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快死了。他躺在床上，枯瘦得像一截风干的木头，只有那双眼睛，还亮得吓人。“小河，
”他喘着气，紧紧抓住我的手，“别恨我，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太爱你。”爱我？爱我，
所以在我六岁那年，一把火烧掉了家里所有的户籍证明，将我彻底变成一个不存在的人？
爱我，所以让我二十五年来，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活在城市的下水道里，没有身份，
没有未来？我笑了，轻轻地，凑到他耳边。“爸，我怎么会恨你呢？”“没有你，
我怎么能看到，这出好戏的开场呢？”1我爸叫楚振国，是这座玉雕小镇上人人敬仰的大师。
他死了，死在了这个闷热的午后。临死前，他把一枚黄铜钥匙塞进了我的手心，滚烫，
烙得我皮肤生疼。他说，那是楚家最大的宝藏，是他留给我最后的爱。我握着钥匙，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客厅里，楚家的亲戚们已经到齐了。他们看着我的眼神，
充满了怜悯，鄙夷，还有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我的“哥哥”，楚峰，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是我爸六岁那年，在我“被大火烧死”后，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孩子。他有户口，有身份，
是楚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我，楚河，只是一个活着的幽灵。“楚河，爸已经走了。
”楚峰走到我面前，脸上挂着悲痛的表情，眼底却是一片火热，“爸的东西，
理应由我来继承。你一个黑户，连张银行卡都办不了，拿着宝库的钥匙有什么用？
把它给我吧。”他伸出手，理所当然地要来拿我手里的钥匙。亲戚们纷纷附和。“是啊小河，
你峰哥说的对。”“你一个不存在的人，拿着财产只会招来祸事。”“把钥匙给你哥，
以后他会照顾你的。”照顾我？我看着这群虚伪的嘴脸，突然觉得很可笑。这些年，
我像个影子一样活在楚家的老宅里，吃的，是楚峰吃剩的。穿的，是楚峰不要的。
楚振国教我玉雕，却只让我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雕。他说我的手艺是上天恩赐的礼物，
不能让外人看到，会给我带来灾祸。他教我格斗，教我如何在最险恶的环境里生存下来。
他说，这是为了让我更好地保护自己。现在我才明白，他不是在教我生存，
他是在驯养一头野兽。一头没有枷锁，无所畏忌的野兽。我摊开手，
黄铜钥匙在掌心闪着幽暗的光。“想要？”我抬起眼，看着楚峰。楚峰一愣，
似乎没料到我敢用这种眼神看他。“楚河，你别不知好歹！”他脸色一沉，伸手就来抢。
他的手很快，但在我眼里，却慢得像电影里的慢动作。我手腕一翻，轻巧地躲开，
同时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扣住了他的手腕。“啊！”楚峰发出一声惨叫，
手腕被我捏得几乎变形。我稍一用力，将他推得连连后退，撞翻了一把太师椅。
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
他们印象中的楚河，一直都是那个沉默寡和谐言，逆来顺受的影子。“你……你敢动手？
”楚峰捂着手腕，又惊又怒。我没理他，径直走向老宅深处那间书房。那里有我爸的保险柜。
黄铜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咔哒。”沉重的铁门应声而开。
楚峰和亲戚们立刻围了上来，眼睛死死盯着保险柜里面，呼吸都变得粗重。
他们以为里面是满柜的金条，又或者是楚振国穷尽一生心血雕刻出的绝世玉器。
可当我看清里面的东西时，我浑身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凝固。保险柜里，没有金条，
没有玉器。只有一个蒙着灰尘的铁盒子。我打开盒子。里面，
静静地躺着一枚生锈的军用狗牌，和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
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年轻女人，她怀里抱着一个襁褓里的婴儿，笑得温柔而灿烂。
我从未见过这个女人。我拿起照片，在照片的背面，有一行用钢笔写下的，力透纸背的字。
“他不是你的儿子，他是你的罪孽。”罪孽……楚振国，这，就是你说的宝藏？
就是你给我的爱？“怎么可能！怎么会是空的！”楚峰一把推开我，冲到保险柜前，
不敢置信地嘶吼着。他把整个保险柜翻了个底朝天，除了那个铁盒，什么都没有。
他像是疯了一样，通红着眼睛转向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东西藏起来了！说！
”他朝我扑了过来。我侧身躲过，他扑了个空，狼狈地摔在地上。“滚出去！”他趴在地上，
指着我，面目狰狞地咆哮，“你这个幽灵！这里不欢迎你！滚！”“对！滚出去！
”“一个黑户，还想分我们楚家的家产？”“把他赶出去！”亲戚们也反应了过来，
一拥而上，对我推推搡搡。我没有反抗。我只是握紧了手里的狗牌和照片，
任由他们把我推出了楚家的大门。沉重的木门在我身后“砰”的一声关上，
隔绝了里面所有的咒骂和喧嚣。我站在门外，看着这个我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家”，第一次，
感觉到了自由。楚振国，你死了。现在，轮到我，来揭开你所有的秘密了。
2夜色像一块巨大的黑布，笼罩着整个小镇。我没有地方可去。作为一个不存在的人，
任何一家旅馆都不会收留我。我找了一个废弃的桥洞，蜷缩在角落里。风从洞口灌进来，
