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江国长宁公主江明雪的伴读，也是武侯府的嫡出大小姐。亡国那日，

我带着公主四处逃窜，用自己的性命护着她逃脱，好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楚国已经杀入皇城，圣上和皇后娘娘早已经自裁殉国。众位皇子也惨遭毒手杀害，

整座京城被鲜血浸染，惨叫声不绝于耳。我凭着对京城的熟悉，

护着公主在京城内躲藏了三日，最后通过密道逃出城外。我和她一路逃亡，更名改姓，

伪装成楚国难民，潜伏在楚国，只期盼能有一日报仇雪恨。却不想公主竟爱上了敌国太子，

既然如此，这条隔着尸山和血海的路，就由我一个人来走了！！！1匕首刺进公主的体内，

鲜血浸染衣衫。公主的眼眸中有震惊，意外，不解，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摔倒在地，

抬头质问着我：秦琉，你为什么？我眼中只剩下冷漠，其实我也想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爱上楚国太子？为什么她忘记了家国大恨？为什么她忘了，

江国百姓还在楚国受苦？我蹲下身，目光和她对视，一字一句说的极为认真。因为，

我不允许这条路上有任何的意外。楚国杀我父兄，屠我秦家一百三十二口人，

甚至.......我偏过头，不让眼泪落下，眼里是灼灼燃烧的恨意。

接下来的话我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口。脑中只要一想到那些场景，我浑身就止不住颤栗，

一股强烈的杀意萦绕在心头。所以，家仇国恨怎么能那么轻易放下？情爱容易让人迷了心智，

公主爱上了楚国太子，就注定我和她再也不是一路人了。公主还想要辩解，

抓住了我的衣角：秦琉，我们两个弱女子是撼动不了这偌大的楚国的，

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下仇恨？放下过去？好好生活下去不好吗？

难道非要每日活得胆战心惊？倾尽所有心力，呕心沥血的去布局，到头来却收效甚微，

真的值得吗？我将衣裙从她手里拉扯开，随着她说出的话，我的脸色就越发冷。值得！！

！这两个字被我说的重如千钧。我眼里浮现出失望，用手钳制住公主的下巴，

我问：你还记得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吗？公主心虚的别过眼，不敢看我。

当初我带她逃到楚国，她眼里的滔天恨意和痛苦，我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和她一起跪拜故国，她发誓：我江明雪此生一定不会忘记这段耻辱，只要我活着一日，

就一定会为江国一雪前耻。当时的她，恨不得一夕之间就灭了楚国。却在遇到楚明辰之后，

不过两月，就沦陷在他的温柔攻势下，何其可笑。我失望的看着她，

脑海中浮现出国破家亡那日，我带着血恨一声声质问她：公主，

你忘了楚国是怎么对我江国展开杀戮的吗？你忘了我们逃到楚国的艰辛吗？

你忘了身后拼死护着你逃脱的百姓吗？你忘了对他们承诺过什么吗？公主摇头，

眼角划过泪水，失声痛哭。我……我没有忘.......我以为她会迷途知返，

却不想她接下来的话打破了我的幻想。阿琉，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她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愿意放下一切，我最终还是狠下心来。公主，

你对不起的是江国百姓，对不起为你而死的人。对不起无数黄土之下埋葬的英魂。

我双眼猩红，眼前慢慢浮现的是一具具倒下的尸体。公主神情悲痛，眼里带着纠结，

最后还是化为了三个字。对不起……我闭上眼，两行泪划出。公主彻底没了气息，

我和她终归是殊途。天空在此时下起了大雨，血色被冲淡，这条路，

只剩我一人走下去了……2我将公主伪装成感染恶疾，把她的尸体烧了，

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将她骨灰下葬。我在她坟前坐了一天一夜。絮絮叨叨同她说了很多话，

也说了无数遍的对不起。可若是让我再来一次，我依旧会选择杀了她。

江国和楚国之间隔着的仇恨是山，是海，是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一缕晨光自天际而出，

