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倚在篱笆门口,望着这漫天的风沙与干涸的土地,心里一片凄苦。
“官府的征兵帖……又催了”。
父亲的声音像被砂纸摩擦过,干枯发裂的手里攥着那皱巴巴的黄纸,指节泛白。
“这可如何是好啊,大郎的咳疾越来越重,西郎五郎年纪又太小,这要是去了军营,如何能活啊!”
母亲低着头,发出压抑的哭声。
苏禾听到爹娘的话语,猛的抬头,随后转身走进身后破旧院落。
“我去!
爹娘,让我去吧!”
苏禾语气清亮,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苏禾额前的碎发沾着尘土,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今年刚满十六,本该是梳着双丫髻、学做针线的年纪,可连年荒旱,家里早己揭不开锅。
大哥几年前上山打猎,被野兽所伤,身子日渐消瘦,咳疾也越发严重,弟弟妹妹们又太小,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子瘦弱得只剩一把骨头。
可是家里要是再凑不出一个壮丁,官府就要拿人抵税,抄家充公。
“胡说!”
母亲扑过来抱住她,眼泪砸在她瘦弱单薄的肩上,“你是女儿家,军营里刀剑无眼,是男人待的地方,你如何去得!”
“女儿家咋了!”
苏禾拉下娘亲的手握住,语气坚定的说道︓“这些年,我一首跟着爹上山打猎,弯弓射箭不输男儿。
再说了,大哥身子没好,西弟五弟年纪还小,他们根本没法去参军,我去是最好的选择了!”
她知道,这是最好的决定,家里一定要有人参军,那去的人就只能是自己。
荒年里,人命如草芥,去参军,说不定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父亲望着苏禾倔强的侧脸,眼睛泛红,他知道,苏禾说的是实情,家里五个孩子,就苏禾从小跟着他进山,练出了一身力气与胆实,换了旁人,去了也是白送命。
当晚,母亲找出哥哥的旧衫,改了一下大小,让苏禾换上,又用布条紧紧缠在苏禾的胸前,硬生生压平了少女的曲线。
父亲拿出一把磨得发亮的柴刀,以及一袋掺了麦麸的干粮,声音哽咽︓“到了军营,万事小心,别逞强,活着,一定要活着回来!”
苏禾接过柴刀和干粮,重重点头,强忍着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她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弟弟妹妹,转头又看了一眼苍老的父母,毅然转身走进了沉沉的夜色里。
村口的老槐树影影绰绰,风里传来远处军营的号角声,低沉而急促,像催命的鼓点。
苏禾握紧了手里的柴刀,掌心沁出冷汗,却一步也没有回头。
她知道,从踏出这个村子开始,世上再无农家女苏禾,只有替兄参军的“少年”苏禾。
前路是刀山火海,是尸山血海,可她别无选择——为了家人能活下去,她必须披甲上阵,在这荒年乱世里,杀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