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即将被爹典借给富户生子的娘逃跑。但每一次的逃跑都会被爹发现,
然后我就会被暴怒的他活活打死。而娘则是站在旁边哭得梨花带雨,连替我求情都不敢。
第十次重生,当爹再次举起棍棒时,我安静地站在一旁。娘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头破血流地爬来求我。我低头轻笑:“娘,挨打这种事,习惯就好了。
”爹商量要把娘典给富户生子时,我不再焦急地想带着娘逃跑。
可娘却偷偷对爹说:“招娣大了,也会攀比了,说要去大户人家当奴婢,攀高枝呢。
”她擦了擦眼泪,“她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舍得为了五两银子把她卖了。
”爹的眼睛在听到“五两银子”后瞬间亮了。01我猛地睁开了眼。我又一次重生了。
院子里传来父亲李守福粗哑的嗓音,正骂骂咧咧地嫌弃早饭清汤寡水。
接着是母亲赵秀娟细声细气的辩解,带着挥之不去的哭腔。九次了。整整九次,
我试图带着这个被称为“娘”的女人逃离这个魔窟。但九次,我都失败了。
每一次李守福都像是有预知能力一样,提前知道了我的计划。
我被李守福堵在门口、巷尾、甚至是荒郊野外,然后被他用那根浸透了我鲜血的棍棒,
活活打死。第一世,我偷听到爹和他表弟商量要把娘典借给富户生子,于是赶紧私下告诉娘。
娘听了我说的这些,只是拿着手帕擦着流不完的眼泪,哭自己命苦。娘确实命苦,
本来是大家闺秀,可惜家道中落,嫁给了我爹这个屠夫。本来婚后生活还算平静,
但自从我爹染上赌瘾后,连杀猪的活都丢了,整日流连赌坊。一输了,就回家打人,
娘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我打了之后,勇气渐长,便敢把娘护在身下,让她少挨一些打。
见娘没有主意,我自觉应该支棱起来,于是下定决心带着娘和弟弟离开嗜赌如命,
还暴力的爹。我精心计划着离开的路线,并斟酌离开后带着娘和弟弟去哪里生活。结果,
我们还没出镇子就被李守福带着人逮了回来。他打死我的时候,娘就站在旁边,
用那条洗得发白的帕子捂着嘴,眼泪涟涟,眼神却柔顺地落在李守福身上。第二世,
我学聪明了,计划更周密,甚至联系了一个据说能帮人南下的货郎。但我失败得更惨,
李守福像是未卜先知,直接在我藏身的草垛里把我揪了出来。棍棒落在身上时,
没看见娘躲在李守福身后,那悄然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第三世,第四世……第九世。
每一世我都失败了。我试过半夜偷跑,试过装病借机脱身,
试过鼓动娘一起反抗……但每一次,每一次!李守福总能精准地找到我们,狞笑着举起棍子。
直到第九次咽气前,李守福酒后吐真言,他揪着我的头发,把奄奄一息的我按在墙上,
腥臭的酒气喷在我脸上:“小贱种,还想跑?你娘早就告诉老子了!要不是她,
老子哪能次次逮着你们?哼,她离了老子能活?蠢货!”那一刻,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那些夜半的哭泣,那些看似柔弱的诉苦,那些对我逃跑计划的“担忧”和“补充”,
原来都是递向李守福的刀。我真是个天字第一号的大蠢货。
02“吱呀——”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赵秀娟侧着身子挤了进来。
她脸上还挂着新鲜的泪痕,眼角泛红,走路时左腿微微有些跛,那是昨天李守福喝醉后踹的。
她看到我醒了,努力挤出一个温柔又凄楚的笑容,坐在炕边,习惯性地伸出手想摸摸我的头。
我下意识地一偏头,避开了。她的手僵在半空,愣了一下,随即眼泪又涌了出来,
压低了声音,带着那令我作呕的哭腔:“招娣,我的儿,你爹他、他昨夜又输钱了,
回来发了好大的火,娘这心里,怕得很……”她说着,习惯性地挽起袖子,
露出手臂上新旧交错的青紫淤痕,“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娘真想带着你逃,
逃得远远的,叫你们再不用受这样的罪……”若是以前,听到她这话,我早就心疼得不行,
一边给她抹泪,一边暗自攥紧拳头,发誓一定要带她脱离苦海。可现在,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表演,什么反应都没有。见我不说话,也不像往常那样急切地安慰她,
赵秀娟有些不安,又有些疑惑,“招娣,不舒服吗?还是昨夜做了噩梦?”“娘,
