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的手指刚划过手机屏幕,准备回复死党阿杰晚上开黑的邀约,
一股熟悉的、冷冽的香风就裹住了我。李怡然站在我课桌旁,
阳光透过窗户给她完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却驱不散她眼底那片执拗的幽深。“耀宗,
今晚七点,老地方,排练厅。”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搔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给你带了晚饭,你喜欢的和牛便当。”手机屏幕还亮着,阿杰的“五缺一,速来!
”像是一种无声的挑衅。我咽了口唾沫,几乎是本能地,想为自己争取一点空间——“怡然,
今晚……阿杰他们有点事,我可能得晚一点,九点,九点我一定到排练厅陪你,好吗?
”空气瞬间凝固了。她脸上那种惯有的、仿佛精心雕琢过的温柔笑意,像冰一样裂开、剥落。
她没有看我,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自己那双穿着精致裸色高跟鞋的脚上。那双脚,白皙,
纤巧,脚踝线条优美得如同艺术品,是她在舞台上旋转跳跃的根基,
是她身为舞蹈系明珠的骄傲。然后,在我,
以及周围几个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同学惊恐的注视下,她微微抬起了右腿。时间被拉长了。
我能看清她小腿肌肉绷紧的弧度,能看清鞋尖那锋利的金属装饰在阳光下反射的冷光。
“砰——!”一声闷响,不是特别大声,却像一颗钉子,狠狠楔进了我的耳膜,
也似乎楔进了她自己的骨肉里。她用了全力,用高跟鞋最坚硬的部分,
狠狠地踢在了自己脆弱的脚踝上。“呃……”她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细密的冷汗顷刻布满了她的额头和鼻尖。可是,
她笑了。抬起头,看着我,眼眶迅速泛红,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
嘴角却向上弯起一个极致温柔又极致疯狂的弧度。“现在,”她声音带着剧痛下的颤抖,
却异常清晰,“我们都跳不了啦。你可以……只陪着我了吗?”周围死寂。同学们目瞪口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无法呼吸。世界在她带泪的笑容里,
轰然倒塌。我知道,我完了。我永远也逃不开这个名为李怡然的,美丽又痛苦的漩涡。
2医务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怡然靠在我怀里,脚踝已经肿得像个小馒头,青紫一片,
触目惊心。校医皱着眉头处理,眼神里带着不赞同和疑惑,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紧紧攥着我的衣角,像溺水的人抓着浮木。“耀宗,疼……”她小声啜泣,
把脸埋在我胸口,温热的泪水濡湿了我的衬衫。这一刻,她是脆弱无助的,
仿佛刚才那个当众自残的人不是她。但我心里的寒意,却一丝丝冒出来。我知道,这疼痛,
是她绑住我的锁链。安顿好她,我借口去买水,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医务室。
我必须做点什么,我必须找人倾诉,或者……求助?我第一个想到了我们的辅导员张老师,
她平时看起来很关心学生。我冲进办公室,语无伦次地描述了刚才发生的事,
隐去了怡然的名字,只说是“一个朋友”。张老师推了推眼镜,
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傅耀宗同学,情侣之间闹点矛盾很正常。女孩子嘛,
有时候是比较任性,耍耍小脾气。你作为男生,要多包容,多哄哄。再说了,”她顿了顿,
意有所指,“李怡然同学那么优秀,追她的人那么多,她选择你,你更应该珍惜才对。
这点小事,别大惊小怪。”珍惜?我愣在原地。在她看来,这只是“耍小脾气”和“小事”?
我不死心,又给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姐发了信息,简单说了怡然极强的控制欲和今天的事。
表姐很快回复:“哇塞!病娇女神!弟弟你走了什么桃花运?好好享受啊!
这说明她爱你爱到骨子里了好吗!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好好珍惜,别作死!”“享受”?