我踉跄的站起身。我不能放任自己继续春秋伤悲，迎着这缕光，我越走越远，

离楚国皇城越来越近。3早在来到楚国，我就在慢慢筹谋，所幸天无绝人之路。

宫里的安宁公主是江国长公主所生，我与她相识十年。江国被灭，长公主自刎殉国，

独留下十五岁的安宁公主。安宁公主被禁足在自己宫殿，与其说是禁足，倒不如说是幽禁。

而她，是我筹谋的第一步。一个月后就是宫女的采选。我望着楚国皇宫的方向，

眼里是势在必得。4一个月的时间流逝很快，我顺利地通过层层选拔进入皇宫。

又学了一个月的规矩，我将身上最后的银子使了出去，

对着管事章嬷嬷说：我只想平安熬到岁数出宫嫁人，求个冷清的地方当差就好。

章嬷嬷盯着我的脸，愣了愣神，脸上带着惋惜道：可惜了。章嬷嬷虽然叹息，

但还是将银子收下了。等她一走，我忍不住伸手触摸自己的脸颊，内心隐隐有些猜测，

却又很快被我压了下去。最终，我得到了去冷宫当差的机会，这里人烟稀少，

贵人主子极少踏入这里。4刚到冷宫，为了不引起注意，我循规蹈矩，不敢有丝毫的偏差。

直到半个月过去，我在冷宫适应下来，才开始想办法接触安宁公主。

安宁公主的寝殿离冷宫不算远，只是有人看守，我根本没办法进去。暗暗观察了好几日，

发现半夜的看守比较松懈，且巡逻的间隔时间比较长。我好歹也出身武侯府，

翻个高墙自然不在话下。挑选了个月黑风高的日子，趁着巡逻的间隙，

悄无声息的翻进了安宁公主的寝殿。整座殿内，连丝人影都看不见，黑蒙蒙一片，

只有主殿的位置，有着微弱的光亮。还未靠近，就听见了急促的咳嗽声。我小心翼翼靠近，

轻轻的推开门，但门却吱呀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谁？

一个略带苍老的女声响起。我紧握住匕首，向着房内走去。每走一步，心跳的速度就更快。

慢慢靠近内室，气氛凝静的可怕。这么大个殿宇，连个服侍的小宫女都没有。

我快步来到床前，一眼就见到了半躺在床上的安宁公主。我霎时脸色骤变，

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一切。双眼泛红，连声音都不自觉颤抖：公主，

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震惊，痛恨，怀疑，眼前的人，

真的是正当花季的安宁公主吗？但眼前的事实一遍遍告诉我，这就是她。安宁公主脸颊凹陷，

以前清澈水灵的双眼，变得浑浊骇人。明明花一样的年纪，却像是历经沧桑的老妪，

透出不符合年龄的苍老，周身也变得死气沉沉。我设想过无数种与她见面的可能，

却没想到她的处境如此之差。没想到楚帝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放过，

就只因她身体里有一半江国血脉么？我一步步与她靠近，安宁公主原本死寂的双眼，

随着我越来越近，眼里的光彩就越来越大。可我心中咯噔的厉害，因为此时的她，

像极了回光返照的样子。安宁公主双眼通红，泪水成串的落下。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

迫切的想要拉住我，就像是要拉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口中念念有词：我以为......我等不到江国来人了。我拉住了她的手，