带着河水的湿气，有些冷。我从怀里掏出那枚狗牌和照片，借着远处路灯昏黄的光，
仔细端详。狗牌已经锈迹斑斑，但上面的刻字依然清晰。“林谦。”一个陌生的名字。
照片上的女人，眉眼温婉，却透着一股英气。她是谁？林谦又是谁？为什么我爸，不，
楚振国，会说我是他的罪孽？一个个谜团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我的心脏，
让我几乎无法呼吸。我必须查清楚。可是，我一个黑户，寸步难行。我没有身份证，
买不了车票，用不了公共网络，甚至连一部实名制的手机都没有。
我像一个被现代社会抛弃的原始人。忽然，我脑中灵光一闪。楚振国。
他虽然把我变成了黑户，但也教会了我另一套生存法则。一套属于地下世界的，
灰色地带的法则。这座小镇，表面上以玉雕闻名，宁静祥和。但在光照不到的角落，
也滋生着一个庞大的灰色市场。信息、人脉、金钱……在这里，只要你出得起价钱，
就能买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而我，恰好有他们想要的东西。第二天一早，
我走进镇上最大的一家玉器行，“玲珑阁”。玲珑阁的老板，叫老九，
是镇上灰色地带的头面人物，一个手眼通天的人。我径直走到柜台前。
一个伙计懒洋洋地抬起眼皮，“买玉还是卖玉？”“我找九爷。”我淡淡地开口。
伙计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九爷是你想见就见的？预约了吗？”我没有说话，
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小小的玉料，放在柜台上。那是我昨天离开楚家时，
顺手从地下室工作台上拿的。然后，我从脖子上解下一根细细的钢丝。
这是楚振国教我雕刻用的工具，也是我防身的武器。在伙计和周围客人惊异的目光中，
我的手开始动了。钢丝在我指尖翻飞，快得几乎看不清形状，只留下一道道残影。玉屑纷飞。
不到五分钟。一块普通的玉料，在我手中，变成了一只栩栩如生，振翅欲飞的蝉。
蝉翼薄如轻纱，上面的纹理清晰可见，仿佛轻轻一碰，它就会破空而去。整个玲珑阁，
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一手鬼斧神工的技艺惊呆了。那伙计更是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现在，我可以见九爷了吗？”我收起钢丝，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伙计猛地回过神，
连滚带爬地跑向后堂。很快，一个穿着唐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就是老九。老九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玉蝉上，瞳孔骤然一缩。
“这手艺……你是楚大师的……”“他死了。”我打断他。老九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跟我来吧。”他把我带进一间雅致的茶室。“说吧，
想从我这儿知道什么？”老九亲自给我倒了杯茶。“帮我查一个人。
”我把那枚生锈的狗牌推到他面前，“林谦。”老九拿起狗牌，仔细看了看，又看了看我。
“查这个做什么？”“这是我的价码。”我指了指桌上的玉蝉，“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雕。
”老九笑了。“楚大师的独门手艺，‘游丝刻’，二十年没在江湖上出现过了。这一只蝉，
就足够买下整个玲olo阁的消息网了。”他收起狗牌，“三天。三天后，来这里找我。
”我点了点头，起身离开。这三天，我过得像个真正的流浪汉。白天在镇上游荡，
晚上就睡在桥洞里。楚峰大概以为我已经饿死在了哪个角落，并没有派人来找我的麻烦。
三天后，我再次来到玲珑阁。老九把我带到同一个茶室。他的表情，有些凝重。
“你要查的人，查到了。”他递给我一个牛皮纸袋，“但是，我劝你，最好不要再查下去了。
”“为什么？”我接过纸袋，心头一紧。“林谦，二十五年前，
是西南边境一支特种部队的成员。在一次秘密任务中，全队牺牲，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但之后也因重伤不治身亡。这是军方的公开记录。”老，九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还查到，
他有一个妻子，叫孟雪。在他牺牲后不久，也死于一场车祸。他们有一个儿子，
也在那场车祸中，失踪了。”我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林谦，孟雪……我打开牛皮纸袋，
里面是一份复印的档案，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正是那个抱着婴儿的女人。她的名字，
叫孟雪。“这孩子，后来找到了吗？”我声音有些沙哑。老九摇了摇头，“没有。
官方记录是失踪，但所有人都认为，已经死了。”死了……楚振国，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我拿着档案，浑浑噩噩地走出玲珑阁。脑子里一片混乱。林谦，孟雪，失踪的儿子……我，
会不会就是那个孩子？楚振国，是他在那场车祸中救了我，然后为了保护我，
才抹去了我的身份？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就在我心神恍惚之际，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猛地从我背后升起！这是我二十多年来，
在阴影中生存，磨练出的野兽般的直觉！我没有回头，身体下意识地向旁边一扑！“咻！
”一颗子弹，几乎是擦着我的头皮飞了过去，在地上打出一个小坑。我地上一滚，
躲到一根柱子后面。心脏狂跳。不是警察。小镇的警察，不会用带消音器的手枪。是谁？