“桃花运”?我看着手机屏幕,只觉得浑身发冷。每一次试图向外求援,
得到的不是二次伤害,就是轻描淡写的“补刀”,它们无声地碾压着我试图挺直的尊严,
把我更深地推向孤立无援的绝地。回到医务室门口,我透过门缝,看到怡然并没有睡。
她靠在床头,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脚踝,手指极其轻柔地抚摸着那狰狞的青紫,
眼神里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近乎迷醉的满足和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深不见底的盘算。
那一刻,一个微小的、几乎被绝望淹没的念头闪过脑海——她看自己伤口的眼神,
不像是在看痛苦,倒像是在欣赏一件……终于完成的杰作?3怡然的脚伤需要静养,
但她坚决不肯回家,非要住校。于是,照顾她的责任理所当然地落在我肩上。她变本加厉,
几乎要占据我所有的课余时间。我去打水,离开不能超过五分钟;我去食堂打饭,
必须十分钟内回来。周五晚上,舞蹈系有个重要的内部观摩演出,
怡然即使受伤也要坐在台下观看。她要求我必须陪同,坐在她身边。演出开始前,
后台和观众席都熙熙攘攘。怡然坐在轮椅上,我站在她身后。周铭,舞蹈系的才子,
一直明里暗里追求怡然而不得,此刻端着姿态走了过来。“怡然,脚好点了吗?
”他语气关切,眼神却轻蔑地扫过我,“傅耀宗,不是我说你,怎么照顾怡然的?
让她受这么重的伤。你知道脚对舞者多重要吗?”他声音不小,
引得周围几个同学都看了过来。若是平时,我大概会沉默地低下头。但今天,
看着周铭那副嘴脸,想起表姐那句“享受”,想起张老师的“包容”,
一股压抑许久的火气混着憋屈,猛地窜了上来。我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平静地开口,
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几个人听清:“周师兄,我记得上次系里体能测试,
你好像因为平衡力稍弱,在做一个连续旋转动作时总是不够稳定,差点摔倒,对吧?
当时老师还建议你多加强核心和脚踝力量训练。”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
周铭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但确实是他的一个小短板。
我继续看着他的脚踝,语气依旧平淡:“怡然的伤,我们都很心疼。不过,
与其关心别人怎么照顾,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毕竟,脚下不稳,跳得再花哨,
也容易在关键时候……出丑。”周铭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我“你”了半天,
却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周围有人发出了低低的嗤笑声,看他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玩味。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灰溜溜地转身走了。怡然突然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我低头,
看到她仰着脸看我,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极其明亮、极其兴奋的光芒,
那是一种看到所有物展现出意想不到锋芒的狂喜与赞赏。“耀宗,”她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
“你刚才……真好。”那一刻,看着周铭狼狈的背影,听着周围风向的转变,
以及掌心传来的她滚烫的温度,我心里确实涌起一股短暂的、释放的快意。
但这份快意很快冷却。因为怡然紧接着用力把我拉低,
在我耳边用带着炙热喘息的声音说:“可是,
我不许你对别人露出刚才那种样子……你的锋利,只能对着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
你保护我的样子,只能给我看。”说完,她猛地凑近,
在我唇上印下一个带着强烈占有欲的、近乎啃咬的吻。周围响起几声低呼。一吻结束,
她喘息着看着我,眼神迷离又危险:“这是奖励……也是标记。
”4周铭的事件似乎让我和怡然的关系进入了一个诡异的“蜜月期”。
她对我偶尔的“锋利”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甚至有些纵容。但我心里清楚,
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我解决了周铭的挑衅,
却发现这似乎进一步刺激了怡然更深的占有欲。而这份变本加厉的占有欲背后,
隐藏着一个我尚未察觉的、更大的麻烦。她开始不满足于现实世界的陪伴,
要求侵入我的网络空间。她要走了我所有的社交账号密码,随时检查。
她删光了我通讯录里所有女性的联系方式,包括几位仅仅是工作往来或从小认识的女性朋友。
她甚至用我的账号,在朋友圈发了一条仅她可见的状态:“我的世界,有怡然就足够了。
”配图是她偷拍我的侧脸。我像个救火队员,刚扑灭一处小火苗,
另一处更大的火焰就腾然而起。我始终在她的规则里疲于奔命,精神紧绷到极致。这时,
我偶然从阿杰那里听到一个消息:周铭最近和校外几个混混走得挺近,
好像还在打听我的课程表。阿杰提醒我小心点。我心里一沉。
怡然最近似乎格外关注我晚上的行踪,反复确认我是否真的在宿舍。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一天晚上,我刚把怡然送回宿舍,准备回自己寝室,
就在一条僻静的林荫道上被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堵住了。为首的那个,
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小子,听说你很狂啊?惹了不该惹的人?”他捏着拳头,
骨节咔吧作响。我心头警铃大作,是周铭找的人?还是……就在我紧张地思考对策时,
其中一个混混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脸色微变,
凑到为首那人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为首那人皱了下眉,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眼神有些古怪,
最后居然挥了挥手:“妈的,算你小子走运!下次眼睛放亮点!”说完,
三人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走了。我站在原地,惊魂未定,满心疑惑。他们为什么突然离开?
