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彗星
楼顶的风比街上冷得多，吹过破旧的栏杆，发出呜呜的低鸣。
几张折叠椅支在水泥地上，铁架晃动，吱呀作响。
王燕飞、林逸、张昊天三人并排而坐。
天色昏暗，西周的楼群像沉睡的巨兽，窗灯一盏盏亮起，在夜风里忽明忽灭。
林逸掏出手机，滑了几下。
随着“滴”的一声，手机背面升起一层淡蓝的光幕。
紧接着，一个带着热情与激昂的女声从扬声器里传出：“还有三十分钟，流浪彗星——‘奥克斯’，将进入可观测点！
届时，我们将可以近距离观测这位来自星际的访客！
让我们共同期待这位天际旅人的真容！”
光幕上数字一闪，变成醒目的倒计时：“00:30:00”。
风掠过，卷起几片落叶。
三人都下意识抬头，看着那片苍白的天空。
张昊天一边摆弄着一个天文望远镜，一边嘴里嘀嘀咕咕：“林子，你说这玩意儿……会不会是外星人啊？”
林逸头也不抬：“你看联邦的反应了吗？
要真有那回事，他们早炸翻天了。”
“那你说——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外星人？”
林逸顿了顿，“我更关心，外星人会不会说：我养的恐龙呢？”
张昊天“噗嗤”一笑，继续低头校准镜筒。
王燕飞没有参与他们俩的对话。
他双手枕在脑后，整个人仰在躺椅上，静静看着天空。
天幕上只有一圈淡淡的月光，被环绕在朦胧的光晕中。
那光晕是成千上万的废弃卫星与轨道垃圾，在夜晚微光的折射下，宛如一层套在星球脖颈上的金属项圈。
他己经习惯了这样的夜空。
可即便如此，他仍看着那无边的深处。
那一瞬间，他感到自己渺小如尘，仿佛只是一只困在地面的虫子。
可正因为如此，那份渺小又在他心底酝酿出某种躁动的力量。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对准那片昏暗的穹顶。
总有一天，他会征服群星，不再如此渺小。
倒计时还在闪烁。
风依旧在吹。
而他们不知道，三十分钟后，那颗彗星带来的是一个崭新的未来。
——————————————————倒计时进入了最后五分钟。
夜色更冷了。
楼顶的风呼呼作响，光幕上的数字变成了醒目的红色，映得三人脸上都带了一层微光。
他们不再说话，只是轮流俯身查看望远镜，确认焦距与角度。
三人对视一眼，彼此都能感到那种紧张的兴奋——就像在等待一场重要考试的成绩，而成绩会决定这个假期是天堂，还是地狱。
林逸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兄弟们，一会儿谁先看？”
“要不，”张昊天忽然道，“石头剪刀布？”
王燕飞挑眉：“你认真的？”
“当然啊，历史性时刻，必须得讲点仪式感。”
张昊天咧嘴一笑，伸出手，“来啊，剪刀石头布！”
三人几乎同时出手。
石头，剪刀，剪刀。
“——我赢了。”
林逸笑得得意，“别急，等我吃完肉，肯定给你们留汤喝的。”
这种得瑟的行为，换来的自然是两个中指。
林逸哼哼两声，没理他们，只低头对着望远镜，仔细调节焦距，确保第一眼能看到目标。
时间一点点流逝。
“00:00:30。”
风声在此刻似乎都慢了下来。
“00:00:10。”
他们屏住呼吸。
“00:00:03——”随着一声轻脆的“叮”，倒计时归零。
林逸第一个凑上望远镜。
王燕飞与张昊天同时抬头，试图用肉眼捕捉那颗彗星的轨迹。
天际的某处，忽然亮起一道湛蓝的光——那光极亮，仿佛将夜空劈成了两半，月光都被它压了下去。
光芒迅速扩散，闪烁不定。
虽然主调依旧是蓝色，但在闪烁的间隙中，隐约能看出金、红、紫等微妙的色层，像是有无数层折射在相互叠加。
“——别看！”
林逸猛地抬起头，把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只见他脸色发白，眼睛紧闭，嘴里还不断的念叨着：“太刺眼了！
完了，感觉我要瞎了。”
他伸手摸索着找到躺椅，几乎是半跌地坐下。
王燕飞皱眉，瞥了眼望远镜，又抬头望向天空。
为了防止自己也变成瞎子，他取出手机，贴近镜筒，快速调整角度。
名为“奥克斯”的彗星真容，就这样出现在屏幕上。
画面里，一个发出强光的物体悬浮在黑暗中，光线在它周围不断跳跃，有点像闪电。
“拍到了……”王燕飞低声说着，拇指按下录像键。
手机发出轻微的“嘀”声。
张昊天听到声音，也凑了过来。
光芒开始急速闪烁。
起初只是频率加快，随后亮度也在攀升。
但诡异的是现实中蓝光的亮度并没有变化。
王燕飞的手机屏幕越来越亮，亮得几乎看不清图像。
同时，一股炽热从指尖一路传上掌心，手机即便是隔着一个手机壳也烫得惊人。
“靠——”他下意识松开手，手机落在镜片上，竟然稳稳地落住，没有掉在地上。
画面也在那一瞬间彻底白成一片。
紧接着——光，消失了。
夜色重新笼罩楼顶，只剩远处的风声与周围那些。
然而皮肤上仍能感觉到一种奇怪的灼热。
与灼烧感不同，那是一种细微电流贴近皮肤的的刺痛感。
刺痛感来的快，去得也快。
但那股异样的感觉仍残留在皮下，隐隐发麻。
不过王燕飞此刻注意力不在这。
他低头，只见手机屏幕满是雪花，边缘正在慢慢鼓起。
“完了完了——”他一脸心疼地哀嚎，“又要换手机了。”
张昊天探头看了一眼：“不会吧，才买一年啊。”
林逸揉着眼睛，勉强睁开发红的双眼，声音还有些虚：“可能是拍的时候高温烧的？
那亮度太夸张了。”
“我哪知道啊，鬼知道拍个视频也能把手机烧坏。”
王燕飞叹了口气，手法利索地拆下手机壳。
鼓起的电池让塑料壳卡得死死的，他费了半天才掰开，看着那一块像被撑鼓起来的电池，欲哭无泪。
“……这下是真废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
手机虽然便宜，但也不至于录个视频就烧成这样。
这一切——不正常。
他脑海里闪过那道刺眼的蓝光。
“那颗彗星……有问题。”
趁手机还能开机，他快速点开通讯，把视频分别发给林逸和张昊天。
——后面肯定得换手机，万一数据丢了，那可真是血本无归。
发送条缓缓走完。
他松了口气，随即长按关机。
王燕飞抬头，看着夜空。
彗星的光己经完全消散，只剩下淡淡的月影。
风从金属栏杆的缝隙穿过，发出悠长的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