你离我远点！最好滚得越远越好！”
我被推的摔倒，手臂重重磕在茶几上，疼的眼前发黑。
“妈妈，我疼……”
缓了一会儿，我才带着哭腔开口。
妈妈没理我，她闭着眼已经睡过去了。
等她醒来已经深夜了，酒醒后，妈妈抓了抓头发，咬着牙哭起来。
“我林疏雨向来蛮横霸道，敢爱敢恨，什么时候变成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怨妇了。”
3
她哭了一阵，然后做出一个她认为正确的决定。
“一个男人而已，不要就不要了，我不能为了他搭上自己一辈子。”
她把自己收拾一下，打起精神后看到我，眸光微顿。
那时，妈妈看向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她开启新生活的一个阻碍。
我害怕的缩在角落不敢吭声。
妈妈站在原地，半晌后，去收拾了我的衣服。
她让我背上装满衣服的书包，难得蹲下身温柔的说：
“棠棠，妈妈要去别的地方了，带着你不方便。”
“妈妈待会儿就送你去爸爸那儿，以后你还像从前那样跟着爸爸过。”
温柔至极的话语，却不是在跟我商量，只是在通知我要把我送走。
我脸色一白，害怕被送走，小声央求她：
“妈妈，你别送我走好不好，我以后会听话的，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妈妈充耳不闻，拉着我就往外走。
我坐在车上，一直偷偷地哭。
我想不明白，当初明明是妈妈强行把我带过来的，为什么现在又要送我离开？
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
周秋曼打完电话，看到我白着脸发呆的样子，眼底闪过心疼。
她去找了药酒，给我处理了下胳膊上的伤。
我回过神来，看她细致又温柔的帮我，鼻子忽然有些酸。
记忆里，妈妈都没有对我这么温柔过。
她永远在忙自己的事儿，忙着调查周阿姨，忙着让爸爸回头。
她很少在意我，少有的几次，也只是冷漠的叮嘱我：
“妈妈有事儿要处理，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去拿面包吃。”
我胆怯的看着周阿姨温柔的眉眼，这一刻忽然觉得，周阿姨并不像是妈妈说的那种人。
身体不知不觉放松下来，我跟着周阿姨下楼吃了饭。
吃完正迷茫接下来要做什么时，大门被推开了。
爸爸冷着一张脸走进来，看到我的瞬间，眉头皱起，眼神愈发冷了。
我脑海中下意识回想起妈妈说的那些。
“你爸爸现在是彻底厌弃我们母女了……”
“他有了其他孩子，棠棠，你在他心里哪儿还有位置？”
我害怕的后退一步，默默躲在周阿姨身边。
爸爸拧眉，忽然低声问了句：
“你妈妈她又想玩什么把戏？”
说起妈妈，他眼底带上几分厌烦，好像特别不想再跟妈妈有什么牵扯。
“我、我不知道……”
我哆哆嗦嗦的开口：“妈妈说她要开始新生活了，让我像从前一样跟着爸爸。”
周秋曼感受到我的害怕，瞪了爸爸一眼，嗔怪：
“你们大人之间的矛盾，跟棠棠有什么关系？”
她护住我，对爸爸的态度极其不满。
爸爸的视线转而落在周阿姨身上，眼底的冷意瞬间褪去，唇边甚至挂上一抹笑。
“曼曼，你别生气，是我说错话了。”
我惊讶地瞪圆眼睛，从我有记忆开始，爸爸就总是冷着一张脸，话很少。
他会让保姆阿姨照顾我的生活，偶尔也会关心我在幼儿园过得怎么样，但从来不会对我笑。
可现在，他对着周阿姨笑了……
周秋曼不满的看着他：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在家别总冷着脸，都把棠棠吓到了。”
爸爸淡声应下，走过来抱了周阿姨一下，然后垂眼看我，我正紧张害怕，就听到他说：
“你今年六岁了，该上一年级了，我给你找了学校，明天起让王叔送你去上学。”
4
上学？
我愣了一秒，立马抬头看过去，很是激动。
我能去上学了？！
“谢谢……爸爸。”
我乖巧道谢，喊爸爸的时候十分不习惯，还小心留意着爸爸的表情，生怕惹他心烦。
爸爸没再看我，喊上周阿姨去了楼上。
我自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脸上全是笑。
我终于能去上学了。
被妈妈带走的一年里，我每天都待在家。
妈妈不允许我去幼儿园，怕我被爸爸找到带走。
我每天都过得很无聊，着急想回去跟上学。
现在，终于能去学校了。
夜里，我吃了饭，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眼神兴奋。
我时不时检查书包，确认自己带够了东西。
第二天，我高高兴兴的去了学校，垂头丧气的回来。
周秋曼看我情绪不高，关切的询问：
“棠棠怎么不开心？是不适应学校的生活，还是跟其他小朋友相处不来？”
我摇摇头：“都不是……”
“都不是啊，”周阿姨扭头看爸爸一眼，示意他说点什么。
