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银,爹妈起这名字是盼我一生富贵。没想到被测出单灵根后,修仙界抢着要我。
可他们不知道,我修仙就图个长生不老好躺平。进了内门第一天,
我就在绝顶灵脉上开了块菜地。师兄练剑我浇水,师姐打坐我施肥。直到魔族入侵那日,
全派苦战到油尽灯枯。我慢悠悠拔了棵大白菜:“别吵,等我收完这茬菜。
”白菜甩出去的瞬间,万丈金光淹没了百万魔军——青云宗的山门,高得有些丧心病狂。
白银仰着头,脖颈后仰到一个危险的角度,
视线沿着那仿佛用尺子量着凿出来的、无穷无尽的白玉石阶向上攀爬,
最后迷失在云雾缭绕、连飞鸟都嫌累的顶峰。两旁是深不见底的渊壑,罡风呼啸,
偶尔有仙鹤清唳着掠过,翅膀扇动的气流能把她这凡人之躯吹个趔趄。
她身上那件从家里带来的粗布衣裳,洗得发白,肘部膝盖处是娘亲细心缝补的痕迹,
在这流光溢彩、灵气逼人的仙家地界,显得格外扎眼,
像是一幅泼墨山水画上不小心滴落的油渍。领她来的青袍李执事,早驾着遁光没影了,
只留下一句“顺着登仙阶上去便是”,余音在风里打着旋儿。周围一同爬台阶的新进弟子,
个个面红耳赤,汗出如浆,却都咬紧牙关,眼神里燃烧着对长生大道的炽热渴望,
以及对自身毅力的极限挑战。有人甚至一边爬一边试图吸纳这过于浓郁的灵气,
结果脸憋成猪肝色,差点当场走火入魔。白银看了看那通往云端的“天路”,
又掂了掂自己手里轻飘飘的包袱——几张娘亲烙的干饼,几件换洗衣服。她叹了口气,
很实在的那种。然后,在周围人或惊愕、或鄙夷、或“此子不堪造就”的目光中,
她找了个相对干净平整的台阶角落,一屁股坐了下来,从包袱里摸出一张饼,
慢条斯理地啃了起来。爬?开什么玩笑。有那力气,不如想想上去之后在哪开荒种地。
她叫白银,名字是镇上唯一的教书先生取的,爹娘是土里刨食的凡人,没啥大见识,
就盼着闺女以后能有点银钱,不吃苦,不受穷。被测出那劳什子单灵根,
青云宗的人如获至宝,对她而言,更像是一场……嗯,无法拒绝的工作调动,
包吃包住还给发“长寿”福利的那种。修仙界打生打死,争资源,夺机缘,
求那虚无缥缈的大道永恒?她没兴趣。她只想活久一点,安稳一点,最好还能有点闲工夫,
重操旧业,种点瓜果蔬菜。老家后院那几畦被她伺弄得水灵灵的菜地,才是她心灵的归宿。
饼有点干,噎得慌。她正琢磨着是忍忍还是费劲找水时,头顶一声清越鹤唳。
一只体型格外神骏、羽毛雪白得不染尘埃的仙鹤盘旋而下,
带起的风吹乱了她额前枯黄的碎发。鹤背上,一位身着月白道袍、面容清俊如玉的男子,
正微微蹙眉看着她,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蒙尘的瓷器。“新入门弟子,为何滞留登仙阶?
”声音也冷冷清清,如同山涧敲冰。白银把最后一口饼咽下去,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站起身来,还算规矩地行了个礼——李执事临时抱佛脚教的。“回仙长,太高了,爬不动。
”那男子,青云宗掌门首徒洛风,闻言明显愣了一下。他神识扫过,
下方这少女根骨确实是万中无一的单灵根,澄澈剔透,但这心性……他沉默了几个呼吸,
终究是袖袍一拂,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白银托起,稳稳放在了仙鹤宽阔的背上。
“坐稳。”仙鹤振翅,冲天而起。下方的登仙阶和那些蚂蚁般的身影迅速缩小。
白银紧紧抓着仙鹤背上的羽毛,听着耳边呼啸的风,
看着脚下飞速掠过的琼楼玉宇、飞瀑流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坐骑不错,省脚力,
以后要是能忽悠……啊不,是申请一只常驻就好了。抵达山顶云雾缭绕的广场,
流程便快了起来。测灵石再次爆发出纯粹耀眼、几乎闪瞎人眼的光芒,
确认了她这千年难遇的资质。几位平日里仙风道骨、喜怒不形于色的长老,
为了争她做亲传弟子,当场吹胡子瞪眼,差点上演全武行。“此等良才美质,
合该入我天枢峰,修习无上剑道!” 一位背负古剑,眉宇凌厉的长老声如洪钟。“放屁!