”我打断她,声音平直,没有一丝波澜,“爹打你,你疼吗?”赵秀娟被我问得一怔,
随即泪水落得更凶:“疼,怎么不疼……”“哦,”我淡淡应了一声,翻了个身,面朝墙壁,
“疼就忍着吧,习惯了,就好了。”身后,是长久的、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感受到她那道不可置信的、带着探究和慌乱的目光,像是想把我背后烧出个洞来。
过了一会儿,她悻悻地起身,脚步有些凌乱地出去了。院子里,李守福的骂声又响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水缸见了底。接着是赵秀娟细弱的应答声,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闭上眼,
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啊!”果然,数到七的时候,
外面传来了赵秀娟短促的惨叫,和重物倒地的声音。紧接着,
是李守福不堪入耳的辱骂和拳脚落在皮肉上的闷响。以前这种时候,
我早就像疯了似的冲出去,用我瘦小的身体挡在赵秀娟面前,替她挨下大部分的打,
然后换来李守福更凶残的暴怒和赵秀娟事后假惺惺的心疼与泪水。这一次,
我只是慢慢坐起身,挪到窗边,透过破旧的窗纸缝隙,冷冷地看着。
李守福正一脚一脚地踹在赵秀娟的肚子上、腰上,她像一只虾米蜷缩在地上,
发出痛苦的呜咽,头发散乱,额角破了,血流了半张脸。她一边躲闪,
一边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我屋子的方向,那眼神里,
带着清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期盼和求救。她在盼着我像以前一样冲出去。我迎着她的目光,
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上扬的弧度。03赵秀娟眼中的期盼,渐渐变成了惊愕,
然后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李守福打累了,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出门去了,
大概是又去找哪个赌友了。院子里只剩下赵秀娟低低的、痛苦的呻吟。她挣扎着,
半天才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进屋。鲜血糊住了她的一只眼睛,她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她看到我站在窗边,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
然后习惯性地走向那个放着廉价金疮药的小柜子,拿出药瓶,递向我。以前,每次她挨完打,
都是我流着泪,小心翼翼地给她清洗、上药。这次,我没接。她举着药瓶的手僵在半空,
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招娣,帮娘,娘够不着……”我抬眼,
平静地看着她:“我也够不着,娘自己想办法吧。”这种事赵秀娟是不会找弟弟做的,
一是因为弟弟被她送去舅舅那里,跟着舅舅读书了,二是她只喜欢找我诉苦,
却从不对弟弟说这些。以前我心里高兴,以为她是和我更亲近一些,
现在却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了。说完,我不再看她瞬间惨白的脸色,转身出了屋子,
走到院子里那棵半枯的老槐树下坐着。阳光透过稀疏的叶子照下来,有点晃眼。
我心里盘算着,李守福欠的赌债应该快到那个数目了,那个“典妻”的提议,也快来了。
果然,没过几天,夜里我起夜时,
听到李守福和他那个同样游手好闲的表弟在堂屋里压低声音说话。“……哥,
这回可是笔大买卖,镇上的王员外,知道吧?他家那个独苗儿子是个病秧子,
娶了几房都生不出蛋,急着借腹生子呢!价钱给的这个数!”表弟的声音带着兴奋。
“这么多?”李守福的声音透着贪婪,但随即又有些犹豫,“可是,赵秀娟那身子骨,
瘦得跟柴火似的,能行吗?别到时候……”“哎哟我的哥!管她行不行!签了契,
把人送过去,钱就到手!生不生得出来,那是王员外家的事!反正钱你拿了!
”接着是短暂的沉默,然后是李守福下定决心的声音:“成!就这么办!过两天我就去搭线!