为什么要杀我？我深吸一口气，从柱子后面探出半个头。不远处，两个穿着黑色西装，
戴着墨镜的男人，正快步向我逼近。他们的动作干练，眼神冰冷，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杀气。
我明白了。不是楚振国在保护我。是他把我藏了起来。而现在，我主动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就像在黑暗中点亮了一支火把。那些潜伏在暗处的猎人，立刻就发现了我这个猎物！
我必须逃！3.小镇的集市，人声鼎沸。我像一条滑不溜秋的鱼，在拥挤的人潮中穿梭。
身后的两个黑衣人，紧追不舍。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几次都差点堵住我的去路。
但我对这里的地形，比他们熟悉得多。每一个摊位，每一条小巷，都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这是我从小到大，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地方。我猛地一矮身，钻进一个卖陶瓷的摊位底下，
从另一头钻了出来，瞬间就和他们拉开了距离。我不能停下。一旦被他们抓住，
下场只有一个，死。我冲进一个三层楼高的老旧商场。这里曾经是小镇最繁华的地方，
现在已经破败不堪，只有一些小商贩还在里面经营。商场里光线昏暗，结构复杂，
像一个巨大的迷宫。对我来说，这是最好的藏身之处。我沿着生锈的楼梯，一口气跑到三楼。
两个黑衣人也跟了进来，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商场里，显得格外清晰。“分头找！
”其中一个沉声说道。我屏住呼吸，躲在一个废弃的柜台后面。
一个黑衣人向我这边走了过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每一下，
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越来越近了。十米，五米，
三米……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我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钢丝。
就在他即将发现我的瞬间，我暴起发难！钢丝像一条毒蛇，无声无息地缠上了他的脖子。
我用尽全身力气，向后一拉！黑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难以置信。我不敢停留，立刻向另一个方向跑去。“老三！
”另一个黑衣人发现同伴倒地，发出一声怒吼，立刻向我追来。他的速度比刚才那个更快，
也更警惕。我跑下楼梯，冲向商场后门。只要逃出这里，我就能再次消失在人海里。
后门就在眼前！我心中一喜，伸手去拉门。门，被从外面锁住了。我心里一沉。糟糕，
他们还有同伙！“砰！”一声巨响，后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当我看清那个人的脸时，我愣住了。楚峰。他身后，
还站着几个和追杀我的人穿着一样黑西装的男人。“楚河，真没想到，你这么能跑。
”楚峰看着我，脸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是你？”我死死地盯着他，
“你把他们引来的？”“不然呢？”楚峰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亲爱的弟弟，
你不会真的以为，凭你自己，能查到这些东西吧？”他晃了晃手里的一个牛皮纸袋，
和我从老九那里拿走的一模一样。“老九是我的人。”楚峰笑得愈发得意，
“从你踏进玲珑阁的那一刻起，你的一举一动，就都在我的监视之下了。”我的心，
一点点沉了下去。我自以为聪明，却没想到，从一开始，我就掉进了他设下的陷阱。
“为什么？”我无法理解，“你已经得到了楚家的一切，为什么还要置我于死地？
”“为什么？”楚峰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你问我为什么？”他一步步向我走来，
声音里充满了压抑多年的怨毒。“因为你！楚河！因为你这个幽灵！”“从小到大，
楚振国那个老不死的，眼里只有你！他把最好的玉料给你，
把他的独门手艺‘游丝刻’传给你，甚至连防身的本事都只教给你！”“而我呢？我算什么？
我只是一个摆在明面上的傀儡！一个用来吸引外人注意力的靶子！”“他嘴上说我是继承人，
可心里，你才是他唯一的儿子！哪怕你是个见不得光的黑户！”“我不甘心！凭什么！
我为了讨他欢心，像狗一样活了二十年，凭什么他所有的爱，都给了你这个废物！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商场里回荡，充满了不甘和疯狂。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他恨的不是我，
而是楚振国对我的“偏爱”。多么可笑。他视若珍宝的父爱，对我来说，却是最恶毒的诅咒。
“所以，你就联合外人，来杀我？”我冷冷地看着他。“杀你？不不不。”楚峰摇了摇手指，
“他们可不是来杀你的。他们是来……‘请’你回去的。”请我回去？
我看向楚峰身后的那些黑衣人。其中一个领头的男人走了出来，他摘下墨镜，
露出一张冷峻的脸。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没有杀意，反而带着一丝审视和……好奇？
“跟我们走一趟吧。”男人开口，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叶家，想见你。”叶家？
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我脑子飞速运转。这些人不是来杀我的，而是来“请”我。