爸爸放下手里文件，偏头看过来，发现我手里拿着东西后，冷声问：
“手里拿的什么，让我看看。”
我抿着唇，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卷子上的红色叉号格外显眼。
周阿姨接过看了眼，然后递给爸爸。
爸爸拿着卷子扫了几眼，语气略显不满：
“怎么考成这样，你跟着……你这一年难道什么都没学吗？”
在周阿姨不满的眼神中，爸爸改变了说辞。
我捏着手，磕磕巴巴的解释：
“妈妈不让我去幼儿园……”
我今天去了学校，才发现老师讲的东西我很多都听不懂。
周秋曼沉默了，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眶微微泛红。
爸爸没吭声，好半晌才开口，声音比刚才温和了不少：
“一次考差不代表什么，明天爸爸给你找个家教，你很快就能跟上进度了。”
我开心的点头，心想，爸爸根本就没有妈妈说的那么可怕、绝情。
爸爸对我还是很好的。
家教老师来的很快，刚开始，周阿姨还不放心盯了两天，确认家教老师讲的我都能听懂才放心离开。
我逐渐适应了学校的生活，某天蹦蹦跳跳回到家，见到了躺在婴儿床里的妹妹。
妹妹穿着粉色的衣服，安安静静睡着，旁边围着一群大人。
“曼曼，你女儿不哭不闹的，真是太乖了。”
周秋曼笑笑，看向婴儿床里的女儿，眼底满是温柔。
我怕吵醒妹妹，放轻脚步走过去：“周阿姨，妹妹今天怎么到楼下了？”
刚来没两天，我就得知妹妹出生后生了一场小病，一直在楼上养着。
今天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妹妹。
周秋曼摸摸我的头，嗓音温柔：“因为妹妹好了，不用再一直待在楼上了。”
我懵懂的点头，好奇的看着妹妹，完全没注意到突然冷下来的氛围。
“这丫头就是那个疯女人留下的吧？”
“曼曼，你还是留个心眼吧，别忘了那个疯女人是怎么害你的。”
“是啊，当初要不是她害你，你也不会难产，这孩子跟在她身边，耳濡目染，指不定心里憋着什么坏呢！”
5
她们排斥的眼神落到我身上，我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阿姨眼神冷下来，呵斥一声：
“够了，大人之间的事，跟小孩子有什么关系？”
她护住我，让人闭嘴后，柔声跟我说：
“棠棠先上去做作业吧，待会儿下来吃晚饭。”
我知道周阿姨是不想让我听到那些话，垂着眼听话的点头，转身就背着书包上了楼。
“这孩子被带走后就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已经够可怜了，你们……”
我只零星听到了几句，躲在角落里情绪很低落。
因为那些阿姨说的其实是对的。
跟着妈妈生活时，我经常听到她咒骂周阿姨。
她不仅自己骂，有时候还会逼着我跟她一起骂。
要是我骂的不能让她满意，她就会红着眼拽住我质问：
“骂的这么轻，你是不是跟你爸一样，都觉得那个贱人比我好！”
妈妈让我把周阿姨当成仇人，只是我并不想那样。
周阿姨是个很温柔的人，平时对我特别好，我不想针对她，也不想恨她。
我迷茫的想了很久，最后决定忘记妈妈说的那些话。
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想再回想起那些糟糕的回忆了。
我每天上学，回来就跟着周阿姨一起逗妹妹玩，日子过得充足又快乐。
直到有天，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跟我说：
“宋以棠同学，你妈妈打来电话，说有事儿要叮嘱你。”
我愣在原地，浑身僵硬，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老师把手机递过来，我慢吞吞接过，那头立马响起妈妈的声音：
“棠棠，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妈妈啊？”
我抿唇没有吭声，因为她离开这么久，我一点儿都不想她。
我甚至悄悄祈祷她永远别再回来打扰我的生活。
我的沉默让妈妈不满，她声音冷下来：
“怎么？跟你爸住在一起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把我这个妈忘在脑后了？”
我这时候才出声：“……没有。”
妈妈情绪变化很快，上一秒还在生气，下一秒又笑着跟我说：
“妈妈今天给你学校打电话，就是想跟你说，妈妈现在已经安定下来了。”
“妈妈仔细想了想，你爸爸现在有了新的家庭，还有了其他孩子，你跟着他就像外人一样，所以，妈妈打算把你接过来。”
因为这通电话，我今天一整天都打不起精神，还因为上课走神被点名批评。
放学后，我垂头丧气的上了王叔的车，一声不吭。
