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兄弟可说错了,慕家女身份低微,为这那几分颜色,可值万金,但娶回家做正妻,自是不能的。”
身侧着青衣的男子听了这话,勾唇一笑,哗地打开折扇,笑意盈盈地拱了拱手。
砚书听了这话,皱了皱眉“花了万金,竟只为了玩乐?
未免太过奢靡。”
这京都众人都活在天子脚下,如此铺张浪费,到底是日子过得太松快了。
青衣男子闻言,又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嘴唇微张,似顾及什么,又凑到砚书耳畔“看你这小兄弟便是第一次来,有些规矩你不懂也有些道理,这儿拍卖的姑娘,您若是买回家玩腻了,也可降价登台,二次售卖,左不过是些玩意,哪儿真值得上万金。”
竟是...二次售卖!
饶是砚书这种裴家的家生子,从小在京都生长的孩子,也从未听过这种荒唐之事,都是爹生娘养的,凭何被人如此践踏。
砚书只觉得脑门一热,火气首冲脑门,啪的一声拍桌而起。
“简首是畜生。”
青衣男子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对方的粗鲁,甩了甩袖子,拉下脸来“能来这楼外楼的人,大多是家中的纨绔子弟,就没有什么正人君子,兄弟装模做样想搏姑娘欢心,可再装,便有些过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男子又笑着搂住砚书的肩膀“若是兄弟出不起银钱,待我买下那慕云枝,只要百金,我也可让她,伺候你几日,算是友情价。”
这话浪荡轻浮,只听得一些面皮薄的公子哥拂袖而去,却也有那脸皮厚的连声迎合,勾肩搭背想要降些价,一亲芳泽。
砰的一声,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那人群中心的青年男子被一脚踹倒在地,而原本老神在在坐在一旁的裴迳宴就这般出现在众人眼中。
他一身月牙白的长衫,身上并未有贵重饰品装饰,仅一根白玉簪,一柄折扇,立于人群中也与周遭众人格格不入。
“这是,裴家世子裴迳宴?”
众人看清那人,脸色一变,抬头看了看周遭的装饰,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酒花了眼,竟在这污杂之地,见到了裴家的文曲星。
谁人不知裴家世子裴迳宴,出身勋贵之家,生来便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和财富,吃食,是宫中名厨精心调制,身上穿的,是用名贵的金蝉丝绣制而成,自小君子六艺,样样精通,还是本朝唯一一位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好似这世间所有东西在他面前,都是唾手可得。
这样的人,又怎会来这楼外楼,买卖妾室?
李掌柜原本还有些不满闹事之人,可在看见裴迳宴的第一眼,心中只剩下了狂喜,能引得裴家世子前来,他这楼外楼当真是要发了。
思及此,李掌柜连忙整了整衣衫,挤过身旁看热闹的众人来到裴迳宴身侧,讨好一笑“不知是裴世子到来,倒是鄙人招待不周了。”
听到李掌柜认下裴迳宴的身份,众人回过神来,连带着看向裴迳宴的神情,都有了些暧昧。
“听闻裴世子不近女色,怎得今日会来这楼外楼做客?
莫不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看来那慕云枝当真是国色天香。”
“哈哈哈,我母亲常常在家中提及裴迳宴,便是一副羡慕之色,总想着这样的优秀的孩子能从她肚子里出生,现在看来,与我等也没什么不同。”
“裴世子体弱多病,怕是无福消受美人恩,还不如回家抱着药罐子,暖暖身呢。”
原本在屋中等待时机的慕云枝,只听见楼下闹声一片,皱了皱眉,终究是推门走了出去。
似有所感,裴迳宴抬眸,与慕云枝西目相对,好似有清风拂面,慕云枝只看见少年站在重重人群中,灯火明灭,落在他乌黑的鬓边。
裴迳宴拱手行礼,君子端方雅正“慕家有女百家求,我裴迳宴,自也是不能例外。”
不论续命与否,裴迳宴此刻望着少女的眼眸,他唯有一愿,愿她能摆脱世俗,做翱翔的鹰,而不是困囿于方寸之地,做笼中鸟。
慕云枝一愣。
“你说...什么?”
少年抬眸,抬脚走了两步,立于人前,眸色如潮水汹涌,最终温和一笑,坦诚遥望“慕家有女百家求,我裴迳宴,妄,慕姑娘嫁于我为妻。”
叮铃,慕云枝耳畔的吵闹声戛然而止,她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看着下方的少年,明明只是个见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却能在她陷入污泥之时,拉上一把,无论是同情还是怜悯,在此刻,慕云枝总是不免动了心。
大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京都最尊贵的裴世子竟看上了一个被拍卖的慕家女,这原是,做妾都够不上的低贱商女阿。
“掌柜不好了,楼外楼走水了。”
远处的小厮惊呼出声耸了耸鼻尖,只闻到一股枯焦之味,身侧的火苗瞬时而起,惊得众人西散开来。
“快逃阿,走水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人群推搡着、喊叫着,纷纷涌向大门。
而裴迳宴逆着人群,漂亮的眸子紧盯着她,神色涌动着莫名的情绪,下一刻,他脚尖轻点,飞上阁楼,在慕云枝愣神的片刻,抓住了她的胳膊,轻轻一拽,将人拥入怀中。
“慕姑娘,别怕。”
少年身子孱弱,臂膀却格外有力,慕云枝窝在对方怀中,能感受到胸膛处清晰的心跳声。
咚咚!
咚咚!
仿佛在昭示着少年不为人知的情愫。
她仰起头,看见那火光下,倒塌的房梁,以及少年额间渗出的冷汗。
“你...”“慕姑娘,迳宴自知配不上你,惟愿你看见诚心,许在下一个机会。”
少年声音沙哑,不知是被烟火熏着了,还是因为怀中少女的体温。
一瞬间,一滴清泪滑落,慕云枝这十六年之后的人生里,被一名少年走了进来。
此后缠绵不休!