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边的长发如墨水般垂落,滴嗒滴嗒,寺庙的檐角悬着的铃铛被风吹得摇晃作响。
我被命令跪在生荞草席上三天三夜,闻着周围香烛飘散的气味,盯着那盆七毒解。"饮下它。
"蒙面的僧人再一次命令我。我摇了摇头,唇角挂着苦笑:"大师,您不知道,
七毒解于旁人是解药,于我却是剧毒。"这话像是刀子一样在寺庙里回荡。他们不相信,
世间怎会有解药变毒药的道理?寺庙外,他派来的人影在门缝盯着我,那双眼睛如钩般锐利。
慕容胜,东蕃国大将军,武功盖世,权倾朝野,唯有我,
成了他无论如何也算计不来的一粒棋子。"你若不喝,他们就会死。"僧人指向右边的画像,
那里挂着我全族的画像,画上的红线如血,标记着他们的命脉。"这不合理。
"我攥紧了手指,指甲嵌入皮肉。"世间哪有合理之事?你嫁给他,
本就是为了替换他的白月光。你生就血异之体,却偏偏对解百毒的七毒解过敏,
这又是何等的荒谬?"僧人冷笑。我打量着面前的碗,碧绿的药液如同毒蛇的眼睛。
慕容胜的阴谋,就是要我死在这里,他可以全身而退,继续追求他的白月光。
我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给我一支檀香的时间。"我挺直脊背,
这七日来未曾打弯的脊柱终于有了些许破绽。"时辰不等人。"僧人没有拒绝,
点燃了一支檀香。檀香袅袅升起,窗外的雨滴坠落。我知道祭台下的密道通向何处,只是,
一旦我踏入那条路,便再也无法回头。"当年你毒杀我全家,现在又要用这七毒解取我性命,
慕容胜,你可真是好算计。"我低声自语,知道外面的人能听见。檀香燃到一半,
我猛地站起,将碗里的药水泼向祭坛的火盆。药水与火焰接触的瞬间,绿光暴起,
照亮了整个寺庙。"她逃了!"外面传来惊呼。我打开祭台下的暗门,纵身跃入黑暗。
长裙被撕裂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冰冷的石阶贴着我的赤足,我头也不回地往下奔逃。
后面追来的脚步声混杂着叫骂,我借着微弱的光线辨认着路径。七天前,
那个自称茶商的老者给了我这条密道的线索,他说是我父亲生前的安排,为的就是今日。
"贱婢!站住!"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我的脚踝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额头撞在冰冷的石板上。回过头,一条细如蛇的黑色绳索缠绕在我的脚踝上,
另一端连接着慕容胜的手掌。"你以为我会让你逃?"他走近,
俊美的面容在幽暗中显得格外邪异。"你的血对我而言,比七毒解更有价值。
""你要的是血异之体,不是我。"我握紧了腰间的匕首。"你不明白自己的价值,苏婉。
"他蹲下身,手指拂过我的脸颊,"对七毒解过敏的体质,千年难得一见,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会死在你手里。"我冷笑。"不,
意味着你身上流着的血,能解开那个秘密。"他的眼中透出狂热的光芒。
我不知道他口中的秘密是什么,但我知道留在他身边,等待我的只有折磨和死亡。
匕首在袖中,我只需一个精准的时机。他拽着绳索,将我向上拖拽:"回去吧,我的夫人,
你还有更多的使命要完成。"就在他拉我起身的瞬间,我抽出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脚踝。
锋利的刃口划破皮肉,鲜血喷溅,剧痛让我几乎昏厥,但求生的本能支撑着我咬紧牙关。
慕容胜没料到我会自残,绳索突然松动,我借势向后翻滚,摔下石阶,但获得了片刻自由。
"你疯了!"他大吼,飞身而下。"是你逼我的!"我挣扎着站起,拖着受伤的脚,
继续向前逃去。血液在石阶上留下清晰的痕迹,如同一条红色的引路线。我知道自己逃不远,
但至少不能死在这里,不能便宜了慕容胜。密道尽头,是一片荒野。夜风冰冷,
远处隐约可见一座茶庄的轮廓。那是我唯一的希望。踉跄奔跑间,
我听到身后的追兵声音越来越近。脚踝的伤口剧痛难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别逼我对你下手,苏婉!"慕容胜的声音在夜色中传来,充满威胁。我回头,
看到他站在不远处,手里握着一把弓箭,箭尖指向我。"你若再跑一步,我就射穿你的腿。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那就射吧。"我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我宁愿死在这荒野,
也不愿做你的实验品。""轰!"一声巨响从茶庄方向传来,烈焰冲天而起,
照亮了半边天空。我呆住了。那是我最后的希望。"看来你的救兵也被我解决了。
"慕容胜冷笑着走近。"现在,你无处可逃。"就在此时,密道出口突然涌出大量黑衣人,
他们手持火把和兵器,向慕容胜发起攻击。"快走!小姐!"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混乱中传来。
我认出那是家族旧仆的声音。我趁乱向茶庄方向跑去,尽管那里已是一片火海。在靠近时,
一个黑影从火中窜出,拉住了我的手。"这边走!"那人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我被拉入一个地窖,黑暗吞噬了一切。那人点燃了油灯,摘下面具,
露出一张我从未见过却又莫名熟悉的脸。"你是谁?"我警惕地问。"我叫白羽,
是你父亲的朋友。"他递给我一卷绷带。"包扎伤口吧,我们时间不多。""我父亲?