跪坐在床榻边，眼泪忍不住决堤：公主，我来了，我来找你了。江国还有我，

还有我在。我紧握着她的手，害怕和恐慌让我整个人显得不安。我好怕她也要离我而去。

安宁公主泪眼模糊，看着我笑，笑着笑着又开始痛哭：我每天都望向窗外，

撑着最后一口气苟延残喘，既盼望有人来，却又不想真看着有人冒险来见我。说到这，

安宁公主看向我：可是阿琉，你不该来的。不！！！！我反驳她。我要来，

只要我活着，我就永远没办法忘记江国的一切。安宁公主语气激动，带着祈求：阿琉，

你听我的，找个世外桃源，好好活下去，江国气数已尽，是江国对不起你们。

你一个人势单力薄？若是你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我使劲摇头，

拒绝了她：我宁愿死，也不愿意苟且偷生，日日夜夜遭受良心的谴责。

安宁公主见我不为所动，一时情急，剧烈咳嗽起来，猛的吐出一口黑血。公主！！！

我哆嗦着手，心开始慌乱起来，我明白，安宁公主撑不过今晚了。安宁公主大力的抓住我，

像是交代着最后的遗愿：阿琉，答应我好不好？你好好活下去，不要去复仇 ，好吗？

我失声痛哭，我没办法放下仇恨 。南宁公主握住我的手用力，双眼带着希翼和恳求，

我低下头，不敢看她。我做不到，内心的煎熬一遍遍凌迟我。可抬头对上安宁公主的眼睛，

我最终无奈点下了头。我看着安宁公主如释重负的笑了，也是这一笑，

安宁公主整个人变得气若游丝。她费力的在床上翻开一个暗格，示意我将里面的盒子拿出来。

安宁公主看着我，一遍又一遍的嘱托：阿琉，好好活下去……随后她像是浑身泄力般，

向着身后重重倒下。我用力捂住自己的嘴，紧咬牙关，痛意席卷全身，泣不成声。

触摸着安宁公主的遗体，看着她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面容，

心中的恨意快要将我整个人燃烧殆尽。5第二日，安宁公主的死，传到了楚帝的耳中。

她的葬礼对于一国公主来说，算是简陋之至。一个不大的棺材，没有惊动任何人，

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皇宫。我躲在假山处，无声的跟她做着最后的告别。公主，我要食言了，

对不起......哪怕是死，我也不想苟且偷生。我打开了安宁公主留给我的盒子，

里面有着一万两银票，还有不少的金裸子。这些钱足够我一生无忧的过完这辈子，但现在，

却成了我打通这宫里门路的引子。我轻抚上自己的脸，这张脸，或许是我最好用的武器。

6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这吃人的皇宫，大把的钱撒出去，我知道了不少的消息。

知道了章嬷嬷当初的惋惜是因为什么，知道了自己这张脸究竟像谁。

竟是跟前皇后肖像了五分。前皇后何珺瑶出生国公府，与当时还是二皇子的楚帝，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但嫁给楚帝不过一年，在夺嫡的时候，为了救当时的楚帝，替他挡了一箭，

可也因此丢了性命。两人正是情浓时，何珺瑶死在了楚帝最爱她的时候，

成了楚帝心头挥之不去的朱砂痣。我不禁有些发笑，一个帝王纵使再情深，

可这后宫的新人从未断过，不过是自诩深情，惹的后宫女子以为得了他一两分的宠爱，

便觉得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一样了。在知道自己这张脸能带来多大的用处，我越发爱惜了。

往日不爱敷面，现在日日不断，我的脸也更加娇艳欲滴。我又打听了一些何珺瑶的性格，

原本五分像的面容，加上模仿的性子，竟也能有个七八分相似。一切的一切，

都在按照我的计划进行。现在，只差最后一步……7我给内务府的李公公塞了一千两，

从冷宫调到了御前伺候，成了一个小宫女。但我却连宣政殿的大门都进不去。

为了能够尽快接触到楚帝，我私下求见了总管太监苏海。我低垂着眼，跪在地上，

将五千两的银票奉上：求苏公公垂怜，奴婢想求一个机会。苏海没接，也没说话，良久，

一道戏谑的尖细声从头顶传来：你倒是个有野心的，但这宫里从来不缺野心。

想一步登天的人多的是，来求本公公帮忙的人如过江之鲫，若是每个人本公公都帮，

怕是早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苏海拿起旁边的茶碗，喝了两口，不再说话。

我知道他这番话的意思。光有钱还不够，还得有价值，最重要是，不能牵累自身。这番话，

拒绝的意味很明显。我也并不意外苏海的态度，御前的人行事严谨，才能活得更久。

我将头缓缓抬起，苏海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变得正色起来。

我开口道：公公可否再考虑考虑，不管成不成，奴婢都欠公公一个大人情。

苏海缓过神来，但警惕心却并没有降低：倒是个美人，不过这件事，

本公公还需要斟酌几分，你先下去吧。我恭敬的应了一声：是。走出苏海的住处，

我躲在宫道的转角，果然，不过一刻钟，一个小太监就急匆匆跑了出去。我嘴角噙着笑意，

看来很快就能收到好消息了。当初逃到楚国，伪装成楚国难民的身份。那场战争，

死的百姓不计其数，我和公主借的便是农户的身份。那村里的人早已经死绝，

任由苏海怎么去查，都查不出什么。至于来到京城，两个孤女无依无靠，平日接点绣活赚钱，

更是清清白白。就连公主的死，也伪造成了突发恶疾。我顶着与前皇后相似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