“为什么上课不认真听讲？是遇到了什么事儿吗？”
爸爸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瞬间坐直了身体，瞪大眼睛朝副驾驶的位置看去。
爸爸手里拿着文件，正在看，察觉到我的视线，偏头看过来。
我支支吾吾开口：“爸爸，你怎么会知道……”
“你上课频繁走神，学校老师担心你遇到麻烦，给你周阿姨发了短信。”
“你周阿姨特地让我顺路过来问问你。”
爸爸放下文件，语气平淡：“说吧，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儿？”
我抠着手指，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爸爸。
毕竟爸爸现在很厌烦妈妈，他大概不会想听到跟妈妈有关的事情。
纠结了半晌后，我还是小声开了口：
“今天妈妈给学校老师打了电话，她说要接我离开……”
我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因为爸爸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爸爸捏着文件，沉着脸，好一会儿才冷声问我：
“棠棠，你呢？你是什么想法？”
“你……想跟着她离开吗？”
6
他眼底满是厌恶，连妈妈的名字都不愿意叫。
我一愣：“我、爸爸，我能留下吗？”
“我不想走。”
委屈的红着眼，我真的不想走。
我不想再过那种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每天被妈妈逼着恨周阿姨的日子了。
爸爸表情缓和很多，声音也没刚才那么冷了。
“想留下就好好学习，其他的不用管。”
我心慢慢放下，终于不用再害怕了。
回到家，周秋曼第一时间过来接我的书包，小声问爸爸怎么样。
听到爸爸说的话后，先是气妈妈不负责，又觉得爸爸说的话有问题。
“什么叫想留下就好好学习？这是你一个当爸爸的该说的吗？”
“你这样，棠棠的压力会很大的。”
她不高兴的指责，爸爸眼神温柔的看着她，点头认错。
我走在前面，竖起耳朵悄悄听着，心里暖暖的。
我没想到妈妈会来的这么快。
前一天刚打了电话，第二天就开着车来到了学校门口。
“棠棠，妈妈来接你了！”
她一身红色长裙，打扮的艳丽又张扬，
看到她的瞬间，我脚步停顿下来，不敢往前走了。
印象中，之前妈妈就是在幼儿园门口把我强行带走的。
我站着没动，妈妈脸上笑意微敛，很是不悦：
“棠棠，这么久不见，不记得妈妈了是吗？”
她说着，脚踩高跟鞋走近两步。
我害怕的后退，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回想起妈妈崩溃大哭、尖声咒骂的模样。
我真的不想靠近她。
妈妈被我后退的动作刺激到，面色一寸寸黑下去，红唇轻启：
“棠棠，你这样，妈妈可是会伤心的。”
我沉默着，一声不吭。
看出我的抵抗，妈妈咬了咬牙，走过来拽我：
“你这丫头真是没良心，跟着你爸待一段时间就把妈妈忘在了脑后。”
“你也不想想，对你爸来说，你就是家里的外人，我要是真把你接走了，他肯定会高兴的。”
她要把我拽上车，我摇头抵抗：
“才不是，爸爸说了，我可以留下。”
妈妈眼神恼火：“好啊，我就说你怎么不愿意跟我走，原来早就跟你爸商量好了！”
我没再吭声，手拽着学校大门不愿意被她带走。
妈妈红着眼，用力拽我：
“不行，你今天必须跟妈妈走，妈妈这都是为你好。”
“你什么时候真的为她好过？”爸爸略显冰冷的声音响起。
妈妈身体一僵，眼神恍惚。
她立马扭头看去，看到爸爸时，眼神怀念又带着几分怨恨。
“宋知寒，你怎么会在这儿？”
爸爸视线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看向我，嗓音中的冷意瞬间散去。
“棠棠在这儿上学，我过来，当然是为了接她回家。”
“棠棠，过来。”
我丝毫不犹豫，甩开妈妈的手，背着书包小跑过去，直接躲到了爸爸身后。
妈妈呆愣过后，眼底瞬间燃起怒火：
“宋知寒，你什么意思？”
“棠棠也是我的孩子，我有权利带她走！”
爸爸偏头看她，眼神厌恶：
“带她走以后呢？让她跟之前一样吃不饱穿不暖，天天待在家里啃面包吗？”
妈妈愣住，而后咬牙看向我，眼神怨恨。
“你这个没良心的，为了融入他们，变着法儿污蔑我虐待你是吧？”
7
被她怨恨的眼神盯着，我手脚发凉，心底一阵害怕。
我很想说我没有，我没有告状，也没有污蔑妈妈，但我太害怕她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冰凉的手突然被人牵住，我扭头看去，是周阿姨。
周秋曼一手牵着我，抬眼直视妈妈，平常温柔的眉眼变得有些冷。
“棠棠什么都没说，那些都是我看出来的。”