"我接过绷带,心中生疑,"我父亲十年前就死了,他怎么会认识你这么年轻的人?
"白羽苦笑:"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但现在不是讲故事的时候。你需要知道的是,
慕容胜想要你的血不仅仅是因为你对七毒解过敏,还因为你体内流着能解开北荒秘境的血脉。
""北荒秘境?"这个名词对我来说十分陌生。"传说中藏有长生不老之术的地方。
慕容胜所效忠的主子,渴望永生已经发狂。"白羽帮我包扎伤口,手法娴熟。
"你的血脉来自北荒古族,是开启秘境的钥匙,而你对七毒解的反应,正是最好的证明。
"外面的打斗声逐渐减弱,显然战况已定。"我们得赶紧离开。"白羽站起身,
拉开地窖的另一侧暗门。"这条路通向河边,那里有船等着我们。""为什么我要相信你?
"我质疑道。"因为这个。"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与我腰间的一模一样。
"你父亲临终前将这个交给我,嘱咐我在你遇险时前来救你。"我盯着那块玉佩,
心中的迷雾稍稍散开。父亲生前确实说过,腰间的玉佩是我的护身符,
有一天会引来我的救星。"走吧。"我站起身,决定暂时相信这个陌生人。
地窖的暗门通向一条狭窄的地道,我们弯腰前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前方隐约有光亮,是出口。"前面有埋伏!"白羽突然停下脚步,警觉地看向出口。
话音刚落,十几支箭矢从出口处射来,白羽迅速将我推到一旁,自己却被两支箭矢射中肩膀。
"跑!"他咬牙道,抽出腰间的短刀,冲向出口。我没有犹豫,跟在他身后冲出地道。
出口处站着几个黑衣人,白羽与他们缠斗在一起。河边确实有一艘小船,
距离我们不过百步之遥。"上船!我断后!"白羽在战斗中大喊。我拖着伤腿,向河边跑去。
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回头看时,白羽已经倒下了几个敌人,但他自己也受了重伤,
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襟。就在我即将到达小船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树后走出,
拦住了我的去路。"好久不见,夫人。"慕容胜面带微笑,仿佛我们只是在花园散步偶遇。
"你......"我后退一步,心沉到了谷底。"你的逃亡之旅结束了。"他向我伸出手,
"回去吧,别让我难做。""我宁死也不会跟你回去!"我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指向他。
他叹了口气:"你总是这么倔强。我告诉过你,你对我很重要,不仅仅是因为你的血脉。
""骗子!"我冷笑,"你需要的只是我的血,好去开启什么狗屁秘境!
""看来那个白羽已经告诉你了。"慕容胜的眼神变得危险,"既然如此,
就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他突然出手,快得我几乎看不清动作,匕首被打落在地,
我的手腕被紧紧握住,一阵剧痛传来。"放手!"我挣扎着,但无济于事。"我给过你机会,
苏婉。"他冷声道,"既然你执意要与我为敌,那就别怪我无情。"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
瓶中盛着绿色的液体——七毒解。"不!"我惊恐地想要后退,但被他牢牢控制。"别担心,
我不会让你死。"他的声音中带着某种怪异的温柔,"只是让你尝尝这七毒解的滋味,
让你明白谁才是你的主宰。"就在他即将打开瓶盖时,一支箭矢划破夜空,
直奔他的手腕而去。慕容胜反应极快,侧身避开,但还是松开了对我的控制。
白羽站在不远处,手持弓箭,尽管浑身是血,但眼神依然坚定。"走!"他朝我大喊。
我没有犹豫,向小船奔去。身后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白羽与慕容胜交上了手。上船后,
我拼命地划桨,小船渐渐离岸。回头望去,岸边的打斗已经接近尾声,
白羽明显不是慕容胜的对手,几个回合后就被击倒在地。慕容胜站在岸边,目送小船远去,
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苏婉!"他的声音穿过河面传来,"你逃不掉的!不管你逃到哪里,
我都会找到你!"我没有回应,只是继续划桨,直到他的身影变成远处的一个小点。
夜色渐深,河水无声地流淌。我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
只知道我必须尽快逃离慕容胜的魔爪。白羽的话在我脑海中回荡——北荒秘境,古族血脉,
七毒解的奥秘。这些谜团像一团乱麻,缠绕在我心头。船行至河中央,我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低头一看,脚踝的伤口虽然已经包扎,但鲜血依然在不断渗出。失血过多让我头重脚轻,
视线开始模糊。"不能在这里倒下......"我咬紧牙关,强撑着继续划桨。
河水的流向逐渐变得湍急,小船被卷入激流,我已经无力掌控方向。
远处传来隆隆的水声——是瀑布!"不!"我惊叫出声,拼命想要改变小船的方向,
但为时已晚。小船被卷向瀑布,我紧紧抓住船沿,闭上眼睛,等待着坠落的命运。
一股巨大的冲力将我抛向空中,周围只有呼啸的风声和水雾。我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
在空中失去了重心。"结束了吗?"这是我坠入深水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冰冷的水将我吞没,
黑暗笼罩了一切。我感到自己在下沉,意识逐渐模糊。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将我拉向水面。我挣扎着睁开眼,看到一张模糊的面孔。"抓紧我!"那人大喊,
声音在水中变得扭曲。我本能地抓住他的手,任由他将我拖向岸边。上岸后,我剧烈地咳嗽,
吐出大量河水。"你还好吗?"那人拍打着我的背,语气焦急。待我稍稍缓过气来,
抬头看清救我的人——是一张陌生的脸,年轻俊朗,眼中带着关切。"你是谁?