单灵根亲近天地,正合我玉衡峰自然之法!” 另一位手持拂尘,
气质温和些的女长老立刻反驳。
“我开阳峰丹道……”“我摇光峰符阵……”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最后,还是高坐主位,
一直闭目养神,气息渊深如海的青云宗宗主玄昱真人,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
只一眼,争吵声戛然而止。“此女,入我主峰。”一锤定音。于是,
白银便成了宗主座下最小的,也是唯一一个女亲传弟子。分配住处时,又起了波澜。
亲传弟子的居所无一不是灵气充裕的洞天福地,有悬于瀑布旁的精致阁楼,
有藏于竹林深处的幽静小院,甚至有直接开辟在山腹灵眼上的洞府。轮到白银时,
执事弟子恭敬地呈上几个灵气氤氲的选项图册。白银翻看了几眼,摇了摇头。
“弟子想要一块地,”她语气平静,带着点商量口吻,“能种菜的那种。最好向阳,
土质松软,离水源近些。”执事弟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种、种菜?”“嗯,”白银肯定地点头,还补充了一句,
“面积大点更好,我想多种几样。”最终,在众人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洗礼下,
她被带到了主峰后山一处极为僻静的角落。这里确实有一小片平坦的空地,
背靠光滑如镜的山壁,旁边就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涧潺潺流过,
阳光能毫无遮挡地洒满整片土地。最重要的是,这里的灵气……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
呼吸一口,四肢百骸都像是在温泉里泡过一样舒泰。据说,
这地方正好坐落在一处绝顶灵脉的细小支脉节点上,曾经是某位爱好园艺的长老的药圃,
后来荒废了。白银对此满意极了。灵气浓?妙啊!种出来的菜一定格外水灵,
说不定还能带点灵气,延年益寿。她谢过了表情仿佛吞了只苍蝇的执事弟子,
便开始动手清理地上的碎石杂草。没有工具,
的紫竹林砍了几根长得歪歪扭扭的竹子——好的她砍不动——自己削了个简陋的锄头和铲子。
她的修仙种田生活,就此正式拉开帷幕。清晨,当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主峰演武场上所有弟子都在迎着紫气东来,吞吐天地精华,或是练习基础剑诀,
剑气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时,白银扛着她那自制的、略显滑稽的竹锄头,
晃晃悠悠地走向她的菜地,开始松土、除草。晌午,当别人在闭关打坐,冲击瓶颈,
或是聚集在传功堂听长老讲经说法,领悟大道玄妙时,白银正挽着裤腿,
赤脚踩在溪边冰凉的淤泥里,给她那几畦刚刚冒出鹅黄嫩芽的菜苗浇水,手法熟练,
神情专注得仿佛在淬炼什么绝世神兵。偶尔,
她会对着某棵长得稍慢的苗输入一丝极其细微柔和的木系灵气,
那苗儿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精神一振。傍晚,当别的弟子还在互相切磋,印证所学,
法术光芒乱闪时,白银已经坐在她那块地旁边被溪水冲刷得光滑的大石头上,
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规划着下一季该轮种点番茄还是黄瓜,
或者试试从外门弟子那里换来的据说能结出甜滋滋果子的“玉浆果”种子。她的师兄师姐们,
起初还抱着挽救失足少女的心态,试图拉她一把。大师兄洛风,
那个用仙鹤载她上山的清冷男子,某日修炼间隙,特意来到她的菜地边。
他看着白银正手脚并用地给一株蔫头耷脑、疑似水土不服的番茄苗搭架子,那架子歪歪扭扭,
随时可能散架。洛风沉默良久,才用他那特有的、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开口:“小师妹。
”白银抬头,抹了把额角沾上的泥点,
露出一个在洛风看来有点“不太聪明”的憨厚笑容:“大师兄!你来得正好,
快帮我扶一下这架子,它老往下掉。”洛风:“……”他终究还是没伸手,
只是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你天赋绝佳,万中无一。修行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莫要因旁骛,荒废了根本。” 这话他说得字正腔圆,显然是准备已久的说教。
白银一边跟那不听话的架子搏斗,一边心不在焉地回道:“知道啦知道啦,逆水行舟嘛。
大师兄你看这番茄,我用了点小心思,再过个把月肯定能红,到时候第一个给你尝!
