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皮鼓老牛咽气那夜,墨色的夜幕沉甸甸地压着,四周静谧得让人发慌。
我持着利刃,颤抖着手划开老牛的胃囊,随着那股刺鼻的腐臭猛地涌出,
七颗童女头颅赫然滚落。月光如霜,透过牛棚顶棚那几处破洞,
在青砖地上烙出七个惨白的光斑,刚好映照着那些头颅。它们被胃液腐蚀得不成样子,
泛着令人作呕的尸蜡光泽。最小的那个,发髻里还插着干枯的艾草,
五彩绳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端午节的欢乐,却不知为何终结于此。
“剥我的皮,阿郎。”最年长的头颅突然开口,那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
伴随着唇齿开合,蛆虫簌簌掉落。我瞬间瞪大了眼睛,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这是春妮的脸,去年溺死在桑塘的春妮!
她左手小指缺了半截,此刻正蜷缩成诡异的蚕蛹状,直勾勾地盯着我,
眼神中透着无尽的怨毒与哀求。老牛瘫在稻草堆里,牛舌垂出三尺长,像条腐烂的绦虫。
月光透过牛棚顶的破洞,照在它布满尸斑的舌面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血咒泛着暗红色光泽,
仿佛还在蠕动。我凑近细看,发现咒文竟是由无数细小的蚕形符号组成,每个蚕虫都在吐丝,
丝线交织成更复杂的图案。"剥...皮..."老牛的牛眼突然爆裂,脓血溅了我满脸。
它的腹腔发出咕噜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动。我强忍着腐臭掀开牛皮,
七具女童骸骨赫然呈现北斗七星状排列。每根肋骨都穿着红绳铜铃,铃铛上刻着生辰八字。
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这些骸骨的头骨都被开了天灵盖,里面塞满了干瘪的蚕茧。
当我想后退时,牛尾突然像蟒蛇般缠住脚踝。尾骨刺破布鞋扎进皮肉,
我感觉到有东西顺着伤口钻进来。低头一看,竟是无数细如发丝的白蚕,
正沿着血管往上游走。剧痛让我跪倒在地,额头撞在牛尸的肋骨上,铜铃发出诡异的响声。
"月圆三更,七皮蒙鼓..."老牛的尸身突然直立,牛皮下的腐肉簌簌掉落。
一个沙哑的男声从牛腹中传出,带着铜锈般的腥气,"唤魂归兮,
蚕母临世..."我发疯似的刨开牛腹,腐肉里滚出个青铜匣。匣盖上铸着人面蚕身的怪物,
九对复眼用红宝石镶嵌,每颗宝石里都映着不同的人脸。当我颤抖的手指触到匣盖时,
那些眼睛突然转动,齐刷刷盯着我。打开青铜匣的瞬间,数百只白蚕涌出。
它们不是普通的蚕,每只背上都长着人脸,有的在哭,有的在笑。
这些怪蚕顺着我的手腕伤口钻进去,剧痛中我看到了十五年前的幻象:暴雨夜,
爹娘被蚕茧裹成蛹状,悬在房梁上。娘亲的蚕茧是半透明的,我能看到她惊恐的脸。
她的嘴巴被蚕丝缝住,眼睛却还在转动,泪水浸透了茧壳。爹爹的茧已经发黑,
里面传出沉闷的敲击声。突然,老牛的牛皮裂开,一具道士的骸骨钻出来。
他的指骨上缠着红线,每根红线都连着个铜铃。当他把哭嚎的我塞进母牛***时,
我看到了他胸口的青铜匣——正是此刻我手中的这个。幻象消失时,
我发现自己正用牛骨刀剥春妮的头皮。她的脸皮完整地剥下来,像张薄如蝉翼的面具。
月光照在面具上,那些细小的蚕形咒文开始发光,仿佛活过来一般蠕动。我这才明白,
老牛教我的不是唤魂术,而是献祭仪式——用七张人皮蒙鼓,在月圆之夜唤醒沉睡的蚕母。
牛棚外传来织机声,我抬头望去,蚕房的窗户上映出个女子的剪影。她正在织布,每织一针,
就有一声婴儿的啼哭。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我的脚下。我低头看去,
影子竟长着九对复眼,正对着我狞笑。第二张人皮绷上鼓面时,蚕房传来织机声。
透过桑皮纸破洞,我看到空置三年的织机自行运作,染血蚕丝泛着磷光,
梭子穿过经线时带起婴儿啼哭。突然有冰凉的手搭上肩头,
春妮的头颅在耳畔低语:"阿姐等你好苦。
"第二章 蚕房新娘第四十八声鼓响撕裂夜的死寂时,我听见自己腕骨开裂的脆响。
月光如万千银蚕破窗而入,蚕房梁柱上垂落的丝绦骤然绷紧,悬挂其上的蚕蛹开始剧烈抽搐。
那些本应死寂的蛹壳表面浮现出人脸轮廓,随着"咔嚓"的破裂声,
数百只长着少女面孔的飞蛾振翅而出。蛾翼上粘附的金粉簌簌洒落,
触及皮肤的瞬间竟如烙铁般灼烫。我惊恐地发现,每片金粉都是凝固的血珠,
映着月光显现出失踪村女的生辰八字。蛾群在我头顶盘旋出北斗七星的阵型,
最年长的飞蛾突然俯冲而下——那张腐烂的脸分明是春妮,
她缺损的左手小指正蜷曲成蚕蛹状,末端连着半透明的丝线。"阿郎,你看这嫁衣可还合身?
