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师，根据专家组的评估，我们认为您目前的状态，不太适合继续教书了。”
女校长慕晚晴的声音很冷，不带一丝感情。
她将一份文件推过来，薄薄的A4纸滑过红木办公桌，发出一声轻响。
方承没有去看那份解聘书。
他正盯着光滑的桌面，研究着自己的倒影。
嗯，左脸的胡茬比右边长了大概0.2毫米，昨晚刮脸的时候走神了。
眼袋的下垂弧度，符合标准的悬链线模型，应该是连续七十二小时以上没睡好导致的。
至于额头上那颗刚被激动的人用保温杯砸出的红印......色泽饱满，形态很规整。
一阵很高的女声从窗外传来，带着刺耳的电流声，打断了他的分析。
“喂！
家人们！
学神终结者在线首播劝退现场！
我身后这位，就是逼死自己得意门生的金牌名师，方承！
今天我们就来看他怎么被赶走！”
慕晚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梢跳了一下。
方承的思绪从自我脸部分析中抽离出来，他抬头，一脸诚恳的对慕晚晴说：“慕校，我有个建议。”
慕晚晴看着他，没说话，但眼神像是在说：“讲，我听听你还有什么花样。”
“我建议学校把所有办公室的玻璃，都换成银行柜台那种单向防弹隔音玻璃。”
方承的语气很认真，“另外，安保也该升级了。
您看，楼下那个主播的自拍杆，都快捅到教导主任的秃顶了。
万一首播反光，影响了主任在我校光明顶的形象，这损失谁负责？”
慕晚晴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办公室里的空气都好像凉了几分。
她好像在忍着把桌上那盆绿色的文竹扣在方承头上的冲动。
“方承，我很认真。”
“我知道。”
方承点点头，视线飘向窗外混乱的景象，语气很平静，“我只是作为前员工，在走之前，为学校的硬件和安全，提一些......建设性意见。”
此刻的启明中学校门口，乱成一团。
各路媒体的记者们扛着相机挤在一起。
几个情绪激动的家长，正用力往他的人形立牌上扔鸡蛋和烂番茄，立牌上“送孩子进名校，就找方承”的金字，被糊上了一层黄白的东西，看着很讽刺。
其中一个穿貂皮大衣的大妈扔得不准，好几颗鸡蛋都砸在旁边的保安身上。
蛋液顺着保安小哥的脸滑下来，他想躲又不能躲，想擦又没手，表情十分复杂。
方承甚至还看到了一个“胜徒教育”的老师，正鬼鬼祟祟的在人群里发传单，传单标题用大号加粗字体写着：《名师也会犯错，选择我们，给孩子更稳妥的未来！
》。
太敬业了。
方承在心里给这位同行点了个赞。
他收回目光，拿起那份解聘书，看也没看，熟练的叠成方块，揣进了裤兜。
“谢谢，慕校。
再见。”
他说完，转身就走，很干脆，没有留恋。
“等等！”
慕晚晴突然开口，声音里有了一丝波动，“林希的事......你真的，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方承的脚步停住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侧了侧脸，午后的阳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他的表情看不清楚。
“愧疚？”
方承轻声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慕校，如果愧疚有用，要警察干嘛？
如果上香有用，要医院干嘛？”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轻，也更清楚。
“如果......补课有用的话，还要我干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让办公室里彻底安静下来。
不等慕晚晴回应，方承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各种吵闹声扑面而来。
“方承！
你这个杀人凶手！”
“你毁了我们孩子的前途！
凭什么还敢走出这所学校！”
“我儿子要是考不上清北，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一个家长用尽全力喊道。
那个网红主播见方承出来了，兴奋的满脸通红，把镜头怼到他脸上，快要贴到他鼻尖：“方老师！
你现在是后悔还是无所谓？
快对着镜头，给全国上千万正在看首播的家人们一个交代！”
方承被人群推搡着，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闪。
他只是在混乱中，冷静的进行分析。
按现在的人群密度和情绪，发生踩踏的概率是37.4%。
那个网红主播为了抢位置，己经踩了发传单老师的脚三次，他俩三分钟内打起来的概率是89%。
还有那颗正朝自己飞来的鸡蛋......根据初速度和风阻估算，落点在前额偏左2.5厘米处。
啪。
计算精准。
黏糊糊的蛋液顺着他的额头滑下，和汗水、灰尘混在一起，眼前一片昏黄。
周围的喧闹声，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着他。
方承伸出食指，在额头上抹了点蛋黄，然后，在无数镜头和惊讶的目光中，他把手指放进嘴里，尝了尝。
“嗯......”他闭上眼，一脸严肃的品味了三秒，然后睁开眼，面无表情的对着最近的镜头说：“这是普通鸡蛋，有沙门氏菌超标的风险。
这位家长，食品安全很重要，下次请买有牌子的。”
全场安静了一秒。
那个网红主播张大了嘴，忘了说话。
那位扔鸡蛋的大妈，保持着扔的姿势，僵在原地。
然后，是比刚才更疯狂的叫喊。
“疯子！
他疯了！”
“把他抓起来！
送去精神病院！”
方承趁着这片刻的混乱，从人群的缝隙中钻了出去，头也不回的跳上了一辆刚到站的公交车。
车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的闹剧。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那群激动的人，还有那块被蛋液糊满的广告牌，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弧度。
公交车启动，引擎发出一声轰鸣，离开了象征精英的A区，开往那片叫“黄昏旧城”的C区。
方承靠在冰冷的车窗上，闭上了眼睛。
口袋里，那张被他体温捂软的纸片，隔着布料，硌得他皮肤生疼。
纸上只有一句话，字迹很清秀。
——老师，我学不动了。