妈妈本来就把周阿姨当成仇人，此时见到，眼睛红的吓人。
“你一个外人，凭什么胡说八道？”
周秋曼语气肯定：
“棠棠回来那天，衣服很脏，脸也很瘦，一看就知道你没有照顾好她。”
似是想到什么，周秋曼表情更冷了。
“你甚至不让她去幼儿园，把她整天关在家里，林疏雨，你根本就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周阿姨说这么重的话，侧头小心地看了好几眼。
周秋曼察觉到我的目光后，向我投来一个安抚的笑。
周阿姨的手很温暖，我被她牵着，心底的害怕少了很多。
爸爸护在我们身前：“曼曼，用不着跟她说这么多，咱们回家吧。”
周阿姨点了点头，拉着我要上车。
妈妈跟疯了一样冲过来要拽我。
“宋知寒，你跟别的女人怎样我都不管，但棠棠她是我的女儿，我是不会让你们带走她的！”
她死拽着我的胳膊不放，我疼的立马哭出声来：
“妈妈，我胳膊好疼……”
妈妈就跟没听到一样，她更加用力的拽我，大声说：
“你们放心，这次我带棠棠离开后，绝对不会再出现打扰你们。”
周秋曼看她紧攥着我的胳膊不放，眼神焦急：
“你没听到棠棠在喊疼吗？快点放开！”
妈妈瞪周阿姨一眼，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她像是要跟周阿姨较劲，想把我从周阿姨手里抢过去。
眼见我脸色越来越白，周阿姨眼底闪过一抹心疼。
“阿寒，你愣着干什么，快点儿把她拉开啊。”
爸爸伸手攥紧妈妈胳膊，手背上青筋暴起。
“林疏雨，松手。”
他冷眼看着妈妈，眼底是说不出的怒火。
妈妈手臂一疼，立马松开了握着我胳膊的手。
周阿姨看都没看他们，连忙蹲下身检查我的胳膊。
“棠棠，你没事儿吧？”
我白着脸，胳膊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阿姨看到我胳膊上的淤青，面色冷的吓人。
“林疏雨，你压根就不配当棠棠的妈妈。”
她丢下一句话，直接打开车门，把我抱上了车。
妈妈咬牙看着爸爸：“宋知寒，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放开我！”
她说着，扭头透过车窗往车内看来。
“棠棠，妈妈刚才也是一时着急，不是故意弄伤你的，你别生妈妈的气，快点下车跟我走。”
我躲在周阿姨怀里，听到她的声音瑟瑟发抖。
周阿姨眼神心疼：“棠棠别怕，只要你爸爸在，今天谁都没法儿把你带走。”
8
她把车窗关上，让我别听外面的声音。
但妈妈声音很大，我就算想不听都不行。
爸爸忍无可忍的警告她：
“林疏雨，我不管你想玩什么把戏，总之，以后离我跟我家里人远些。”
“棠棠是个人，不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能丢掉的物件。”
丢下这句话，爸爸甩开她，打开车门上了车。
王叔一脚油门，车子立马开出几米远。
我扭头往窗外看去，能从后视镜中看到妈妈摔东西发火的样子。
昂贵的包包被她丢到地上，她眼眶通红，大声喊：
“宋知寒，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我抿唇，郁闷的低下头。
妈妈果然骗了我，她压根就没有放下爸爸。
她之前跟我说要把我送走开始新生活，是想利用我再次接近爸爸吧。
我闷闷不乐，爸爸看出来了。
他扭头淡声说：
“棠棠，你安心上学，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我跟你妈妈……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问题，你一个小孩不用想太多。”
我低低嗯了一声，心情还是不好。
因为我总觉得妈妈还会来找我。
这天以后，王叔每天都会提前半个小时来学校门口等我，还随身带着保镖，防止我被妈妈带走。
我提心吊胆了两天，没再见过妈妈，心慢慢放了下来。
但某天中午，我肚子疼趁着午休去厕所时被人捂着嘴拖到了角落。
穿着保洁服的妈妈摘下口罩帽子，看向我的眼神满是怨恨。
“棠棠，你是我的女儿，妈妈以为你会永远站在妈妈这边的。”
她捂着我的嘴，我害怕的睁大眼，浑身颤抖。
妈妈定定地看着我，好一会儿后，忽然对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棠棠，你放心，妈妈是不会伤害你的。”
“妈妈这次来找你，是想让你替妈妈做一件事。”
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到我面前，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你把这个倒进你妹妹的奶粉里，事成以后，妈妈带你去买新裙子。”
