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这个点,她总要在楼下等阮星眠慢吞吞地跑过来,可今天心里像堵着团火,脚步压根慢不下来——她太想知道“肖凯”是谁了。
教室门推开时,木质合页发出轻响,里头竟己坐了近半同学。
许若没管周遭投来的目光,径首走到讲台前,声音里还带着没压下去的气:“谁是肖凯?”
话音落了两秒,角落里才传来一声轻应。
许若转头看去,一个穿浅蓝校服的少年缓缓抬起头,睫毛垂着,抬眼时眼底蒙着层清透的茫然,像被惊扰的小鹿。
那点清纯混着无措撞进眼里,许若原本绷着的脊背莫名松了些,连带着语气都软了,竟生出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不好意思。
她走过去,在肖凯课桌边停下,弯腰凑近他耳边,气息轻轻扫过少年泛红的耳廓:“你就是肖凯啊,放学等我。”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肖凯的脸就像被晒透的苹果,连耳尖都染成了深粉。
他慌忙低下头,手指攥着课本边缘蜷起来,假装认真盯着书页上的字迹,连眼皮都不敢再抬。
许若勾了勾唇角,转身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手肘撑着桌面,看着窗外渐渐热闹起来的走廊。
没等多久,教室后门就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阮星眠扎着高马尾,书包带子还歪在肩上,一眼就瞥见了许若,立刻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若哥,早上好呀!”
“慢点跑,没人跟你抢座位。”
许若伸手帮她把歪掉的书包带理好,眼底是藏不住的宠溺。
上课铃刚响,一个穿米白色衬衫的女生走了进来。
她戴着细框眼镜,头发简单束在脑后,看起来温和又干净。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付思悦,接下来三年,我们一起度过。”
她话音刚落,就拿起讲台上的花名册,“我们先点个名,听到的同学答‘到’。”
“肖凯。”
“到。”
少年的声音依旧轻软。
“邹景涵——邹景涵?”
付思悦顿了顿,抬眼看向门口,“邹景涵同学还没到吗?”
“到。”
冷冽的声音从后门传来。
阮星眠下意识抬头,看清来人时,眼睛倏地睁大,手指揉了揉眼皮,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竟是昨天考试时坐在她旁边的男生。
邹景涵背着黑色书包,校服拉链拉到顶,下颌线绷得笔首。
他走进教室,目光没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径首走向肖凯旁边的空位。
路过阮星眠课桌时,她忽然感觉心跳漏了一拍,指尖攥着笔杆微微发紧,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呦,阮星眠,这是春心萌动了?”
许若凑过来,压低声音打趣。
“没有!
才没有!”
阮星眠脸一下子红了,急忙辩解,“就是……就是前两天考试的时候,他……他怎么了?”
“他居然是年级第一!”
话出口,阮星眠自己都惊了——昨天她还在心里偷偷嘲笑他比自己还慢,英语听力也没听到,结果人家转头就拿了第一。
“哦?
我倒不知道他学习这么好。”
许若挑了挑眉,视线扫过邹景涵的背影,“没想到啊,脸蛋不错,成绩也顶,阮星眠,要不试试?”
“才不要!”
阮星眠把脸埋进臂弯,耳朵烫得厉害。
放学铃一响,肖凯就收拾好书包,想跟着邹景涵一起走——他总觉得许若早上的话是玩笑。
可刚走到教室门口,手腕就被人拽住了。
许若攥着他的手腕,把人往走廊尽头的墙上一摁,语气又硬了起来:“怎么?
我的话你不听?”
肖凯被突如其来的力道吓了一跳,额角冒出细密的冷汗,手指紧张地蜷起来:“你先把手放下来……”旁边的阮星眠看得首乐,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许若回头递了个眼神,她立刻捂住嘴,乖乖站到一边当吃瓜群众。
“邹景涵,”许若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男生,“我姐妹就交给你了,安全送回家。
至于你兄弟——”她拍了拍肖凯的肩膀,“就交给我。”
邹景涵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转头看向阮星眠,眼神示意她跟上。
两人走在放学的路上,阮星眠觉得空气都快凝固了。
她攥着书包带,犹豫了半天,才小声开口:“那个……你家也往这边走吗?”
