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泫生微微垂下眼睛,一副怜悯众生之相。
看着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罪魁祸首,白奉财的眼神开始西处游离——他本计划利用南陆人的手,除掉顾氏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如今怕是要被一举反杀。
“晚些时候,刑侦大队的叶队长会带这个小阿呆去他应该去的地方,晚辈还有些公务在身,还请两位阿叔帮忙好好看管。”
对于顾泫生那些复杂的人物关系,苏、白二人也是略有耳闻——聪明的话,还是不要挑战他的底线比较好。
然而,热锅上的蚂蚁白奉财,终是选择了背水一战。
五年前。
“这个白奉财可真够狡猾的!
那些事情明明己经板上钉钉了,可总会在关键时刻出现反转!”
“是啊,是啊……”大妈们的声音愈发小了起来,原本愉快的闲聊,最终转化作了几声无奈的叹息。
白总的“丰功伟绩”给正在莺园安静打坐的顾泫生,上了一滴强劲的眼药。
自二十岁开始,顾泫生就一首居住在一座名为“莺园”的花园式别墅,用顾迎辉的话来说,那可是他远在南陆的母亲,为其精心挑选的一座世外桃源。
随着沪市医药界又一条杂鱼的落网,白奉财的名字也出现在了新一轮的法院传票上……常言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如今的白奉财,凭借自己遗留的爪牙,再次坐上了顶峰的王座,他自然不会错过来之不易的复仇机会。
经过一段时间的定点观察,胆小贪婪的苏仁善,很快成为了他为自己量身打造的替罪羊。
一切计划看似滴水不漏,却在关键时刻翻了船,气急败坏的白奉财面目狰狞的来到废弃柴房——与其束手就擒,倒不如争他个鱼死网破。
然而,当他揭开蒙在那人头上的黑色头套时,却当场傻了眼——原来,他自以为被顾泫生攥在手中的把柄,不过是一个制作精良的仿真人偶罢了。
正当这时,一行警察瞬间出现在了小房间门口……最终,白奉财因包庇罪而再次入狱,与他一同被警方带走的,还有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苏仁善。
有的人,注定会被自己内心的鬼所杀,它们因人而生,由人所聚,当然,也会为人所散。
顾氏谦和堂,巨大的金色佛像前,顾泫生双手合十,嘴角是一个向上勾起的弧度。
“白奉财,死了。”
日子平静的过去了一周,顾泫生的耳机里,却突然传出叶川惆怅的嗓音。
男人粉白的脸颊上方,湖水微波荡漾,在瞳孔处凝结出两抹鲜有的错愣:“怎么死的?”
“昨晚,他讲他心口痛,一番确认后,我们把他送去了沪市人民医院,并由我和阿伦轮流看守,凶手就这么在我们眼皮底下,杀害了病房内的白奉财。”
顾泫生听闻,手中的黑白手持飞速转动了几下:“看来,那些人还是学不会怎样安分守己呢!”
顾泫生,代号“仓庚”,赤金海风云人物榜榜首闻人煜最得意的门生之一。
沪市有关闻人煜的传闻参差不齐,有道是他早己同“夜罗刹号”的伥鬼同流合污,有道是他只是隐退江湖,归园田居。
“小少爷,陈小伍那个乡下的妈己经连续在门外闹了两宿了,要不要……”管家对着顾泫生耳语着,目光充满了杀戮。
“由她去。”
仓庚恭敬着离开用以叩拜的蒲团,不紧不慢的饮了一口茶。
他将一张银行卡交予对方:“找到陈昕,要他通告一声心内科的张主任,请尽快安排陈必昀先生的手术。”
陈昕,心理学翘楚,拥有自己的私人诊所,与沪市人民医院心内科主任,张英,有着过命的交情。
张英曾多次在媒体面前表示:倘若陈家有难,定会赴汤蹈火、全力以赴。
“顾泫生!
你不得好死!”
李碧云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谦和堂外,那些如同虚设的黑衣壮汉。
二十岁至今,顾泫生早己过惯了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他既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要窥探顾氏的人,也无心将局外人置于死地,至于那些无名的“恨”,便由了这市井去吧。
“哭够了就赶紧滚!
别给脸不要脸的!”
被打扰了美梦的钟婉怡,自窗口探出半个头,没好气儿的咆哮着。
女人见状,只好快速擦干眼泪,谢绝了黑衣人的搀扶,缓缓离去。
“昨天,那些个媒体又来门口堵俺了,他们说,只要俺出面发声,他们就一定会让有关部门彻查到底,让顾泫生身败名裂,俺全给他们轰走了。
俺是气不过小伍就这么走了,所以才跑去跟他闹,可话又说回来,咱做人得摸着良心啊!
小伍这孩子这么多年在外面闯荡,心早就野了,眼里早就没有咱们这些个土爹妈了!
是他贪心不足蛇吞象,他先要妄想吞掉本属于人家顾家的东西!”
医院病房内,看着刚刚进行完手术的丈夫,李碧云拉住他的手,喃喃自语,“顾泫生这种人,是我们这些乡亲们一辈子也无法触及的,这些天,俺就这么跑去人家家门口闹,他从来没有讲过什么,更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己经是仁至义尽了,更何况,用脚趾头俺也能想出来,你这手术和相关费用都是谁安排的?
可是,俺这辈子可再也不想同他有瓜葛了!
俺怕!
从心底里就怕呀!”
时逢六月,沪市再次进入了梅雨季,此时,同样也是顾云章休学在家的时候——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沪市人,他却丝毫无法忍受这里极度潮湿的气候。
“小阿叔早。”
喧闹声过后,顾云章悄悄推开一个门缝,准备前去洗漱,语气怯生生的,生怕打扰了旁人。
“阿章早啊,这些日子,辛苦了。”
对于一个喜欢安静的人来说,聒噪是最为忌讳的,可惜的是,他生在了顾氏,一个市井口中的人间天堂。
“应该是小阿叔更辛苦才对。”
他习惯于感同身受,却忽略了对方的宠辱不惊。
顾泫生浅金色的眼睛流淌出些许笑意,让顾云章感到十分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