"我虚弱地问。"我叫墨离,是这片区域的猎户。"他回答,脱下外衣披在我身上,
"我看到你从瀑布上掉下来,就跳下去救你了。"我警惕地看着他:"你认识慕容胜吗?
""谁?"他一脸困惑,"我不认识什么慕容胜。"他的反应看起来很真实,
我稍稍放下心来。"你受伤了。"他注意到我的脚踝,"我的猎屋就在不远处,那里有药材,
可以帮你处理伤口。"我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没有更好的选择,
至少目前这个陌生人看起来没有恶意。他背起我,向森林深处走去。夜空中繁星点点,
照亮了我们前行的路。"你从哪里来?"墨离边走边问。"远方。"我简短地回答,
不想透露太多信息。"遇到麻烦了?"他并没有追问我的来历,而是关心当下的状况。"嗯,
有人要杀我。"我决定告诉他部分真相。"为什么?""因为我的血。"我苦笑,
"听起来很荒谬,对吧?""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是荒谬的。"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深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价值。"他的话让我心头一震,不知为何,
我感到这个陌生人似乎知道的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多。猎屋坐落在一片小型的林中空地上,
简朴但整洁。墨离小心地将我放在床上,然后去准备药材和热水。"这是我自制的金疮药,
能止血消炎。"他递给我一个小碗,里面是一团黑色的膏状物。"谢谢。"我接过碗,
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确定这对我有效吗?我...有些特殊。""特殊?"他挑眉。
"我对一些药物过敏,特别是...解毒的药。"我谨慎地说。
墨离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但很快消失:"放心,这只是普通的草药,没有特殊成分。
我们猎户经常受伤,这些都是祖传的配方。"我将信将疑地接过药膏,小心地涂在伤口上。
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任何不适感,反而有一种清凉的舒适。"感觉如何?"他问。"很好。
"我惊讶地说,"通常我接触药物会有反应,但这个没有。
""或许是因为这些都是最原始的草药,没有经过特殊处理。"墨离解释道,
同时为我包扎伤口。夜深了,墨离为我准备了简单的食物和干净的衣物。
"你可以在这里住几天,等伤好了再决定去哪。"他说,"我明天要去山里打猎,
你一个人在家要小心。""你不怕我偷你东西跑了?"我半开玩笑地问。
他笑了:"你看起来不像小偷,更像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人。"他的直觉异常敏锐,
让我不禁怀疑他的身份。但疲惫和伤痛占了上风,我很快陷入了沉睡。梦中,
我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婚礼。红色的喜袍,燃烧的香烛,慕容胜那张英俊却冷漠的脸。
他在洞房里对我说:"你只是一个替代品,真正的新娘应该是她。"然后梦境转换,
我看到一个模糊的祭坛,周围站着披着黑袍的人群。祭坛上躺着一个人,
鲜血从他的手腕流出,滴入下方的石槽。当我走近想看清那人的面容时,
我惊恐地发现那就是我自己。"啊!"我从噩梦中惊醒,全身冷汗。窗外已是黎明,
晨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墨离不在,应该已经去打猎了。我尝试站起来,
惊讶地发现脚踝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几乎不疼了。墨离的药效果确实神奇。屋内简单整洁,
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和打猎工具。墙上挂着一把弓和几支箭,
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兽皮和草药。我注意到桌上有一封信,上面写着我的名字——苏婉。
心跳加速,我打开信,里面只有简短的几行字:"苏婉,我暂时离开去打探消息。
你的追兵可能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桌下有一幅地图,标记了安全的路线和下一个藏身之处。
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北荒的血脉是诅咒也是祝福,
你的选择将决定许多人的命运。"信的落款是"朋友",没有具体的名字。我的心沉了下去。
墨离显然知道我是谁,知道我的处境,甚至可能知道我的血脉秘密。他是敌是友?
是白羽的同伙还是慕容胜的爪牙?没有时间多想,我迅速找到桌下的地图,
简单收拾了一些食物和药物,准备离开。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我紧张地抓起墙上的弓箭,对准门口。门被推开,一个人影出现在门框处。"你醒了。
"是墨离,他提着几只野兔,看到我拿着弓箭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