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吻滚烫，手却在我腰间解着系带。可他那柔弱的养妹一声轻咳，他便猛然起身披衣，
连句“等我”都懒得说。他忘了，我是镇压他一身戾气的‘药’，没了我，他会失控发疯，
会死。也好，这药，我不给了。断了他的运，我就能活。01“阿凝，月浅她身子又不适了。
”贺云舟滚烫的唇离开我的脖颈，动作间没有半分留恋。我半阖着眼，
看着他将那件刚脱下的外袍重新披上，遮住了背上狰狞的旧伤疤。“她只是咳了一声。
”我平静地陈述事实。贺云舟系着腰带的手顿了顿，回头看我，眉宇间带着一丝不耐，
“她自小体弱，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凝，别闹。”又是这句话。自我嫁入将军府，
柳月浅的身体就成了我夫妻生活的晴雨表。但凡贺云舟踏入我房中，
她必定会“恰巧”身体不适。而我的夫君，战无不胜的镇国大将军，每次都会选择奔向她。
“我闹？”我轻笑出声，伸手拢了拢散开的衣襟，“将军说笑了，
我不过是你娶回来冲喜的工具，哪敢闹？”三年前，贺云舟在战场上杀戮过重，戾气缠身，
夜夜被噩梦侵扰，甚至在军中数次失控，险些误伤亲兵。皇帝遍寻高人，
最后得到一个批语：需寻一命格纯净的女子成婚，以祥和之气，化解他身上的戾气。而我，
姜凝，大周朝最神秘的祈星一族的圣女，便是那个“命格纯净”的倒霉蛋。
我们姜家世代承袭着观测星辰、调理气运的秘术。我生来便能感知并安抚暴戾的能量。于是，
我嫁了。以我自身的气运为引，日夜安抚着他濒临崩溃的神魂，
将他从疯魔的边缘一次次拽回来。贺云舟眼中的不耐烦更重了，“那是道士的胡言，你也信？
我贺云舟能有今天，靠的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命格。”他整理好衣袍，
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补了一句。“月浅三岁就跟了我，
她性子单纯，视我为一切。你既已是将军夫人，多担待些。”那语气，仿佛是我在无理取闹。
我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第二日清晨，我去给老夫人请安，
正好在花园里碰见了“病体痊癒”的柳月浅。她正扶着一株开得正盛的牡丹，笑语嫣然，
气色好得能打死一头牛。“姐姐安好，”她看见我，立刻换上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声音都虚了几分，“昨夜又扰了姐姐和将军，月浅心中实在不安。
”我懒得理她这些小女儿家的把戏。我的目光，
直直地落在了她发间的一支金丝嵌宝蝶恋花步摇上。那蝴蝶的翅膀上，
镶嵌的不是什么名贵宝石，而是一种极特殊的东海暖玉，玉质温润，能养人。
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是我交予贺云舟的定情信物。他曾许诺，会视若珍宝，永不离身。
如今，它却戴在了另一个女人的头上。柳月浅注意到我的视线，状似羞涩地摸了摸那支步摇，
“这是云舟哥哥送我的，说是上好的暖玉，最衬我。姐姐，好看吗？
”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炫耀和挑衅，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我最后一丝幻想。原来如此。
我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也罢。三年的痴心错付，就当是喂了狗。
这镇压他戾气的“药”，我不做了。这维系他气运的“锦鲤”，我也不当了。贺云舟，
还有你这位好妹妹，你们就一起，锁死吧。我转身就走，没再看她一眼。
她大概以为我又是去哭哭啼啼，却不知道，我回房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划破指尖，
以血为引，在我与贺云舟的姻缘线上，轻轻划下了一道决绝的裂痕。
02切断气运联系的瞬间，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连呼吸都顺畅了几分。这三年来，我的气运如同堤坝里的水，
源源不断地流向贺云舟那个无底的深渊，滋养着他，也消耗着我。如今，
龙头被我亲手关上了。我叫来我的贴身侍女春禾，她是姜家派来护着我的人。“小姐，
你终于想通了？”春禾眼圈泛红，声音里满是心疼和欣慰。我点点头，“收拾东西，
我们回家。”这将军府的荣华富贵，谁爱要谁要。我带着春禾，