楚峰把我卖了。他以为这些人会帮他除掉我这个心腹大患，却没想到，他们另有目的。
“如果，我说不呢？”我看着那个领头的男人，试探着问道。男人嘴角微微上扬，
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那我们，就只能用我们自己的方式，‘请’你走了。”话音刚落，
他身后的几个黑衣人，同时向我逼近。一场恶战，在所难免。4我没有选择。反抗的结果，
只会被他们用更强硬的手段带走。我放弃了抵抗。两个黑衣人上前，
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我的胳膊。他们的力气很大，像是铁钳一样，让我动弹不得。
楚峰看着我被制服，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楚河，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他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等我彻底掌控了楚家，我会去给你烧纸的。
”我看着他小人得志的嘴脸，没有说话。现在说什么，都毫无意义。
我被押上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车窗是单向的，我能看到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
车子启动，平稳地驶离了小镇。我不知道他们要带我去哪里。那个所谓的“叶家”，
又是什么地方？他们找我，到底想干什么？车里的气氛很压抑，没有人说话。
那个领头的男人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里，我能看到他一直在观察我。车子开了很久，
久到外面的天色，从黄昏变成了深夜。最后，车子驶入了一片戒备森严的庄园。高大的铁门，
巡逻的保安，还有随处可见的监控摄像头。这里，不像是一个家，更像是一个军事基地。
我被带下车，走进一栋灯火通明的别墅。别墅的装修，极尽奢华，每一件家具，每一件摆设，
都透着一股金钱的味道。一个穿着燕尾服的老管家，恭敬地等在门口。“人带到了？
”他问领头的男人。男人点了点头，“带到了，老爷子在书房等他。
”我被带到二楼的一间书房门口。老管家敲了敲门。“老爷，人到了。”“让他进来。
”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门被推开。我走了进去。书房很大，
正对着门的是一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
他穿着一身中山装，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V迹，一双眼睛，却像鹰一样锐利，
仿佛能看穿人心。他就是叶家的老爷子？他也在打量我。那种眼神，很复杂。有审视，
有探究，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你叫楚河？”老人开口了，声音很沉。
我点了点头。“坐吧。”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我没有坐，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他。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找你来吗？”老人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意外。“好奇。”我实话实说，
“但我觉得，你会告诉我的。”老人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赞许。“有胆色。和你父亲，
很像。”父亲？我的心，猛地一跳。他说的父亲，是楚振国，还是……林谦？
老人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推到我面前。是那张我和老九交易时，
看到的档案里的照片。照片上，是我的亲生母亲，孟雪。“你认识她吗？”老人问。
我沉默了。“她叫孟雪，是我的女儿。”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也是你的，
母亲。”轰！我的大脑，像被一颗炸弹引爆，瞬间一片空白。我的……母亲？这个老人，
是我的……外公？这怎么可能！“二十五年前，我唯一的女儿，为了一个穷当兵的，
和我断绝了父女关系。”老人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痛楚和悔恨。“那个当兵的，
就是你的父亲，林谦。”“我当时气疯了，我说我没有她这个女儿，让她永远别再回来。
”“我以为她会服软，会回来求我。可我没想到，她的性子那么犟，真的就再也没回来过。
”“直到两年后，我收到了她的死讯。”老人的声音，哽咽了。“她和林谦，死于一场车祸。
他们的儿子，也就是你，下落不明。”“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我派了无数人，
动用了所有关系，几乎把整个国家都翻遍了，却始终没有你的消息。”“我以为，
你已经……不在了。”“直到不久前，我的人发现，楚峰在调查一个叫林谦的人。
我才顺着这条线，找到了你。”真相，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地被揭开。原来，
我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我有一个当英雄的父亲，一个出身豪门的母亲。
我还有一个……权势滔天的外公。楚振国，他不是我的父亲。他是，我父亲的战友。“当年，
追杀你们一家的，是我们的死对头，赵家。”老人继续说道，“他们买通了司机，
制造了那场车祸，想让你们一家，断子绝孙。”“是楚振国，你父亲最信任的战友，