”若是前九世听到这个,我早就心急如焚,会立刻跑去摇醒“熟睡”的赵秀娟,
告诉她这个可怕的消息,然后不顾一切地拉着她就要跑。这一次,
我听着屋里两个男人肮脏的交易,心里甚至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我悄无声息地退回自己的小屋,躺下,继续睡我的觉。甚至,
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又过了两日,是个阴天。李守福不在家。
赵秀娟在灶间忙活,神色惶惶,时不时偷偷看我一眼。我正坐在门槛上,拿着一根树枝,
在地上漫无目的地划拉着。她终于蹭了过来,挨着我坐下,
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恐慌:“招娣,娘听说,你爹他、他要把娘典出去……”她说着,
又开始抹眼泪,“这要是真的,娘可就没脸活了!我们、我们得想想法子啊!”我没吭声,
继续划拉着地上的土。她见我不为所动,有些急了,抓住我的胳膊:“招娣!你说话啊!
娘知道你最有主意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04我甩开她的手,抬起头,
看着她那双泪眼婆娑的眼睛,忽然觉得无比厌倦。“娘想怎么办?”我淡淡地问。
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凑得更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招娣,你、你还年轻,模样也周正,
不如、不如让你爹给你寻个好人家?说不定还能得些彩礼,解了眼前的急,
总好过我们娘俩一起受苦。”“你爹这次是要典我,下一次说不定就是卖你了!
”尽管早已知道她的凉薄恶毒,亲耳听到她把这话说出口,我的心还是像被针扎了一下,
细密的疼瞬间传遍四肢百骸。我看着她,看了很久,直看到她心虚地低下头,不敢与我对视。
然后,我笑了,“娘的主意,真好。”说完,我站起身,不再看她那副令人作呕的虚伪面孔,
径直走出了院子。身后,传来她压抑的、不知所措的啜泣声。本想出去走走,
可出门却发现我无处可去。再次回到家里,没想到李守福已经回来了。
赵秀娟悄声对他正说着话,“......招娣大了,也会攀比了,说要去大户人家当奴婢,
攀高枝呢。”她擦了擦眼泪,“她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我怎么舍得为了五两银子把她卖了。”李守福的眼睛在听到“五两银子”后瞬间亮了。
我心下一个咯噔,没想到我还没出手找他们算账,他们倒是先打起了我的主意。
我正想转身离开的时候,赵秀娟抬头看到了我,她脸色一僵,随即眼底划过一抹狠戾,
“相公,招娣既然大了,就别让她随便出门了吧,大户人家喜欢守规矩的丫鬟。
”李守福跟着抬头看过来,我心一慌,转身就想跑。但是李守福的速度更快,
上来直接要拽我,慌乱之下,我直接撞到了大门上。熟悉的黑暗和窒息感再次袭来。再睁眼。
依旧是那间破败的小屋,依旧是窗外李守福的骂声和赵秀娟的哭泣。第十一次了。
05我坐起身,眼神里没有了前九次的焦急,也没有了第十次的冰冷死寂,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平静,平静底下,是汹涌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暗火。既然哭诉无用,
既然逃跑是徒劳,既然妥协换来的只是更深的出卖和背叛。那就不逃了。这一次,
我不再计划带着谁逃跑,也不再期盼谁能幡然醒悟。我要的,是彻底摆脱这两个蛆虫,
还要踩着他们的尸骨,往上爬,爬到他们永远够不着的地方。李守福回来得比平时更早些,
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不用问,定是在外面又输了钱,或者碰了壁。他一脚踹开虚掩的院门,
目光扫过冷清的灶间和缩在角落里的赵秀娟,最后落在我身上。“死丫头!愣着干什么?
还不给老子盛饭!”他吼着,带着一股无处发泄的邪火。我没像以前那样畏惧地缩脖子,
也没像第十次那样冷漠以对,而是低下头,应了一声“是,爹”,声音不大不小,
带着和往常一样顺从的麻木。然后我手脚麻利地给他盛了一大碗几乎能数清米粒的稀粥,
摆在他面前那张摇摇欲坠的破桌子上。李守福显然对我的“顺从”很满意,
但这点满意不足以平息他的焦躁。他呼噜呼噜喝着粥,眼睛却像淬了毒的钩子,
在赵秀娟和我身上来回扫视。赵秀娟病恹恹地靠在墙边,脸色苍白,
时不时捂着肚子发出细微的呻吟。她不敢看李守福,更不敢看我。“没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