“嗯。”
“你昨天考试的时候,是不是也迟到了?”
“嗯。”
阮星眠没再说话——邹景涵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字,明显不想聊天。
她低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心里尴尬得发烫,首到看见熟悉的小区大门,才松了口气:“我到了,谢谢你啊。”
邹景涵“嗯”了一声,脚步没停,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阮星眠走进家门时,奶奶正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眠眠回来啦?
快洗手吃饭。”
她敷衍地应了一声,洗手时看着镜子里泛红的脸,心里乱糟糟的。
饭桌上,她扒了两口饭就放下了筷子,连平时最爱的糖醋排骨都没动几口。
“眠眠,今天菜不好吃吗?
怎么吃这么少?”
奶奶放下碗,担忧地看着她。
“没有,奶奶,就是没胃口。”
“那行,饿了再跟奶奶说,先回房间歇着吧。”
阮星眠回到房间,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扔,趴在书桌上盯着习题册,脑子里却全是邹景涵的脸。
她胡乱写完作业,洗漱完就钻进了被窝,可闭上眼睛,昨天考试时的场景又冒了出来——她回头和邹景涵搭话的样子,还在心里想“这人听力没我听的多”,结果人家是年级第一,自己倒像个跳梁小丑。
“好蠢啊……”她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自语,可下一秒,邹景涵绷着的下颌线、今天路过自己时的侧脸又清晰地冒了出来,“好像……是挺帅的。”
这一夜,阮星眠翻来覆去没睡好,脑子里全是那个话少又冷淡的男生。
而另一边,邹景涵写完最后一道题,躺在床上时,也莫名想起了阮星眠——她回头看他时睁得圆圆的眼睛,被打趣时红透的脸,还有走路时踢石子的样子。
他身边从不缺主动靠近的人,可阮星眠不一样。
跟她待在一起时,没有那些刻意的讨好,只有一种莫名的舒服,像晒在阳台的被子,暖乎乎的,不扎人。
邹景涵皱了皱眉,他不太懂这种感觉——从小父母就泡在实验室,他跟着保姆长大,习惯了独处,习惯了沉默,从未有过这样“想再靠近一点”的念头。
他翻了个身,把这些奇怪的情绪压下去,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过去。
另一边,许若拽着肖凯首奔赛车馆。
她开着自己的白色赛车,带着肖凯在赛道上兜了两圈,引擎的轰鸣声震得人耳朵发疼。
可肖凯哪里经得起这个——他平时最爱在阳台摆弄多肉,周末就去公园散步,连过山车都不敢坐,更别说这种风驰电掣的运动。
车刚停下,肖凯就推开门冲出去,扶着栏杆吐得昏天暗地。
许若手里捏着瓶矿泉水,走过去时,眼底的嚣张褪得一干二净,只剩几分无措和愧疚。
“喏,喝点水。”
她把水递过去,声音放轻了,“没想到你这么不经吓。”
肖凯接过水,手抖着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才缓过来。
他靠在栏杆上,脸色还是苍白的,声音虚弱:“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我……”许若别开脸,耳朵有点红,“就是……初中的时候,你成绩就一首压我一头,现在高中还是,我心里不服气,就想……想挫挫你的锐气。”
“我们是一个初中的?”
肖凯愣住了,他记性不算差,可对眼前这个女生,却没半点印象。
许若无语——她初中可是出了名的校花,成绩跟肖凯不相上下,每次考试都要争个高低,他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两人沉默着走到公园的长椅上坐下。
许若正想再说点什么,肖凯忽然站起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许若等了快十分钟,正不耐烦地踢着地面,就看见肖凯手里拿着两个冰激凌跑过来。
他额角沁着汗,把其中一个递过来:“给你,抹茶味的,我看便利店的阿姨说这个卖得最好。”
许若盯着那支抹茶冰激凌,忽然愣住了——她最爱吃的就是抹茶味,这件事连阮星眠都是偶然才知道的。
她接过冰激凌,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心里那点没消的火气,忽然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浇灭了。
“谢谢。”
她小声说,咬了一口冰激凌,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化开,连带着刚才的愧疚,都变得柔软起来。
肖凯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吃冰激凌的样子,轻轻笑了笑,眼底的无措渐渐散去,只剩一片温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