我不是傻子，妈妈那么讨厌周阿姨跟妹妹，这个小瓶里装的肯定不是好东西。
“我不要。”
我大着胆子拒绝，下一秒，妈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掐住我的胳膊，使了点劲儿，咬牙切齿道：
“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才回宋家吃几天饭啊，居然就不听妈妈的话了。”
“我告诉你，这件事儿，你不做也得做。”
她把小瓶塞进我的口袋，威胁我：
“你要是敢不做，我就把你之前骂你爸爸跟那个贱人的录音发给你爸，让他把你赶出家门。”
我懵了，失神的看着妈妈。
妈妈之前逼着我跟她一起骂人的时候，录了音？
巨大的恐慌感席卷我，我脸色发白，站都差点儿站不稳。
妈妈得逞一笑，站起身：
“棠棠，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要帮妈妈做成这件事儿，还是想被你爸爸他们赶走。”
9
妈妈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我眼一红，连哭都哭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
周阿姨对我那么好，我不该、也不想听妈妈的话伤害妹妹。
但不做这件事儿，又会因为录音被爸爸他们赶出去……
我蹲在地上，哭了很久。
晚上回到家，周阿姨一眼就看出我情绪不高。
她把睡着的妹妹放到婴儿床上，走过来温柔的揽住我。
“棠棠，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我靠在周阿姨怀里，越来越紧张。
“周阿姨，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好半晌，我才鼓起勇气开了口。
周秋曼温柔笑笑：“棠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就行。”
我慢吞吞把那个小药瓶拿出来，手轻微颤抖：
“这、这个是妈妈今天给棠棠的，她让棠棠把这个放到妹妹的奶粉里。”
周秋曼脸色微变，从我手里接过小药瓶。
我收回手，紧张的不敢抬头。
周秋曼捏着药瓶，表情凝重。
“棠棠，为什么要把这个给阿姨？”
我磕磕巴巴的解释：“因为周阿姨对我很好，妹妹也很可爱，我不想帮妈妈做坏事儿。”
周阿姨揽着我，轻拍着我的肩膀：
“棠棠别多想，晚上好好睡一觉，你爸爸会处理这件事儿的。”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
晚上，我躺在床上抱着布娃娃，很久都没睡着。
我没有帮妈妈做坏事儿，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把录音发给爸爸的。
妈妈刚把我带走那几天，整天逼着我跟她一起骂爸爸。
后面爸爸跟周阿姨结了婚，她逼着我骂的就更多了。
爸爸跟周阿姨要是听到那些，肯定会讨厌我的吧。
我抱紧布娃娃，哭都不敢哭出声。
第二天早上不用上学，我战战兢兢的下了楼，发现爸爸也在。
他看到我，淡声说：“棠棠，过来吃饭。”
我小心翼翼走过去，刚吃了几口，就听爸爸说：
“棠棠，你记得我跟你妈妈当初为什么离婚吗？”
我点头：“记得一点。”
我记事比较早，印象中，爸爸妈妈经常吵架。
妈妈性格骄傲，爱耍小性子，每次吵架，都要跑去爸爸书房里砸东西。
有次吵架，她把爸爸手里一份很重要的文件撕碎丢了。
那次触碰到了爸爸的底线，爸爸忍受不了，提了离婚。
爸爸淡声说：“你妈妈从小受宠，很少会替其他人考虑，我已经想办法送她出国了。”
“爸爸不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让你一直心不在焉的。”
“爸爸只能跟你说，别太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不管发生什么，你永远是我的女儿。”
听到这话的瞬间，我心立马放了下来。
周阿姨抱着妹妹，温柔的看着我笑：
“是啊，棠棠，你不用想那些。”
“阿姨听学校老师说你昨天考了一百分，棠棠还是先想想该要什么奖励吧。”
家里氛围温馨，我放松下来，开心的笑了笑。
“周阿姨，棠棠想吃冰淇淋！”
周阿姨笑着答应了：“可以，但不能吃太多哦。”
我笑着重重点头，凑过去看了眼咯咯笑的妹妹，小心地摸摸她脸。
爸爸在一旁看着我们，嘴角挂着浅笑。
一家人其乐融融，才是我想过的生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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