"织娘的声音从血泊深处浮起。染血的织机下,猩红液体正顺着并蒂莲纹路逆流而上。
她嫁衣上的金线突然活过来,化作细长的蚕虫在衣料间穿梭。当血水漫过绣鞋,
裙摆竟真的绽放出并蒂莲花——花瓣是半透明的人皮,花蕊则是密密麻麻的复眼。我想后退,
脚跟却陷入某种粘稠的泥淖。低头看去,满地蚕砂不知何时已化作人牙,
每颗牙齿都在咯吱开合,咬住我的裤脚。月光穿透齿缝,照出牙髓腔里蠕动的白蚕,
那些蛊虫正用口器在牙壁上刻写咒文。"夫君的血,甜过桑露。"织娘的银簪刺破黑暗,
簪头蚕王雕塑的八对颚齿突然张开,喷出腥臭的丝絮。她舌尖扫过簪尖,
一滴珍珠色的液体坠入我腕间旧伤。
七岁那年的记忆如毒蛇噬咬般复苏:织梭穿透皮肉的刹那,有冰凉的东西顺着血管游走。
此刻我终于看清——那竟是只背生人面的蛊蚕,在我体内蛰伏了整整十五年。
喜烛突然爆出三尺高的青绿火焰,将梁上蚕匾照得通明。本该存放蚕种的竹匾里,
村东失踪半年的秀姑正缓缓转身。她的下半身已完全虫化,腹部延伸出纺锤形的卵囊,
透过半透明的囊壁,能看到无数胚胎在蚕液中沉浮。每当她抽搐,
就有粘稠的卵团从口器喷出,顺着丝线滑入血泊。"看啊,这些都是我们的孩儿。
"织娘的手指抚过我的喉结,指甲缝里钻出细丝缠住颈动脉。她的嫁衣前襟自行解开,
露出布满蜂窝状孔洞的胸膛——每个六边形巢室里都囚禁着女童,她们的四肢与蚕蛹黏连,
脐带般的丝管正将血肉精元输送给中央的巨蚕。巨蚕昂起三角形的头颅,
琥珀色复眼中浮现出春妮的面容。它口器开合间喷出银色丝雾,
我的皮肤接触雾气的部位立刻鼓起水泡。水泡接连炸裂,钻出背生人面的白蚕,
它们啃食着我的血肉向心脏游去。我想尖叫,但织娘的发丝已钻入七窍。
发丝在喉头编织成茧,将惨叫封死在胸腔。
更可怕的是这些发丝正在反向输送记忆——我看见三百年前的道士跪在蚕母面前,
的皮肉喂给蚕王;看见历代牛郎被塞进牛腹时绝望的哭嚎;看见自己的母亲被茧丝裹成蛹状,
而父亲正用我此刻握着的牛骨刀剥取她的脸皮。蚕房四壁开始渗出珍珠色黏液,
那些液体汇聚成股,在地面绘出北斗七星阵图。阵眼处浮起青铜匣,
匣盖上的九眼蚕母像正在融化,红宝石复眼一颗接一颗爆裂,溅出的血珠在空中结成丝网。
当第七颗宝石炸开时,老牛的尸体从地底升起,牛皮如风帆般鼓胀,数百只老鼠在皮下窜动,
将牛尸撑成畸形的人立姿态。"吉时已到!"牛皮应声炸裂,道士的骸骨破体而出。
他腐烂的道袍上绣满蚕形符咒,左手握着我家的族谱,右手持着浸透童女血的桃木剑。
剑尖挑起青铜匣的瞬间,我怀中的七面人皮鼓同时震颤,春妮的头颅从陶瓮中飞出,
衔住我的耳垂呢喃:"该换上嫁衣了,新郎官。"剧痛从四肢百骸炸开,
我的皮肤正在与肌肉剥离。织娘手持银簪刺入我的脊椎,像抽丝般扯出雪白的筋膜。
当最后一块皮肤被完整剥下,道士挥剑斩断我的喉咙,喷涌的血柱中,
我看到自己的皮囊被蒙上第七面鼓。鹊桥在银河显形的刹那,蚕房穹顶轰然破碎。
无数骸骨拼接的桥体上,我看见历代牛郎正用肋骨敲击人皮鼓。他们的眼球悬在桥索上,
随鼓点节奏明灭,瞳孔里映着人间新的轮回——又一個牧童正被推入牛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