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阿琅的声音瞬间绷紧,握着剑鞘碎片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左臂的伤口又开始渗血,“疤脸!
他怎么又回来了?”
凌辰的心也沉了下去。
疤脸修为在炼气西层,比原主高出一个小境界,此刻自己丹田破碎,连站立都勉强,更别说对抗。
这五个孩子更是手无缚鸡之力,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他在找东西。”
凌辰压低声音,从脚步声的杂乱程度判断,对方似乎在沿途搜寻,“应该是遗落了什么重要物事。”
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疤脸骂骂咧咧的声音:“妈的,那半株聚灵草明明就掉在这附近,难道被哪个不长眼的野狗叼走了?”
聚灵草!
凌辰心中一动,那是炼气期修士用来辅助修炼的基础灵草,对现在的他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
但此刻,这株灵草却成了催命符。
“阿影!”
凌辰急促地看向那个脸涂泥污的孩子,“你最灵活,带阿琅他们钻到最里面的窄洞去!
快!”
岩缝深处有一处天然形成的窄洞,仅容孩童勉强通过,成年人根本无法进入。
那是孩子们之前发现的最后避难所。
阿影没有犹豫,拽起阿琅的衣角,又示意阿岩抱起阿霜。
阿琅咬了咬牙,忍着伤痛跟了上去。
阿岩虽然讷言,却极有力量,一把将妹妹抱在怀里,紧随其后。
“你呢?”
阿火看着凌辰,手背的燎泡因为紧张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掩护你。”
凌辰指了指那具枯骨,“你藏到枯骨后面,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声。”
他迅速爬到岩缝入口附近,抓起地上的尸血往自己身上抹,将脸和衣襟都涂得污血淋漓,然后首挺挺地躺下,双目紧闭,屏住呼吸,装作早己死去的样子。
阿火手脚麻利地躲到枯骨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紧张地盯着入口。
“沙沙……”脚步声停在了岩缝入口。
一只穿着破旧皮靴的脚伸了进来,踢了踢凌辰的腿。
“真死透了?”
疤脸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又踢了一脚,“妈的,晦气东西,死了都占地方。”
他似乎在寻找聚灵草,目光在岩缝内扫来扫去,落在那具枯骨上时,眉头皱了皱,却没在意。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窄洞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是阿霜!
她被阿岩抱着钻洞时,错位的腿骨撞到了石壁,实在忍不住疼,叫出了声。
疤脸的身体猛地一顿,随即缓缓转过身,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哦?
原来还有小崽子藏在里面?”
他拔出腰间的长刀,刀刃在微光下闪着寒光,“正好,最近坊市缺几个干净的炉鼎,把你们卖了,说不定还能换回半株聚灵草。”
炉鼎!
这两个字像淬毒的针,刺得阿火浑身发抖。
南荒之地的底层修士中,常有将孩童卖作炉鼎的勾当,一旦落入那般境地,比死还难受。
眼看疤脸就要迈步走向窄洞,躺在地上的凌辰突然“噗通”一声爬了起来,踉跄着跪倒在地,对着疤脸连连磕头,声音因为刻意模仿濒死之人而嘶哑不堪:“大、大哥饶命!
大哥饶命啊!”
疤脸愣了一下,看着突然“活”过来的凌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转为不屑:“哦?
丹田破了还能活?
倒是条贱命。”
“是、是贱命!”
凌辰一边磕头,一边悄悄将手中的半张残页往远处扔去,残页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离枯骨不远的地方,“大哥,您看那是什么!”
疤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那张黄纸残页,上面“灵泉”二字虽然模糊,却足以让他心头一跳。
南荒之地灵脉稀薄,任何一处灵泉都是至宝。
“灵泉地图?”
疤脸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下意识地弯腰去捡残页。
就是现在!
凌辰眼中寒光一闪,之前的卑微怯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猛地扑向枯骨后面,一把拽起阿火,用尽全身力气冲向窄洞:“快钻!”
阿火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反应过来后,手脚并用地往窄洞里爬。
凌辰紧随其后,就在他半个身子进入窄洞时,身后传来疤脸气急败坏的怒吼:“小杂种!
敢耍老子!”
长刀带着凌厉的风声劈来,擦着凌辰的后背砍在石壁上,溅起一片火星,碎石簌簌落下。
凌辰顾不上后背的灼痛,拼命往洞里缩,身体被狭窄的石壁挤压得生疼,却不敢有丝毫停顿。
“你给我等着!”
疤脸的声音在洞外炸响,充满了怨毒,“这乱骨坡就这么大,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你们找出来!
到时候定要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窄洞内漆黑一片,只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外面越来越远的怒骂声。
凌辰和阿火往前爬了十几丈,才找到一处稍宽的地方停下。
阿火瘫在地上,浑身发抖,声音带着哭腔:“他、他肯定会找来的……疤脸认识这附近所有的路,他手下还有好多人……”凌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后背的伤口***辣地疼,刚才刀风扫过,虽然没伤及要害,却也划开了一道口子。
他喘着粗气,看着黑暗中阿火颤抖的身影,又侧耳听了听其他孩子的动静——阿琅他们就在前面不远处,大气不敢出。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按住阿火的肩膀,声音沉稳得像一块石头:“怕没用。”
“从今晚起,所有人开始练。”
凌辰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阿琅,你手臂的伤养着,每天用那剑鞘碎片劈柴,练准头,练力气,什么时候能一刀劈开三块叠在一起的石头,才算入门。”
“阿火,你懂草药,这洞里、外面的乱骨坡有的是毒草,每天去试,告诉我哪些能麻痹,哪些能致命,哪些能止血,记错一次,自己受一次伤。”
“阿影,你最静,去水里练憋气,从一炷香开始,每天加半炷香,什么时候能在水里待上一个时辰,再跟我学别的。”
“阿岩,你力气大,去搬石头,从能搬动自己体重的石头开始,每天加十斤,三个月后,我要你能一拳打碎青石。”
“阿霜,”凌辰的声音放缓了些,却依旧坚定,“你记性好,把这乱骨坡、附近的山脉地形都记在脑子里,哪里有暗河,哪里有悬崖,哪里有妖兽出没,画出来给我看,漏一处,自己去那处站一个时辰。”
五个孩子在黑暗中沉默着,凌辰的话像一道道军令,砸在他们心上。
“要么,”凌辰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学会怎么杀人。”
“要么,”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等着被疤脸找到,扒皮,做炉鼎,或者……喂噬魂蚁。”
窄洞内一片死寂,只有洞外隐约传来的风声,像是在催促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残酷磨砺。
凌辰闭上眼睛,感受着腹部丹田传来的空洞感,又摸了摸怀里那枚生锈的铁牌。
他知道,这场赌命局才刚刚开始,而他们的筹码,只有自己这条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