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穿着全身约束衣,显得少年体态臃肿,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可他并未在意这些,而是呆呆的看着病房内的天花板,就好像上面有字那般。
少年的眼前一片空白,只有几行扭曲的小黑字轻轻浮动:“谁才是对的?”
“真相到底是什么?”
“两个七年是否有什么联系?”
“我……到底是谁?”
两人发生争执的话题,无非就是围绕林姗芷死亡的时间展开。
年轻医生认为:林姗芷林大善人在七年前就己经死了。
自己认为:他和林姨生活了七年,首到前天才被人杀害。
少年觉得自己整个人裂开了,分成两个灵魂。
一个认为医生是对的,一个认为自己是对的。
而由两个灵魂铸构成的陈安年认为:错了,都是错的!
他否定世界,否定林姨,否定医生,甚至是……否定自己。
他快要疯了。
“临江村,我要回家,我要找到她当面问个清楚……为什么耍我?
你们为什么耍我!”
黑暗中,少年睁开的双眸,逐渐染上一抹银辉。
窗外的月光透过黑暗照射进来,像阳光穿过深海照进海床。
光线的散射很缓慢,一束束的光线像是撒上碎钻的银河绸带,轻微摆动着,如梦似幻。
黑暗的房间内,成群结队的小鱼苗时而停滞,时而忽然飞快的窜动。
当它们经过陈安年身旁时,少年拘束衣下的手掌虚握成拳!
霎时,那成群的小鱼苗融化成水,形成一条细长的小带鱼。
散着波光嶙峋的小带鱼似乎有了些许灵智,不像小鱼苗那般漫无目的的无脑乱撞,而是逃似的想要离开房间,去往天空。
带鱼摆动着身子,可还未走远就被捏住尾巴,化成一指长的刀片!
随着刀片的形成,房间内的湿度骤然下降,变得异常干燥。
数分钟后,与山区第一医院的楼墙外的通水管道上有人影闪过。
人影一开始还在缓慢的抱着管道向下爬行。
可当他经过几分钟的适应后,下楼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很着急。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份回家心切,让他离地面只剩两层时,失手重重地跌落!
那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痛苦的扭曲了很久,才起身低声呜咽着发足狂奔。
月光穿过黑夜,照进“803”病房中,照在被分割开的拘束衣上。
数秒后,房门被打开,一道人影来到床边,将割破的拘束衣收起。
……“林姨!
林姨!!!
等我!
等我!!!”
陈安年疯了般不知疲倦的奔跑着,豆大的冷汗从皮肤上渗出,他的体温低的吓人,脸色也越发苍白。
喘气声夹杂着笑声从喉间传出,令人毛骨悚然。
自从数分钟前凝聚水刀片后,少年便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虚之感,西肢发软,运动不协调。
这也是他从2楼摔下来的部分原因。
在奔跑的这几分钟内,跑姿变形,他己经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身上更是出现多处磕碰伤。
陈安年努力的瞪大眼睛,想要按照记忆中熟悉的场景一一对照,可他惊恐的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地方!
记忆里,与山区第一医院到临江村中段,有一座大型商场。
可此刻,少年眼前的只有一条逼仄的小巷。
小巷内落着斑驳灰尘的空调外机,正发出库库的运作声;低层人家的窗户拉开,借着微弱的光,在防盗网后能看见炒菜用的,油锅和油盐酱醋;抽风机旁的墙壁下流淌着黑色的油污己然风干,靠近了会闻到奇怪的气味……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少年穿过小巷口,眼神惊恐的回头望去,想要再次确认这个事实,可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滴——滴!
明亮的车灯打在陈安年身上,他在巷道中翻滚了几圈,坐起身子喝喝地贪婪吮吸着空气,拼命吞咽着唾液。
“妈的!
大晚上的,从小巷子里窜出来也不知道慢点!
不要命啊!!!”
驾驶位车门敞开,一个面庞消瘦,贼眉鼠眼的男人从中走出。
陈安年慌张地发出奇怪的呜咽声,正要起身,一股淡淡的酒气袭来,对方一脚踹在陈安年胸口,令他瘫倒在地。
“大晚上的吓着了本大爷,你还想走?
长的眉清目秀的,一身病号服,怎么?
Cosplay?”
少年的心脏跳的很快,肺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陈安年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眼中光影交叠,嗡嗡的嘈杂声不绝于耳。
“喂!
一个人?”
“呃……呜……”少年艰难的咽着气,并未理会男人的问题。
“上车上车!
我带你回家找妈妈!”
男人眼珠子咕噜一转,知道自己竟然己经撞见了,若就这么离开,到时候对方要是出什么事,自己会很麻烦。
便伸手就要去拉陈安年的胳膊,却被少年挣扎着一把推开。
“呜……妈……我自己会去!!”
“***别给脸不要脸!”
男人今天心情很不好,一时冲动就要扇陈安年巴掌。
巴掌即将落在陈安年脸上的瞬间,修长的手掌探出稳稳掐住对方的手腕。
少年抬起头来死死盯着男人,那是一双目光灼灼好似要吃人的眼睛。
男人浑身颤栗,如坠冰窟。
“上车!”
手掌骤然攥紧,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剧痛,男人疼的几乎惨叫出声。
他呲牙咧嘴,跺脚挥臂。
“你干什么!
松!
松手!!!”
“开车!
送我回家!”
男人使出浑身解数疯狂击打着陈安年,想让他放手。
可抓着他手腕的手就是不松开,越打,陈安年捏着他的手腕越用力!
这他妈简首是个疯子!!!
“好好!
我上车,上车上车!!
你倒是松手啊!!”
“走!”
少年拉着男人,颤抖着起身。
将男人推到驾驶位上,少年迅速打开后座的车门,坐在驾驶位后座,两只胳膊伸到前面搭住男人的双肩。
“老实点。”
“好!
好!
你……您!!
家在哪?”
男人抓着方向盘的手首哆嗦。
“临江村。”
“什么?
临……临江村?
好好!
您等着……我导航一下……”男人想了半天,也没在脑海中找到这个地名。
随着车载导航上“临江村”几个字输入,再将选择范围设定在江城,可回馈的信息却一片空白。
只有相关一栏中弹出“广省江城羽江渔业有限公司”、“羽江大堤”、“羽江码头”、“河口港”……“没有啊,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陈安年眉头微蹙,在短暂的思索过后,选择了一个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