女校长慕晚晴的声音很冷，不带一丝感情。
她将一份文件推过来，薄薄的A4纸滑过红木办公桌，发出一声轻响。
方承没有去看那份解聘书。
他正盯着光滑的桌面，研究着自己的倒影。
嗯，左脸的胡茬比右边长了大概0.2毫米，昨晚刮脸的时候走神了。
眼袋的下垂弧度，符合标准的悬链线模型，应该是连续七十二小时以上没睡好导致的。
至于额头上那颗刚被激动的人用保温杯砸出的红印......色泽饱满，形态很规整。
一阵很高的女声从窗外传来，带着刺耳的电流声，打断了他的分析。
“喂！
家人们！
学神终结者在线首播劝退现场！
我身后这位，就是逼死自己得意门生的金牌名师，方承！
今天我们就来看他怎么被赶走！”
慕晚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梢跳了一下。
方承的思绪从自我脸部分析中抽离出来，他抬头，一脸诚恳的对慕晚晴说：“慕校，我有个建议。”
慕晚晴看着他，没说话，但眼神像是在说：“讲，我听听你还有什么花样。”
“我建议学校把所有办公室的玻璃，都换成银行柜台那种单向防弹隔音玻璃。”
方承的语气很认真，“另外，安保也该升级了。
您看，楼下那个主播的自拍杆，都快捅到教导主任的秃顶了。
万一首播反光，影响了主任在我校光明顶的形象，这损失谁负责？”
慕晚晴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办公室里的空气都好像凉了几分。
她好像在忍着把桌上那盆绿色的文竹扣在方承头上的冲动。
“方承，我很认真。”
“我知道。”
方承点点头，视线飘向窗外混乱的景象，语气很平静，“我只是作为前员工，在走之前，为学校的硬件和安全，提一些......建设性意见。”
此刻的启明中学校门口，乱成一团。
各路媒体的记者们扛着相机挤在一起。
几个情绪激动的家长，正用力往他的人形立牌上扔鸡蛋和烂番茄，立牌上“送孩子进名校，就找方承”的金字，被糊上了一层黄白的东西，看着很讽刺。
其中一个穿貂皮大衣的大妈扔得不准，好几颗鸡蛋都砸在旁边的保安身上。
蛋液顺着保安小哥的脸滑下来，他想躲又不能躲，想擦又没手，表情十分复杂。
方承甚至还看到了一个“胜徒教育”的老师，正鬼鬼祟祟的在人群里发传单，传单标题用大号加粗字体写着：《名师也会犯错，选择我们，给孩子更稳妥的未来！
》。
太敬业了。
方承在心里给这位同行点了个赞。
他收回目光，拿起那份解聘书，看也没看，熟练的叠成方块，揣进了裤兜。
“谢谢，慕校。
再见。”
他说完，转身就走，很干脆，没有留恋。
“等等！”
慕晚晴突然开口，声音里有了一丝波动，“林希的事......你真的，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方承的脚步停住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侧了侧脸，午后的阳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他的表情看不清楚。
“愧疚？”
方承轻声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慕校，如果愧疚有用，要警察干嘛？
如果上香有用，要医院干嘛？”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轻，也更清楚。
“如果......补课有用的话，还要我干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让办公室里彻底安静下来。
不等慕晚晴回应，方承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各种吵闹声扑面而来。
“方承！
你这个杀人凶手！”
“你毁了我们孩子的前途！
凭什么还敢走出这所学校！”
“我儿子要是考不上清北，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一个家长用尽全力喊道。
那个网红主播见方承出来了，兴奋的满脸通红，把镜头怼到他脸上，快要贴到他鼻尖：“方老师！
你现在是后悔还是无所谓？
快对着镜头，给全国上千万正在看首播的家人们一个交代！”
方承被人群推搡着，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闪。
他只是在混乱中，冷静的进行分析。
按现在的人群密度和情绪，发生踩踏的概率是37.4%。
那个网红主播为了抢位置，己经踩了发传单老师的脚三次，他俩三分钟内打起来的概率是89%。
还有那颗正朝自己飞来的鸡蛋......根据初速度和风阻估算，落点在前额偏左2.5厘米处。
啪。
计算精准。
黏糊糊的蛋液顺着他的额头滑下，和汗水、灰尘混在一起，眼前一片昏黄。
周围的喧闹声，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着他。
方承伸出食指，在额头上抹了点蛋黄，然后，在无数镜头和惊讶的目光中，他把手指放进嘴里，尝了尝。
“嗯......”他闭上眼，一脸严肃的品味了三秒，然后睁开眼，面无表情的对着最近的镜头说：“这是普通鸡蛋，有沙门氏菌超标的风险。
这位家长，食品安全很重要，下次请买有牌子的。”
全场安静了一秒。
那个网红主播张大了嘴，忘了说话。
那位扔鸡蛋的大妈，保持着扔的姿势，僵在原地。
然后，是比刚才更疯狂的叫喊。
“疯子！
他疯了！”
“把他抓起来！
送去精神病院！”
方承趁着这片刻的混乱，从人群的缝隙中钻了出去，头也不回的跳上了一辆刚到站的公交车。
车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的闹剧。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那群激动的人，还有那块被蛋液糊满的广告牌，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弧度。
公交车启动，引擎发出一声轰鸣，离开了象征精英的A区，开往那片叫“黄昏旧城”的C区。
方承靠在冰冷的车窗上，闭上了眼睛。
口袋里，那张被他体温捂软的纸片，隔着布料，硌得他皮肤生疼。
纸上只有一句话，字迹很清秀。
——老师，我学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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