那个电话是谁打的?晚上,我给怡然打电话报备时,无意中提到了差点被打劫的事,
语气还带着后怕。电话那头,怡然沉默了几秒,然后,她的声音异常冷静,
甚至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了然:“是吗?在哪条路?以后晚上走大路,别贪近。还有,
”她顿了顿,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离那个周铭远一点。他不配碰你。
”她怎么知道是周铭?我根本没提!而且,
她语气里的那种“了然”和“冷静”……仿佛她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甚至……可能知道它会被阻止?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型:今晚的袭击,
或许周铭是推手,但它的发生与中止,
可能都在怡然的掌控或者说“默许”甚至“导演”之下?她是在用这种方式警告我,
离开她的视线,我就会遇到危险?同时也在清除她认为对我有“不良影响”的周铭?
这个认知让我如坠冰窟。我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占有欲强的女友,
更是一个心思缜密、手段莫测的布局者。5怡然的脚伤好了大半,可以慢慢走路了。
但她似乎更享受我搀扶着她、照顾她的感觉。我们的生活看似恢复了“正常”,
只是她对我无处不在的控制,已经细化到我每天穿什么袜子,喝几口水。直到那天,
我去她公寓帮她取落下的舞蹈服。用她给的钥匙打开门,客厅整洁如常。但在她书房,
我鬼使神差地拉开了那个她从不让我碰的、上了锁的抽屉——钥匙是我上次在她换衣服时,
偷偷从她备用钥匙串上取下来印了模子,偷偷配的。一种强烈的直觉驱使着我。
抽屉里没有我想象中的机密文件或者可怕的东西。
只有一本厚厚的、封面是暗红色丝绒的笔记本。我颤抖着手打开。里面不是日记,
而像是一本……“饲养手册”?扉页上用娟秀却带着力道的字写着:“傅耀宗专属计划书”。
我一页页翻下去,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里面详细记录了她从第一次在迎新晚会上看到我弹吉他时,就如何“选定”了我。
如何调查我的家庭、我的朋友、我的喜好、我的弱点。
如何“精准地”在我每次遇到小挫折时出现,给予“恰到好处”的关怀。
如何巧妙地离间我和阿杰他们的关系。如何计算着那次踢伤自己脚踝的力度和角度,
以确保伤得“足够让我心疼和内疚”,但又“不至于造成永久性伤害”。甚至,
如何利用周铭的嫉妒,策划了那次未遂的袭击,目的是为了让我“对外部世界产生恐惧,
更加依赖她”……每一桩,每一件,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
将我过去几个月所认知的“爱情”、“巧合”、“命运”,彻底击得粉碎!我以为的邂逅,
是她的处心积虑。我以为的温暖,是她的精确计算。我以为的牺牲,是她的冷酷自残。
我以为的守护,是她的孤立手段。恨吗?有的。
一种被彻底愚弄、被当成提线木偶般的愤怒和屈辱几乎要将我吞噬。但奇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