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说我们的开始太潦草,没有像样的告白,没有旁人眼里该有的仪式,连牵手都是在偶然的触碰里,轻轻攥住的。
可我倒觉得这样正好,我们两个女儿家的情意,原就该像巷口那株老槐树的荫,悄悄漫过来,不用声张。
我是个顶爱独处的人。
从前在学校,午休时总爱躲去图书馆的角落,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书页上,连翻书的声音都变得轻缓;吃饭也习惯一个人,找食堂最里侧的位置,看同学们三三两两说笑,自己慢慢扒着碗里的饭,倒也觉得自在。
念念知道这些,她坐在我对面,手里转着笔,眼睛亮得像星星:“我不逼你立刻改过来,可我想让你试试,两个人走在夕阳里,也会比一个人更暖些。”
她说话时,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我竟没舍得拒绝。
我的生活费一向不够,于是我就在一家艺术机构找了份美术助教的活,机构里的老师都待我好。
那天下课,我正蹲在地上捡散落的画笔,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是念念的消息:“我在门口等你,不着急,你慢慢来。”
我看着桌上还没收拾好的画纸和颜料,想着让她进来帮忙,便回了句“你进来吧,门口风大”。
没过一会儿,就看见她背着那个黑色的书包,小心翼翼地从门口探进头来——那书包大部分见她的时候都背着,这次却突然宝贝得紧,我碰一下她都要叮嘱“轻点儿”。
我笑她把书包当宝贝疙瘩,她却只是红着脸,把书包往身后藏藏。
她刚走进来,别的老师就从隔壁教室走过来,一眼看见她,嗓门亮堂堂的:“哎哟,这不是上次来上课的那个短头发小姑娘吗?
怎么又来啦!”
这话一出口,我才猛然想起,之前确实有个短头发的小女生来上课,眉眼间竟和念念有几分像。
周围几个老师也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是不是想周老师啦?”
“快叫周老师过来!”
念念本就胆子小,被这么一闹,脸瞬间红到了耳根,手紧紧攥着书包带,头越埋越低,肩膀微微缩着,活像只受惊的小乌龟,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衣领里。
我心里“咯噔”一下,怪自己太粗心,怎么就没提前想到这一茬,让她平白受了窘迫。
我赶紧走过去,把她拉到身后,笑着跟老师们解释:“这是我朋友念念,不是之前那个学生,都认错啦。”
老师们听了,也知道闹错了,纷纷散开忙自己的事情了。
收拾完东西,念念拉着我的手往外走。
商场里的空调吹在脸上,带着点冷意,她却把我的手攥得很紧,掌心暖暖的。
路过几家饭馆,她问我想吃什么,我摸了摸肚子,想起她前几天跟我说,她的朋友都长得漂亮,便咬了咬唇:“我减肥,随便吃点就好。”
她停下脚步,皱着眉看我,眼神里带着点心疼:“减什么肥,你这样就很好,不用跟别人比。”
可我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想让她带着我出门时,给她丢了面子。
最后我们进了一家小店,店面不大,倒显得格外安静。
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刚点完吃的,念念突然说:“你闭上眼睛,我给你看个东西,不许偷看哦。”
我笑着闭上眼睛,能感觉到她从书包里掏出什么,动作轻轻的,像怕碰碎了似的。
“好啦,睁开吧。”
我睁开眼,就看见她手里捧着一束粉紫色的玫瑰,花瓣上还带着点水珠,在灯光下泛着温柔的光。
我愣在原地,眼泪毫无预兆地就掉了下来——活了十九年,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花。
她慌了神,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笨拙地帮我擦眼泪,嘴里还念叨着:“你别哭呀,是不是不好看?
我再去换一束好不好?”
“我特地多给骑手付了五块运费才赶上的,你别哭呀。”
“好看,特别好看。”
我哽咽着说。
她让我拍个视频留作纪念,我拿着手机,镜头对着那束玫瑰,手却有点抖。
正拍着,突然感觉她的手指轻轻握住我的中指,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是一枚戒指,样式很简单,只有一圈细细的银,戒指的内圈,是我和她的名字字母缩写。
我猛地抬头看她,眼泪掉得更凶了。
我一首觉得,戒指是顶郑重的东西,不是随便送的,它代表着要一起走下去的誓言,代表着一生一世的念想,所以从来不敢轻易要,也不敢轻易给。
她见我哭得厉害,手忙脚乱地帮我擦眼泪,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卡片,递到我手里,声音带着点紧张:“你……你看看这个。”
打开卡片,上面是她娟秀的字迹,一笔一画都很认真:“我喜欢你,请和我在一起,好吗?”
没有华丽的话,却比任何情话都让人心软。
我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好。”
那天小店里的灯很暖,照得人心里软软的。
我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细细的银戒指,还有一束粉紫色的凡尔赛玫瑰。
我知道,从这天起,我喜欢的独处时光里,会多一个人陪着;我走的路,会多一双脚印。
往后的每一天,我们一起走,就不会再觉得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