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柳琴握着我的手,哭得梨花带雨,硬是把一枚黄铜公章塞进我掌心。“好孩子,
以后这家传的酱园就是你的了。妈知道你心里有疙瘩,怕我偏心你弟弟邵晖,
今天我当着你爸的面把法人过户给你,就是想证明,我们家绝对一碗水端平!
”我看着眼前这场面,差点笑出声。她演得那么卖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生离死别。
我那个拎不清的爹邵振邦,在一旁感动得直点头,仿佛柳琴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圣母。
01“以后公司法人是你,你弟弟只负责具体的业务和管理,你们一人一半,多公平。
”柳琴红着眼圈,话说得比唱得好听。我刚大学毕业,脚跟还没站稳,
她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个“烫手山芋”丢了过来。这份“母爱”,真是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装出为难的样子,往后缩了缩手,“妈,这太贵重了,我什么都不懂,
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怎么担不起?”柳琴立刻加重了语气,抓着我的手不放,
“我们就是怕你多想,怕你觉得我跟你爸算计你,把家产都留给儿子。把法人给你,
公司的所有动向你都一清二楚,妈才能安心。”她那双精心描画过的眼睛里,
闪烁着算计的光。她指甲上新做的碎钻美甲,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
也像是在无声地炫耀着她的胜利。我爸邵振邦清了清嗓子,
用他一贯不容置疑的大家长口吻说:“蔚然,你妈说得对。你拿着,这也是为了你好。
以后跟小晖好好合作,把咱家‘邵记酱园’的牌子做大做强。”‘邵记酱园’,
是我亲妈白手起家的心血。十年前,我妈积劳成疾,病逝在工作坊里。不出半年,
她最好的闺蜜柳琴,就带着比我小一岁的儿子邵晖,登堂入室,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
从那天起,这个家就再也不是我的家了。现在,他们又想用我妈留下的公司,
给我挖一个天大的坑。我心里冷笑,面上却挤出一个感激涕零的表情,
颤抖着声音接过了公章:“谢谢爸,谢谢妈。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柳琴满意地笑了,拍了拍我的手背,那力道像是在拍掉什么灰尘。
我握着那枚冰冷的黄铜公章,它的棱角硌得我手心生疼。这枚章,曾是我母亲权威的象征,
如今却成了他们递给我的一把刀,刀刃正对着我自己。他们以为我是在劫难逃的羔羊,
却不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我不是来接盘的,我是来收网的。
02法人变更手续办得异常顺利,柳琴的效率高得惊人,仿佛生怕我反悔。接下来的几周,
我每天按时去公司打卡,扮演一个对业务一窍不通,只知道埋头看文件的“花瓶法人”。
公司里的老人看我的眼神充满同情,而柳琴安插进来的亲信,则个个带着看好戏的轻蔑。
邵晖更是没把我放在眼里,他顶着“总经理”的头衔,每天开着他那辆骚包的跑车招摇过市,
指挥着公司的人做这做那。他从不向我汇报工作,仿佛我只是个摆设。我乐得清闲,
正好有时间把我妈留下的那些旧账本、旧合同,和我自己这几年偷偷收集的证据,
一一进行最后的梳理。这天下午,办公室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
邵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满脸堆笑的柳琴。他把一份花里胡哨的文件甩在我桌上,
下巴抬得能戳到天上去。“姐,这是我刚谈下来的项目,‘元宇宙生鲜社区’,
风口中的风口!你赶紧把公章盖一下,对方催着呢。”我拿起那份所谓的“项目计划书”,
快速翻了几页。
通篇都是“Web3.0”、“去中心化”、“闭环生态”这些让人眼花缭乱的词,
内核却空洞无比,典型的画大饼圈钱套路。“这个项目……风险是不是太高了?我们的账上,
还有足够的流动资金吗?”我故作担忧地问。邵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紧张地调整了一下他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你懂什么?这叫抢占先机!等你研究明白了,
黄花菜都凉了!叫你盖你就盖,磨叽什么?”“小晖,怎么跟你姐说话呢?
”柳琴假意呵斥了一句,随即又转向我,语重心长地说,“蔚然啊,妈知道你稳重,
但现在时代不同了。小晖这个项目,我们找大师算过的,‘泰裤辣’!
绝对能让我们公司脱胎换骨。你就听你弟的,盖章吧。”她一口一个“我们”,
把我撇得干干净净。我放下计划书,摊了摊手,一脸无辜:“不是我不盖。
只是作为公司法人,我得对所有股东负责。这么大的投资,总得开个会,
让大家一起研究研究吧?”“开什么会?我就是总经理,我说了算!