只拿了些母亲的遗物和自己的私房，悄无声息地从后门离开了。我没写和离书。
对于一个即将运势崩塌的人来说，一张纸，有什么意义？我倒要看看，没有我这味“药”，
他贺云舟能撑多久。我们前脚刚出城，后脚就听到了城内传来的喧哗。“听说了吗？
镇国大将军在城西校场练兵，突然走火入魔，一箭射穿了副将的肩胛骨！”“我也听说了！
那箭本来是对着靶心的，邪门得很，拐了个弯就奔着人去了！”“将军当场就吐了血，
脸色煞白，被紧急抬回府了。”春禾听得解气，压低声音道：“活该！小姐，
这报应来得也太快了！”我掀开车帘，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城门，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快？
不，这仅仅是个开始。与此同时，将军府内乱成一团。贺云舟躺在床上，胸口剧痛，
太医们跪了一地，却谁也瞧不出病因。“将军，您脉象沉稳，并无异样啊！”“是啊将军，
您身上的伤也只是皮外伤，何以会吐血昏厥？”贺云舟烦躁地挥手让所有人都滚出去，
他撑着身体坐起，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暴戾之气在四肢百骸里乱窜，让他想毁掉眼前的一切。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总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极重要的东西。“月浅呢？”他哑声问。
亲信立刻回话：“柳姑娘在门外守着，哭得都快晕过去了。”“让她进来。
”柳月浅应声而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泪痕，扑到床边，“云舟哥哥，你怎么样？
你吓死我了！”她身上那股熟悉的药香传来，往日能让他心安的味道，
今日却莫名地让他感到一阵憋闷。他皱着眉，推开她，“夫人呢？”亲信愣了一下，
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我，“将军，夫人她……她留下一封信，带着侍女走了。
”贺云舟的心猛地一沉。他拆开信，上面只有寥寥八个字。“一别两宽，各自生欢。
”03“她敢！”贺云舟一把将信纸攥成一团，胸口的戾气翻涌得更厉害，眼前阵阵发黑。
一个靠着将军府才能在京中立足的女人，一个他随手就能捏死的女人，竟然敢主动离开他？
“找！就算把整个大周翻过来，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贺云舟怒吼道。
柳月浅被他的怒火吓得瑟缩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柔声劝道：“云舟哥哥，
你别生气，姐姐可能只是一时想不开，等她气消了自己就回来了。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贺云舟看着她“体贴”的模样，心中的烦躁却不减反增。
他想起了我。想起我总是安静地待在他身边，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无论他多晚回来，
书房里总有一盏灯为他留着。无论他戾气多重，只要靠近她，那股狂躁就会被安抚下来。
他一直以为那是习惯，现在才惊觉，那或许是……依赖。可那又如何？一个女人而已，
还能翻了天不成。他贺云舟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然而，他派出去的人，一连七天，
音讯全无。姜凝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查不到任何出城的记录，也找不到任何踪迹。
而贺云舟的状况，也在这七天里，急转直下。他开始夜夜被战场上的亡魂纠缠，
梦里全是血海尸山。白天，他的脾气变得愈发暴躁，动辄打骂下人，甚至在朝堂上，
因为一点小事就和同僚起了冲突，气得皇上当庭训斥。他的佩剑，那把斩敌无数的“破军”，
在一次对练中，毫无征兆地断了。府里的百年古树，一夜之间枯萎。所有人都觉得，
将军府这是中邪了。只有贺云舟自己心里隐隐有个荒唐的念头——难道，真的和姜凝有关？
不，不可能！他绝不相信自己的命运会系于一个女人之手。直到第八天，边关传来急报。
原本已经归降的北狄部落突然反叛，奇袭了毫无防备的边防大营，大周损失惨重！
贺云舟作为镇国大将军，责无旁贷。皇上命他立刻带兵出征，收复失地。