用这灵脉宝地种出来的,保准甜掉牙!”洛风看着她鼻尖上的泥土,
和那株在歪斜架子上顽强生存的番茄苗,
后面准备的一肚子关于道心、关于责任、关于宗门期望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驾起遁光走了,背影透着几分萧索和……迷茫。二师姐柳烟,
性子如同她的火系灵根一样爆裂。她可没洛风那么好的涵养,直接一阵风似的冲到她地里,
纤纤玉指差点戳到白银鼻子上:“白银!你给我起来!
银正小心翼翼地把从灵兽园那边软磨硬泡来的、据说肥力温和持久的灵雀粪埋进韭菜根旁边,
闻言抬起头,一脸茫然:“二师姐?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脸色这么红。
”柳烟气得胸口起伏,身上红色的劲装仿佛都要燃烧起来:“谁惹我?就是你!
你知不知道宗门为了培养你耗费了多少资源?你知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
你就在这里玩泥巴?你对得起师尊他老人家的厚爱吗?对得起我们这些师兄师姐的期待吗?
你对得起你的单灵根吗?!”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连珠炮。白银眨巴眨巴眼,
等柳烟吼完了,才慢吞吞地指着韭菜叶背面:“二师姐,你声音小点,看把这蚜虫吓的,
都躲起来了。我本来想用烟叶水喷死它们,好像不太管用。你火系法术厉害,能不能……呃,
控制一下温度,帮我把这些虫子烤熟?要外焦里嫩,不能伤到菜叶那种。”柳烟目瞪口呆,
看着白银那认真讨教的表情,一口气没上来,俏脸涨得比刚才更红,最后狠狠一跺脚,
留下一句“你你你……朽木不可雕也!”,化作一道红光遁走,
速度快得像是后面有魔族在追。连宗主玄昱真人都被她这特立独行的做派惊动了。某日,
这位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能,悄然出现在她的菜地上空,隐去身形和气息,
默默注视了半晌。他看着那个被寄予厚望的小徒弟,
是如何用最笨拙却最有效的方法驱赶偷食的灵雀她在菜地四周插了些绑着破布条的竹竿,
风一吹呼呼作响。如何精确地控制水流,确保每一棵菜苗都能喝饱又不会被冲垮。
耐心地给每一棵长势稍弱的植株输入一丝细微到几乎察觉不到、却异常精纯柔和的木系灵气,
那手法,竟隐隐暗合某种生生不息的自然之道。玄昱真人捻着雪白的长须,目光深邃,
里面没有怒其不争,反而带着一丝探究和玩味。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如同来时一般,
悄然离去。只是后来,白银发现她菜地旁边的溪涧,
水流似乎更充沛、更富含灵气了……至于那位据说常年在外云游、神出鬼没的小师叔墨渊,
白银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她试图扩大种植面积,开挖一块新地的时候。一锄头下去,
“铛”一声脆响,火星四溅,震得她虎口发麻。低头一看,
一块黑不溜秋、毫不起眼的铁疙瘩埋在土里。“啧,小丫头,挖矿呢?
”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和戏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白银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皱巴巴灰色道袍,
头发随意用一根木簪束着,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的年轻男子,正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手里拎着个朱红色的酒葫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人长得其实挺好看,眉眼疏朗,
就是那眼神,总让人觉得他在看什么有趣的笑话。“小师叔。”白银认得他,
画像挂在宗门名册里,虽然形象比眼前这位邋遢不少。她老实叫人,然后指着那铁疙瘩,
“这是您的吗?不好意思,挖到您东西了。”墨渊晃了晃酒葫芦,慢悠悠走过来,蹲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