”邵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柳琴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她拉着我的手,开始打感情牌:“蔚然,
你弟弟为了这个项目熬了多少个通宵,你怎么能不相信他呢?我们都是一家人,
难道还会害你不成?”“一家人?”我心里冷笑。是啊,准备把我推出去顶罪的一家人。
我垂下眼眸,轻声说:“妈,正因为是一家人,才更要谨慎。不然,万一出了事,
赔的可是我们自己的钱。”我的“油盐不进”彻底激怒了邵晖。
他指着我的鼻子骂道:“邵蔚然,你别给脸不要脸!让你当法人是看得起你,
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我告诉你,今天这个章,你盖也得盖,不盖也得盖!
”03邵晖的咆哮在办公室里回荡,柳琴这次没有劝阻,只是站在一旁,
用一种失望又冰冷的眼神看着我。我没有理会他们的表演,而是将那份计划书又往前推了推,
指着其中一页:“这个合作方,‘创世未来科技有限公司’,我查了一下,
是一家上个月刚注册的空壳公司,注册资本只有十万,实缴为零。而且,它的法人代表,
因为涉嫌非法集资,上周刚被经侦传唤过。”我每说一个字,邵晖的脸色就白一分。
柳琴的眼神也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强笑道:“蔚然,
你从哪听来的这些小道消息?现在网上什么人都有,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故意造谣的。
”“是不是造谣,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我拿起手机,作势要拨号。“你!
”邵晖一把按住我的手,眼神里满是惊恐和色厉内荏。我爸邵振邦恰好在这时推门进来,
看到我们剑拔弩张的样子,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疙瘩瘩的“川”字。“吵什么?
在公司里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柳琴立刻换上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
扑到邵振邦怀里,抽抽噎噎地说:“老邵,你快管管蔚然吧!我好心好意把公司交给她,
是想让她跟小晖一起奋斗。可她倒好,处处防着我们,
把小晖辛辛苦苦谈来的项目说得一文不值,这孩子的心,怎么就这么冷呢?
”邵振邦最吃她这一套。他心疼地拍着柳琴的背,
转头就用他那戴了几十年、我妈送他的旧手表指着我,厉声呵斥:“邵蔚然!
你妈和你弟一心为公司好,你这是什么态度?翅膀硬了是不是?让你盖个章,比登天还难!
”那块表,表盘已经磨损,表带也起了毛边,是我妈当年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他买的。
他一直戴着,我曾天真地以为,这代表他心里还有我妈的位置。现在看来,
不过是一种虚伪的装饰。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爸,我是法人。
如果我闭着眼睛盖章,公司出了事,第一个被抓进去的人是我,不是他邵晖。
您是希望我进去,还是希望公司平安无事?”“你……”邵振邦被我噎得说不出话。“爸,
姐她就是嫉妒我!”邵晖恶人先告状,“她看不得我做出成绩!”“够了!
”我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三个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仿佛从没认识过我。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这个项目,漏洞百出,我不同意。如果你们非要投,可以。
把我这个法人换掉,谁爱当谁当。否则,只要我还是法人一天,这个章,我就绝对不会盖。
”说完,我拿起自己的包,在他们错愕的注视下,径直走出了办公室。身后,
是柳琴尖锐的哭喊和邵振邦气急败坏的怒吼。我知道,这场戏的高潮,马上就要来了。
04冷战持续了一个星期。家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柳琴和邵晖把我当空气,
我爸邵振邦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家族的叛徒。我毫不在意,每天照旧上班,整理文件,
甚至还心情很好地给自己泡了一杯花茶。这天上午,我正戴着耳机听着报告,
办公室的门又一次被粗暴地推开。柳琴和邵晖一起冲了进来,
两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急和愤怒,像是被逼到绝路的野兽。“邵蔚然,公章呢?快拿出来!
”邵晖开门见山,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柳琴紧跟着说,
声音尖利:“你弟弟的合作方已经在等了!今天要是再签不了合同,
几百万的定金就打水漂了!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我慢悠悠地摘下耳机,
看着他们唱念做打俱佳的表演,心里觉得好笑。“几百万的定金?用我们公司的账户打的吗?
我怎么没在流水上看到这笔支出?”邵晖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含糊道:“这是……这是我们自己想办法凑的!你别管那么多,赶紧把公章拿出来!”“哦?
”我拉长了语调,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这么说,
你们是想用公司的名义签合同,然后把款项打进你们自己的私人账户?这操作,
有点‘刑’啊,日子会越来越有‘判’头的。”“你胡说八道什么!”柳琴急了,
上来就要抢我的包,“公章是不是在里面?快拿出来!”我侧身躲开,无奈地摊开双手,
脸上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别找了。公章不在我这儿。”“不可能!”邵晖吼道,
“不在你这能在哪?”我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哦,公章啊。
前天被经侦支队的人收走了。”“你说什么?”柳琴的声音瞬间变了调。
我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心情愉悦地补充道:“他们说,公司涉嫌合同诈骗和偷税漏税,
金额巨大,需要封存公章,带走所有账目进行调查。作为公司法人,我还去做了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