第一个赶到现场。”“他发现你的父母已经……但他发现，你还有一口气。
”“为了保住你这条林家唯一的血脉，为了躲避赵家的追杀，他做了一个最大胆，
也最残酷的决定。”“他伪造了你死亡的假象，把你带回了他的老家，然后，
抹去了你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痕迹。”“他让你变成了一个黑户，一个幽灵。
”“因为他知道，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我终于，全都明白了。楚振国的“爱”，
不是占有，不是控制。而是一种，用最极端的方式，进行的保护。
他用我二十五年的痛苦和屈辱，换来了我的生命。这个男人，他骗了我，也救了我。
我对他的恨，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复杂。“孩子，回家吧。”老人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摸我的脸。“你的真名，不叫楚河。你叫，叶辰。”“从今天起，
你就是我叶家唯一的继承人。我亏欠你的，我会用我剩下的一切，来补偿你。
”叶辰……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我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我外公的老人，
看着他眼中真切的期盼和愧疚。我应该高兴吗？我应该痛哭流涕地和他相认吗？不。
我只感觉到一阵荒谬和冰冷。二十五年前，你们为了所谓的家族颜面，抛弃了我的母亲。
二十五年后，你们又想用金钱和地位，来收买我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子？“赵家，
现在怎么样了？”我开口，声音冷得像冰。老人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们依然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只要他们还在一天，你就不能暴露身份。
”“一旦让他们知道，你，林谦的儿子还活着，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我懂了。
所以，我现在依然是危险的。叶家的继承人身份，不是我的护身符，而是我的催命符。
“我拒绝。”我看着老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是叶辰。”“我是楚河。
”5.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叶天雄，我的外公，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
他大概从未想过，自己捧到面前的泼天富贵和滔天权势，竟然会被人如此干脆地拒绝。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说，我不是叶辰。
”我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却无比坚定，“叶辰二十五年前就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活下来的，是楚河。”“你……你还在恨我，是不是？”叶天雄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恨我当年没有保护好你的父母，恨我让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不。”我摇了摇头，
“我不恨你。因为对于一个陌生人，我谈不上恨。”陌生人。这三个字，像一把刀，
狠狠地插进了叶天雄的心脏。他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我盯着他的眼睛，“楚峰，现在在哪里？”叶天雄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以为把你的消息卖给我们，就能得到一笔巨款，
然后高枕无忧地回去继承楚振国的家业。”“他现在，应该正在回去的路上。
”“把他拦下来。”我冷冷地说道，“我要亲自，去见他。”叶天雄沉默了。他看着我，
眼神复杂。我的眼神里没有亲情，没有激动，只有一片化不开的冰冷和决绝。
他或许在我的身上，看到了我父亲林谦的影子。又或许，他从我的身上，
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属于“楚河”的狠厉。“好。”良久，他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什么事？”“在你解决完所有事情之前，住在这里。
这里，比外面任何地方都安全。”我没有理由拒绝。我现在，确实需要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
也需要叶家的力量，来帮我做一些，我一个“黑户”做不到的事情。我点了点头。
……第二天，我被带到了一个地下车库。楚峰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嘴里塞着布，看到我，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音。他的脸上，
再也没有了昨天的得意和嚣张。我走过去，扯掉他嘴里的布。“楚河！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惊骇欲绝地看着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站着的黑衣保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