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夜人

织夜人

作者: 鹰王神笔

都市小说连载

金牌作家“鹰王神笔”的都市小《织夜人》作品已完主人公:阿檐阿两人之间的情感纠葛编写的非常精彩:他被贬人囚于一家名为“翰渊阁”的古旧书成为一名修书阿檐日复一日修补着破损的书也旁观着凡人被命运之丝牵引的悲欢到有一城市被诡异的“灰色丝线”污染—记忆褪情感枯连他栖身的书店也开始崩为了自他必须走入曾经不屑一顾的滚滚红尘的追寻如同修复一册无字的古卷:在百年电线杆下收集晨于名角笑泪中窃取油从盲婆的故事里打捞神祇的残名..然真相远比想象残污染的源竟与自己星界族裔数百年前埋下的祸根息息相关同族的追捕者已至头城市的遗忘之力正侵蚀脚失去一切退路的修书决定以人间悲喜为重织被扭曲的命运是一场与遗忘的赛他将亲手修复这个世还是与它一同归于沉寂?

2025-10-28 18:39:11
阿檐指尖下的靛蓝色正在消失。

这不是骤然褪去,而是一种缓慢的、无声的侵蚀。

他正在修复一本光绪年间的《博物新编》,彩绘图谱上,一片描绘深海巨藻的页面正遭此厄运。

那浓郁的蓝色仿佛被书页本身吸吮殆尽,只留下一片模糊的、令人不安的灰白,边缘参差不齐,像被某种无形的东西舔舐过。

他起初以为是津港城永无休止的潮气作祟。

这间名为“翰渊阁”的旧书店是他的居所,也是他的牢笼,梅雨时节,地板会渗出带着陈年墨香的水汽,墙壁上的地图会晕开模糊的边界。

但这次不同。

他用修书人的镊子尖,极轻地挑起一纤维纸,凑到窗前午后昏沉的光线下。

纸张纤维完好无损,颜色却是首接从里面蒸发的。

一种微弱的、非尘世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升。

他下意识地抬起眼。

在他凡人的视野里,只有积满灰尘的菱形窗格,以及窗外对面绸布庄伙计打盹的侧影。

但在另一重视野中——那个他被剥夺了大部分力量后依旧残存、无法关闭的“天赋”视野里——他看见了一缕东西。

一缕极其纤细、冰冷的灰色丝线,正从书页上方缓缓垂落,如同活物般蠕动,末端恰好没入那片褪色的靛蓝之中。

它不是断裂的命线,命线至少还有光泽和流动感。

这东西更像是一种…霉菌的菌丝,或者某种微小生物的粘稠触须,散发着一种纯粹的“空无”气息。

“……所以说,西洋的颜料,到底是欠些火候,不及徽墨历久弥……”房间一角的榆木书案上,一方端砚里,浓稠的墨汁正在自主流淌,形成一个模糊的老人面孔轮廓,嘴巴开合,发出带着老学究腔调的、抑扬顿挫的声音。

这是墨仙,翰渊阁的镇店之宝,一个话痨的砚台精。

它的抱怨戛然而止。

不是被人打断,而是像一根被突然掐断的弦。

那滩浓墨构成的面孔凝固了,保持着一种张口结舌的滑稽姿态,然后缓缓沉回砚底,再无生息,变成了一潭真正的、死寂的墨水。

书店里瞬间只剩下老旧空调柜机沉闷的嗡鸣,以及窗外远处传来的、模糊的市声——自行车铃、小贩的叫卖、绸布庄里收音机咿咿呀呀的粤剧唱段。

这些声音构成了凡俗世界的背景噪音,此刻却显得格外响亮,几乎要刺穿阿檐的耳膜。

凡尘遮蔽。

他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痛。

他放下镊子,右手食指和拇指习惯性地相互摩挲着。

那两层因为长年接触墨迹和糨糊而形成的薄茧,是他与过去那个“织网者学徒”身份仅存的、微不足道的联系之一。

这个动作通常能让他平静,但此刻,指尖传来的只有一种冰冷的麻木。

他站起身,木质地板发出轻微的呻吟。

书店里逼仄而拥挤,书架顶天立地,塞满了各种无人问津的旧籍,空气里混杂着旧纸、墨水、灰尘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骑楼外咸鱼摊的海腥味。

这是一种沉滞的、被时间遗忘的气味。

他走到墨仙旁边,用手指敲了敲砚台边缘。

没有回应。

墨汁毫无波澜,甚至没有漾开一圈涟漪。

这种彻底的沉寂极其反常。

墨仙嗜“渴”,常需用隔夜的无根雨水冲泡的浓茶来润笔,否则便会干涸沉睡。

但此刻它分明墨汁饱满,却陷入了死寂。

阿檐的目光落回那本《博物新编》,落回那缕仍在缓缓蠕动的灰色丝线上。

它似乎对墨仙的沉默毫无兴趣,它的目标只是那抹色彩,那抹代表着深海未知与生命繁茂的靛蓝。

他叹了口气,喉间泛起一丝熟悉的腥涩感,像是舔舐过生锈的铁钉。

这是动用那不该动用的力量、捻取凡人情感编织“情丝”后,总会残留的可憎代价。

昨夜,他刚为一个思念亡夫至深的老太太,勉强加固了她即将断裂的“情丝”。

但现在,他什么也没做。

只是看着。

他知道这是什么。

近来,津港城上空那浩瀚璀璨、由星辰织就的“命运之网”,正被这种诡异的灰色丝线悄然污染。

它们不像断裂的命线那样带来突然的厄运,而是像一种缓慢的瘫痪,凡是被它们缠绕上的光丝——代表求学渴望的明黄、代表爱恋悸动的粉红、甚至是对一碗热汤面简单期待的暖橙——都会逐渐褪色、僵化,最终变得如灰烬般死寂。

梦想尚未断绝,但正在熄灭。

而这污染,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具象地、发生在他的面前,发生在一本他正在修复的书上。

他再次望向窗外。

对面绸布庄里那个平日最爱说笑的年轻伙计,正靠在柜台边打盹。

在阿檐的第二视野里,一条同样丑陋的灰丝,正慢悠悠地,如同拥有生命般,缠绕上伙计的肩头。

伙计身上那根代表“事业野望”的、原本明亮活跃的橙黄色光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板结。

阿檐感到一阵微弱的眩晕。

他扶住书架,指尖触到一本《河工图说》的坚硬书脊。

必须做点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空调的噪音和街市的喧哗,将注意力集中在那缕灰色丝线上。

他试图用意志力,像过去梳理命运之网那样,极其轻微地拨动它,让它离开书页。

毫无作用。

那灰丝沉重得超乎想象,且带着一种冰冷的粘腻感,他的意念根本无法切入。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右手食指,小心翼翼地,朝那缕灰丝探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非尘世之物的前一刻。

楼下临街的门铃,叮咚一声,响了。

有客人来了。

阿檐的手指僵在半空。

那缕灰色丝线似乎毫无察觉,依旧故我地、缓慢地、贪婪地吮吸着书页上最后一点残存的色彩。

而砚台里,墨仙那滩死寂的墨汁,突然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仿佛在无声地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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