可当他穿上那身熟悉的铠甲时，却感到一阵心悸。那沉重的甲胄，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看着镜中自己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第一次，对他即将踏上的战场，感到了恐惧。
04在我离开将军府的第十天，我在江南的一座小城里，盘下了一间铺子。铺子不大，
做的是香料生意。这是我们姜家的老本行。姜家人对草木气息有天生的敏锐，调配出的香料，
不仅能安神，还能调理人的内息。我给自己换了个名字，叫“阿宁”，
过上了从未有过的清闲日子。春禾看着我每日摆弄那些花花草草，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也跟着开心。“小姐，咱们真的不回去了吗？”“不回了。
”我头也不抬地研磨着手里的紫檀香屑，“等攒够了钱，我们就去买个带花园的大宅子，
种满我喜欢的花。”“那贺将军怎么办？我听说他已经带兵去边关了，这次北狄来势汹汹，
他……”我手里的动作一顿。“他怎么样，与我何干？”我淡淡地开口，“我与他，
早已恩断义绝。”我说的是实话。切断气运的那一刻，
我就已经将这个人从我的生命里剔除了。他的死活，他的荣辱，都再也牵动不了我的心。
只是偶尔，午夜梦回，会想起三年前，他掀开我的盖头时，那双带着惊艳和欣喜的眼睛。
“你就是……姜凝？”那时的他，还不是现在这个被戾气和猜忌填满的贺云舟。可惜，
人心易变。铺子开张那日，生意清淡。我也不急，每日里焚上一炉清心香，看看书，品品茶，
倒也自在。半个月后，京城的消息，随着南来北往的商队，传到了这座江南小城。
“号外号外！镇国大将军贺云舟兵败！十万大军被困在燕回谷，粮草断绝，危在旦夕！
”报童的吆喝声传遍大街小巷。我正在打包香料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春禾脸色发白，
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没敢出声。我沉默了片刻，继续手上的活计，
将最后一包香料用草纸包好，递给客人。“姑娘，您的香。”客人走后，
春禾才担忧地问：“小姐，他……他不会真的要死了吧？”“或许吧。”我垂下眼帘，
“战场之上，生死无常。”没有我的气运压制，他身上的戾气会成倍地反噬。
那股力量成就了他，如今，也正在毁灭他。他会变得冲动、易怒、判断失误。一个主帅，
在战场上犯了这些错误，离兵败身死也就不远了。接下来的几天，
关于贺云舟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
副将战死、军心涣散、朝中主和派抬头……所有人都说，贺云舟这次在劫难逃，
甚至有人开始暗中弹劾将军府，说贺家通敌。将军府被抄家的消息传来时，
我正在院子里晒着新收的桂花。秋日的阳光暖洋洋的，很舒服。我听到消息，
只是平静地“哦”了一声。春禾却急了，“小姐！将军府被抄了！
那柳月浅……听说被抓进教坊司了！”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我以为贺云舟就算自己要完蛋，
也会拼死保住他的心肝宝贝。“为何？”“听说……听说她买通了军中信使，谎报军情，
想让将军置之死地而后生，行一步险棋，结果……结果弄巧成拙，
直接导致我方大营位置暴露，才有了燕回谷之败！”我愣住了。良久，才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可真是……高端的猎人，把自己玩死了。05柳月浅的愚蠢，加速了贺云舟的败亡。
我以为，这就是结局了。我甚至已经开始规划，等风头过去，就回姜家祖宅。没想到，
一个月后，一个满身风霜的男人，出现在了我的香料铺子门口。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衣，
身形消瘦，脸上带着一道新添的疤痕，从眉骨一直划到嘴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阴鸷又狼狈。
可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是贺云舟。他竟然没死。
不仅没死，还从千里之外的边关，找到了这里。铺子里的客人都被他这副模样吓跑了。
春禾护在我身前，一脸警惕，“你想干什么？”贺云舟没有理她，他的目光一直锁着我，
一步一步，朝我走来。他的嗓音嘶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阿凝，跟我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