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城市边缘的拆迁区，多数住户早己搬走，只剩几户老人还在坚守，恰好成了最隐蔽的藏身之处。
小满坐在墙角的旧床垫上，抱着膝盖盯着窗外。
天刚蒙蒙亮，远处工地的塔吊轮廓在灰雾里若隐若现，像蛰伏的巨大昆虫。
她没再提仓库里的追猎者，也没问接下来要去哪，只是偶尔伸手摸一下胸口的疤痕，指尖划过布料时，会不自觉地停顿。
林烬靠在生锈的暖气片上，右手摊在眼前。
掌心那道淡红色的印记，比凌晨时更清晰了些，纹路像某种复杂的图腾，沿着掌纹蔓延，在指根处分成细小的分支，像毛细血管里流着暗红的光。
他闭上眼，试图回忆两次动用异能的瞬间 —— 第一次扣住医生手腕时，冷光在皮肤下攀爬的触感；第二次抓住追猎者时，刺骨的寒意与右手的灼痛。
两种感觉截然不同，却都伴随着脑海里 “偷走” 的低语，以及随后消失的记忆。
“要试试吗？”
小满的声音突然响起，林烬睁开眼，看见她正盯着自己的右手，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奇怪的专注。
“试什么？”
“让它…… 再亮一次。”
小满爬过来，指尖悬在他的掌心上方，没敢碰，“昨天在仓库，它亮的时候，我胸口的疤也在热。”
林烬的心猛地一跳。
他想起小满胸口那道快速愈合的疤痕，想起她梦里的黑色海水与巨眼 —— 难道她的身体，和自己的右手有某种关联？
他深吸一口气，集中注意力盯着掌心的印记。
试着回想第一次 “偷” 能力时的冲动，试着在脑海里默念 “偷走”—— 可掌心的印记只是微微发烫，没有丝毫光亮，更没有冷光窜动的迹象。
“不行。”
林烬的指尖有些发凉，“好像…… 需要碰到别人。”
“那碰我呢？”
小满立刻伸出手，手腕细得像一折就断，“我不怕疼。”
林烬下意识地往后缩手。
他不敢赌 —— 万一 “偷” 走的是小满的某种东西，比如她的健康，或者她对自己的记忆，那他宁愿永远不知道右手的秘密。
“别闹。”
他把右手收回来，***裤兜，“先找吃的，研究的事以后再说。”
小满没再坚持，只是低头抠着床垫上的破洞。
林烬转身去翻房间里遗留的旧物 —— 一个掉漆的衣柜，一张缺腿的桌子，抽屉里塞满了泛黄的旧报纸。
他随手抽出一叠，日期是十年前的，头版标题用加粗的黑体写着：“陨神雨降临，多地出现‘异能觉醒者’，专家称暂无法解释现象”。
报纸上配着一张模糊的照片：夜空里划过无数彩色的光带，像一场诡异的流星雨。
林烬的指尖突然顿住 —— 照片里光带的轨迹，竟和他掌心那道印记的纹路，有着惊人的相似。
十年前，正是母亲去世的那年。
他猛地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旧钱包 —— 那是母亲留下的，里面夹着一张她生前的照片。
照片里的母亲站在公园的樱花树下，右手比着 “V” 字手势，手腕内侧有一个淡淡的纹身，当时他以为是贴纸，现在看来，那纹身的形状，像极了巨眼的轮廓。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林烬的呼吸开始急促，他翻遍钱包，在夹层里找到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是母亲的字迹，歪歪扭扭：“如果烬儿的右手出现纹路，别让他碰‘深红之眼’的人，别去查陨神雨 —— 保护小满，活下去。”
纸条的边缘己经发脆，显然被母亲反复折叠过。
林烬的视线模糊了 —— 原来母亲早就知道什么，原来他的右手，从十年前就注定和 “陨神” 扯上关系。
“哥？”
小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凑过来，“你怎么了？”
林烬把纸条递给她，刚想说 “这是妈妈写的”，却突然卡住 —— 他想不起母亲的名字了。
不是模糊的印象，是彻底的空白。
就像被人用橡皮擦从脑子里擦掉，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他只能记得母亲的样子，记得她的声音，却记不起她叫什么。
这种恐惧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他抓住自己的头发，指尖冰凉 —— 如果连母亲的名字都会忘记，那迟早有一天，他会忘了小满是谁，忘了自己为什么要保护她。
就在这时，他插在裤兜里的右手突然发烫，掌心的印记骤然亮起，红光透过布料渗出来，映在地面上，形成一个类似巨眼的图案。
小满的胸口也跟着发热，她惊呼一声，捂住胸口，疤痕的位置透出淡粉色的光，与林烬掌心的红光遥相呼应。
窗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
林烬冲到窗边，撩开窗帘的一角 —— 楼下的巷口，几个穿黑色风衣的人正抬着头，他们的右手都垂在身侧，手腕内侧的巨眼纹身，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为首的人举起一个对讲机，声音透过空气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目标在顶楼，准备行动 ——‘容器’和‘免疫体’，一个都不能少。”
林烬的右手还在发烫，掌心的印记像是在催促他，又像是在警告他。
他把小满护在身后，右手攥紧 —— 这一次，他不是为了 “偷” 能力，而是为了守住仅存的记忆，守住母亲留下的最后嘱托。
旧公寓的防盗门被人用力踹开，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烬看着掌心的红光，突然明白 —— 母亲不让他查的，正是他现在必须面对的；他想逃避的秘密，恰恰是保护小满的唯一希望。
掌心的印记亮得更刺眼了，仿佛在回应他的决心。
楼道里传来 “咔嗒” 的上膛声，林烬深吸一口气，将小满推到衣柜后面：“待在这里，别出来。”
他走出房间，右手的红光在昏暗的楼道里，划出一道猩红的轨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